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過渡人物。但也要幹得最好。我早起晚睡,漸入佳境。而岳父也全力調教。我很快在這個位置上得心應手。
這天有個人來到我面前。
公司裡要招幾名大學畢業生。周蕾就是其中之一。筆試第一,面試由我把關。
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心頭一震。恍如認識。
她被錄用了。接下來的日子裡,我總是神不守舍。周蕾在計劃科,我經常藉口看袁嬌,目的卻是多看一眼周蕾。
但這天回到“家”,我從浴室洗好澡出來,看見袁嬌坐在沙發上,衝着我笑。
“我看了你的手機。”她很坦率,就像是我頑皮的妹妹。
我一驚,臉熱起來。“你看到了什麼?”
“嘿嘿,都是周蕾的照片,還有視頻呢。”
全是我偷拍的。
“你是不是喜歡她?”袁嬌貼近我親暱地問。
我傻笑。
“你懂的……”我只好嘟囔。
“我猜中了。但是你看,咱們這付樣子,還得兩年半啊……”
我感覺我洗過澡的身子,一下子冰涼起來。我脫口而出:“可是咱們倆……不是形式嗎?”“我倒沒什麼,但你替周蕾想想,她會認同你嗎?”
對,我是個“有婦之夫”啊。周蕾,怎麼可能愛上我。
從亢奮跌入谷底。我彷彿看到自己成了碎片。
此後我再不敢隨便去計劃科了。現在我才知道失戀是種難言的疼。我想跟周蕾約一次會,直說我這段婚姻的內幕。但這違揹我對袁嬌承諾。
然而沒想到,袁嬌也會緊隨我後,跌入到一個悲哀的深淵中去。
甄國民愛上了周蕾。
暴露這一跡象的,是他們有一次在走廊盡頭說悄悄話。我留意了一下,有了更多發現,他們晚上還去外面逛街。
我不得不跟蹤了一次。結果那次看到,甄國民替周蕾買了一枚金戒指。
大事不好了。
甄國民當着我的秘書,一直寡言少語。我很擔心他不想好好學習管理。我明鼓勵,暗打氣,讓他明白,真正的姑爺是他而不是我。爲了袁嬌,爲了你們未來的幸福,你必須好好打拼。
可是回饋的信息卻是,甄國民與周蕾在約會。
我氣得要命。這天晚上回到家,發現袁嬌還沒到。我考慮着要不要提醒她?當一會兒她回來時,我立即從她的臉色上判斷,她已經知道此事了。
袁嬌的眼角有淚光。
她進了臥室,怦地關上門。我聽到了裡面的哭聲。
我過去敲敲門。她沒有開。我忍不住喊了一聲:“我去找他,給他點顏色。”
門一下子打開。臉色蒼白的袁嬌一把拉住我。“不,你千萬不要去打他。”
袁嬌很清楚,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她擔心的當然不是我,而是甄國民。我要教訓甄國民,必須有袁嬌的授權啊。
我陪着袁嬌說話。袁嬌講起她和他在大學裡的情景。當時他們是如何相愛。甄國民有一次生了病,她連課也不上,整整在男宿舍侍候他三天。他倆海誓山盟,不管多少風險,都要趟過去的呀。
我突然也很沮喪,問袁嬌,我們假結婚,是不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我的介入,是不是讓甄國民很受傷?他因此要移情別戀,另起爐竈了吧。
袁嬌跳起來。“那我們怎麼辦?”
“咱們聯合起來,阻止他們。”
可是如何阻止呢?對甄國民,袁嬌可以直接交涉,可是對周蕾又該怎麼辦?周蕾對整件事毫無所知,甄國民在她眼裡是一個未曾婚戀的清白人,如何讓她遠離甄國民?
只有我試試了。
我找了一個藉口,要去一家公司交流,指定周蕾幫我作記錄。在開車出去的路上,我對周蕾說,不要跟甄國民戀愛。
“經理,這是爲什麼?”坐在旁邊的周蕾驚異地問。
“我可以告訴你一個事實,甄國民在家中是有婚約的。”
我不惜半真半假了。但周蕾卻如釋重負。
“哦,你說的是他以前的女友吧。”周蕾說甄國民介紹過,他在大學裡曾談過一次,但畢業時分道揚鑣了。
天哪,甄國民撒謊了。我能就此揭示真相嗎?想一想揭示的後果,多米諾骨牌,一大串的連鎖反應。可不揭示出來,能眼睜睜看着甄國民跟周蕾暗度陳倉?
我只好堅稱,甄國民並沒有脫離前女友,他們還藕斷絲連。
“你說的是真的?”周蕾果然緊張起來。
我索性信口開河,來一頓雲山霧沼。周蕾聽得張口結舌,直到發出媽呀的驚叫。
並不是我心腸刻毒,我只想讓甄國民知道,你我都在一個遊戲裡,誰也別想走私。
果然當天夜裡,我接到了甄國民的電話,說要跟我單獨聊聊。我們見了面。甄國民先向我道歉,他承認他走私了。
“我不想再繼續那個遊戲了。我想通了,袁嬌還是歸你所有吧。我退出。”
說這話時的甄國民,態度是誠懇的。他完全沒有因我揭發他而惱恨。而我聽了氣就急了。
“你昏了頭吧。難道你不想想,袁嬌爲了你,付出了多大代價?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另尋新歡呢。”
“可我忽然覺得,你們纔是合適的,既然現在成了這個模樣,你和袁嬌好好生活,讓我尋找新的出路。”
“不行!”我一把揪住甄國民的衣領。“你要是敢背叛袁嬌,我決不答應。甄國民,你一定要負起責任來。”
我們在公園裡呆到了天亮。我沒有說服這小子。
上班時間到了,我不得不趕回公司。我到計劃科,又把周蕾叫到我辦公室。
“怎麼樣,想好了嗎?”我問道。
周蕾挺起胸,毅然決然說:“我相信他。”
“什麼,你怎麼能相信這個人呢。”我突然情緒失控了,一把攥住了周蕾的雙手。“周蕾,你知道嗎,真正喜歡你的人是我。我……我纔是對你真心。”
周蕾慌亂地想抽回手。就在我們拉扯中,走進一個人來,正是老闆,我的岳父。
毫無疑問,岳父認定我揹着他女兒,與女員工糾纏。岳父當場把我訓了一頓,氣呼呼地走了。
剩下週蕾和我。周蕾捂着臉也跑了。
一會兒袁嬌過來了,嗔怪地問我:“你怎麼回事啊?那麼衝動。”我的大腦裡一片渾濁。我由一個好女婿,霎時成了花心男。
第二天,周蕾辭職了。而甄國民也沒來上班。袁嬌和我都給他倆打電話,都打不通。
袁嬌對着我眼淚直流。我們斷定,他們倆湊一塊去了。
我和袁嬌的日子陷入蒼涼。每天回到家,無言以對。我也想過就這麼過下去吧,但袁嬌愛的是甄國民,我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精神折磨了三個月後,我只得向袁嬌提出,我們散夥吧。
袁嬌一下子哭出聲:“可是,你叫我怎麼辦?”
我連說對不起。“我們去辦個離婚手續吧。我什麼報酬也不要了。”我當場在電腦上打印一份離婚申請,簽上自己的名字,放在袁嬌面前。
我悄悄地走出屋去。忽然間手機收到短信,竟是周蕾發來的:方便通話嗎?
我欣喜若狂,馬上打過去。電話通了,周蕾悶沉沉地說,能不能見個面?
她在四季春立交橋下。
我急忙趕到那裡。在蕭瑟的寒風裡,她孤獨地站着。三個月不見,她的臉上已失卻一層豔色。
我劈頭就問,你是不是跟甄國民住到一起了?而她卻搖搖頭,露出一臉的冷笑。
“別提此人了,那是我的一場幻影。”
周蕾告訴我,她和甄國民原本確實打算同居,雙方辭職後找到的工作,距離不近。幾天前她去找他,卻撞上了令她震驚的一幕,甄國民的寢室裡,有兩名衣着暴露的女子,牀上一片狼籍。
“幸好我沒有跟他同居過。原來他這麼變態。”周蕾的臉上一片厭惡。
我一下子目瞪口呆。
本來我應該慶幸的,周蕾終於拋掉了甄國民。然而我心疼起袁嬌來,他得知這樣一個現實,會是什麼感覺?
周蕾沉默了,似乎在等待我。我卻心煩意亂了,找了個藉口,匆匆回到家。
剛進門,我聽得袁嬌在興奮地打電話。打完電話她手舞足蹈:“萬歲,國民給我打電話了,他根本沒有跟周蕾在一起。他說依然想着我。”
我張了張嘴,不知說什麼。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袁嬌被一個無恥的傢伙所矇蔽。最後決定把實情告訴她。
袁嬌聽了,先是發呆,隨之連連跺腳:“不會的,國民不是這樣的人,不是的……”
但眼淚,卻已經控制不住了。我不知怎麼勸,只好走了出去。
我在冷僻的街頭走着。思索着我們的未來該怎麼辦。我還能和袁嬌離婚嗎?離婚了,袁嬌一定會去找甄國民,而這個口是心非的傢伙,一定否認自己的墮落。最終是我讓出的位置讓他佔了,他堂而皇之地當了老闆的女婿,繼承了這家公司。
忽然間,我聽得背後有腳步聲。
我轉過身,來的是周蕾。
“原來,你和袁嬌是假結婚。你們馬上要離婚,對嗎?”
周蕾剛剛去了我和袁嬌的家。是袁嬌親口告訴了她。
周蕾走近我。“祁宏,我終於可以大膽地說了,我愛你。其實我之所以跟甄國民戀愛,無非是想擺脫對你的相思。從此以後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我們緊緊地擁抱。然而我還是輕輕地推開了她。
“對不起周蕾,我現在,不想離開袁嬌了。”
“爲什麼?”
“很簡單,我們已經過了一年了。如果我離開,她的婚姻,註定要完蛋。”
“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