第二日溫傅儀來到薛雉的房門前卻是始終沒有伸出手來敲門,直到溫木來找薛雉時才喚了聲站在門口處的溫傅儀,溫傅儀擡頭,竟是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王妃可是找大皇子有事?”溫木先是向着溫傅儀行了一禮,溫傅儀扯了扯嘴角竟是笑了起來,溫木亦是回看了溫傅儀一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這些日子下來溫木多多少少也見了溫傅儀幾面,若是溫傅儀發自內心的笑便是連眉眼也都舒展開去了,可若是如今下這般扯扯嘴角,定也不是真心高興。
溫傅儀等了半晌卻還是擺了擺手:“也不算什麼大事,我過些時日再來罷。”
說完便也是微微低了首退了回去,回到房間的時候薛弘也剛起了牀,由着蓮心洗漱,一見溫傅儀纔去不久又回來了便是讓蓮心退了下去,蓮心放下了外衫也是跟着退了出去。
“怎麼?寧玉給大哥了?”
“沒有。”
溫傅儀說罷便是坐在了桌案邊爲自己倒了杯茶,薛弘也將外衫穿罷坐在了溫傅儀的向側。
“不是你說好用寧玉去換的麼?”
“可是我又想了想,王爺有王爺的考量,我……”
“嘖嘖,溫傅儀,那些話可是你同我說的,今兒又告訴不去了,你逗爺玩呢?”
溫傅儀的話還沒說完,薛弘便是打斷了她,她擡頭間便是看到被自己緊緊拽在手中的寧玉已被薛弘抽了過去。
“溫傅儀我告訴你,你今天只有一個機會了,若你是當真想要救櫪棠,你就當去試試。”
溫傅儀猛然擡頭正好撞進了薛弘的眼裡,薛弘先是看了看溫傅儀,又小心地掂了掂寧玉,寧玉溫潤,是上好的玉脂,拿於薛弘的手中竟也是跟着透了光。
溫傅儀站了起來一把抓過了薛弘手中的寧玉,一腳將門踹開去了薛雉的房間,薛弘坐於原地看了看自己空空蕩蕩的手,搖了搖頭卻又是笑了開去。
“寧壽。”寧壽聽到薛弘的召喚立馬就立在了房門外,薛弘看了看剛剛升起的太陽,入了秋,這陽光也跟着溫和了些,他拿了杯盞小心地抿了口茶又道:“畢連成去了晴洲好些日子了,四皇子來到柒洲,我想定是畢連成在晴洲出了事,你去查查看,若真是出事了能救則救,若實在不行回來再作商議。”
“可是王爺的安危……”
“怎麼,一國的大將軍在本王身邊,本王還怕了誰不成。”
“可是王爺的傷也還沒好,寧壽實在不放心。”
“你且去吧,溫傅儀也不是好惹的主兒,定不會讓我再傷着了。”
薛弘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寧壽也不能再說些什麼了,只待領了命便是又如煙般消失在了門口,薛弘看着寧壽離開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待看着太陽慢慢地向上升,而自己卻只得微微小口小口地抿着茶。
另一邊的溫傅儀又是跺到了薛雉的房門外,又正巧遇上溫木從薛雉的房間中出來,見了溫傅儀又是行了一禮:“是小人打擾了王妃與大皇子談正事。”
“不礙事。”
溫傅儀答得快,卻是又看了看溫木,這才覺得有些失禮,忙走上前扣了扣房門,以掩自己的尷尬之態,裡方的薛雉慵懶地出了聲道了“進來”二字,這般溫傅儀才深吸了口氣,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房間之中還是如溫傅儀第一次進去那般,用溫傅儀的話來說便只有一個字那就是黑。溫傅儀摸着走了半晌才又慢慢地適應了房間的明暗,又看清了薛雉坐在哪裡,她小心地向前走了兩步微微欠了個身做了行禮,薛雉也沒有過多地看她,只道讓她坐下。
溫傅儀就着坐了下來,小心地爲薛雉與自己都斟了杯茶。
“又是爲金蓮而來?”薛雉接過了溫傅儀手中的杯盞,開了口,聲音在黑暗的房間中卻是越發地清脆了起來,竟是讓溫傅儀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回大皇子,正是。”
“我想我亦是同你說得很明白了,你也清楚,金蓮這東西若真是上報朝廷,牽連出來的就不是金蓮這藥材那般簡單了。”
“我省得。”
溫傅儀的話一說完,薛雉也不再說些什麼了,只擡起頭來認真地看了看溫傅儀,雖是在暗處但溫傅儀眼裡的光卻是一如從前,星星點點,甚是璀璨。二人都未曾再說些什麼,溫傅儀也只是小口地抿着自己杯中茶,等待着薛雉開口。
“前些日子我已然同你說過這般做的後果,而你今日卻還是來找我,定是有了別的考量了,你且說與我聽聽。”
薛雉說完溫傅儀便是覺得這一家子真真是太厲害了,都會讓她覺得可怕了,在戰場上面對敵人時她也沒有如今這般膽戰心驚。戰場上事事由她主宰,生殺予奪也於表面,內裡除了戰略戰術也別無他法了,而如今站在這皇家家事之中,她要揣度的,是這些個皇子的心思,一着不甚,竟會被他人捷足先登,時時保持清醒,就是打個十天十夜也沒有在他們面前呆上半個時辰累。
溫傅儀也沒多說什麼,直接將剛剛從薛弘手中搶過來的寧玉拿了出來,放於桌案上向前微微一推,便是笑了笑:“想與大皇子交好,定也是得有誠心的。”
薛雉一看到寧玉眼睛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忙伸出手去將寧玉拿到了手中,那溫潤的玉脂一拿到手中,薛雉就是笑了開去,而後卻又是回過了神來覺計着不太對,又將寧玉放在了桌案上。這一連串的過程直嚇得溫傅儀快要吐血身亡了,卻又不好將這些小心思都放在臉上,只得慢慢地憋了回去,回頭怕是又要跟薛弘好一陣子地鬧,自己被憋出了內傷。
“這寧玉,依王妃的說法是被那七弟的眼線代柯給騙了去。”薛雉說的時候雖是看着溫傅儀而眼睛卻是一個勁兒地向着寧玉那方掃了過去,溫傅儀將這一切都看在心裡,只道能快快結束了這談話纔好。
“正是。”
“那如今,王妃這般做又是爲何?豈是從我七弟那裡偷過來的?”
薛雉說完擡起頭來看了看溫傅儀,溫傅儀有些緊張地握緊了自己的手,也不好立即就說出這寧玉是如何得來的,卻又不敢從臉上的某些情緒上讓薛雉看出些什麼端倪。
好半晌溫傅儀才擡起了頭來看着薛雉,而後卻又是笑了笑:“並非如此。”
“那是如何?”
“傅儀本已說過是站在大皇子這方的,便是也同王爺說過同樣的話,如今剛剛好王爺信了我的話,便是將寧玉交給了我。”
薛雉看了看溫傅儀,剛剛被溫傅儀緊扣着的酒杯早已慢慢地鬆了開來,溫傅儀的眼裡竟是柔和一片,讓他再也沒辦法猜出她此時的心裡究竟是在盤算些什麼。
“按你這般來說,你是在我面前亦是在我七弟面前做足了準備,可是這真的不得不讓我再次考慮你是不是真的就是站在我這方的呢?”
“大皇子多慮了,只不過大皇子能這般考量也實屬常理,若真不這般想怕是連我也會有些不信大皇子了。”
溫傅儀將這話說得委實巧妙,這般薛雉再也沒多說些什麼,只是認真地看着溫傅儀,溫傅儀倒是將桌上的寧玉又輕輕地向前推了推,這般才擡起頭來看着薛雉:“我與王爺已是夫妻,王爺如今自當是能信我,所以這寧玉不是偷,是我向王爺討過來的。”
“哦?以何種理由?”
“救了柒洲的百姓,便是將民心收下了。”
“七弟不可能不知道這民心是收了,可這朝廷之上的腥風就是刮起來了。”
溫傅儀收回了自己的手,轉而執着茶杯小心地輕抿了一口,忽而又柔和地笑開了,眼睛向上一挑就是一個溫和的笑。薛雉亦是看着溫傅儀的笑看得有些怔愣,直到溫傅儀輕輕地開了口,聲音裡還帶了些沙啞,這般他纔回過神來眼前的這個着了男裝的女子是一介將軍。
“他自然也有他的考量,可是自古也有一句話‘得民心者得天下’,王爺似乎更是堅信着這句話,所以雖是有猶豫,可也沒過多地再去考慮,便是將寧玉給了我。”
“王爺與大皇子你的想法有些不一樣,自然也會做出不同的決定。”
“那麼依你看來,我與七弟誰會是最後走到頂峰的人?”薛雉擡頭看向溫傅儀。
“這個我也不敢妄下定論,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我知道,若是今下救不了柒州的百姓,王爺與大皇子定是不能走到最後的。”
半晌沒有人再說話,房間裡安靜極了,誰也沒再先開口,而卻是薛雉首先朗聲大笑了起來,邊笑邊站了起來竟是拿過了桌子上的寧玉於手中細細地把玩,這本就是他自己的玩意,他也是清楚着上面的每一條紋路,卻是沒想到如今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溫傅儀你果真好手段,我一直以爲一個女子當是沒甚用處,更別說是一介武女,當是我小看了你。”
“大皇子謬讚了。”
“願你是真心站於本皇子這方的,如此一來就是可以更好地合作下去,可若是不是,你就慢慢等着你的下場罷。”
“傅儀定當爲大皇子鞠躬盡瘁。”
薛雉看了看溫傅儀,也是笑開了:“你先去罷,這金蓮我定是會向朝廷上報的,可是朝廷如何做當是得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