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搶了這個包,怪事就接連發生。現在想扔都扔不掉。是不是,必須將這個包還給人家?
趁着夜色,皮榮帶上包,跑到上次那條路上去守株待兔,他要等那個女人出現,把包還給她。
這條路一向比較僻靜。皮榮左等右等,那個女人果然來了。皮榮迎上去說:“上次我搶了你的包,現在還給你。”女人驚慌地說:“你上次不是又把包扔給我了嗎,爲什麼還要來找我?”
皮榮這纔看清,女人揹着同樣一個包。
正在此時,旁邊弄堂裡突然傳出一陣嘀咕聲:“包是你的了,不用還呀。”皮榮朝弄堂內望去,裡面暗處有個黑影。他忙喝道:“你到底是誰,快點出來看看。”黑影卻不顯身,依然在嘟囔:“包是你的,還有好東西沒用呢。”
皮榮不再管女人,壯着膽衝進了弄堂,一直往裡追進去,卻始終追不到那人。當他停下來時,那個黑影就出現在前面,繼續嘮叨着:“快拿回去吧,還有好東西讓你用,還有好事等着你做呢。”皮榮終於想到,上次他就是在這裡跌了一跤,甩飛了皮包,是一個來歷不明的黑影把包撿給他的。難道是,那個黑影把包調換了?女人那個包拿回去了,而他拿到的,是黑影的包吧?
黑影到底是誰呢?爲什麼要跟他過不去?皮榮吼了一聲:“還給你,別再來煩我。”舉起挎包往黑影的方向扔去。
可是,回到租屋裡,一眼看到挎包放在桌子上。
皮榮吃驚極了,他發現挎包拉開着,露出一點肉色的東西,應該是另一隻手套吧。但他太累了,腦袋迷迷糊糊的,決定不管它,先睡一覺。
天亮後皮榮睡醒,伸手摸着昨夜脫下的臭襪子,打着哈欠往腳上穿。但等到右腳穿上襪子,感覺不對頭,仔細一瞧,原來不是自己的藍襪,而是一隻肉色的長筒襪子,顏色質地跟那隻奇怪的手套一樣。
皮榮火速想往下扯,可來不及了,襪子都套到膝蓋部位了,牢牢地粘在皮膚上,脫不下來了。
“還有好東西沒用呢……”黑影的嘀咕聲,響在皮榮耳邊。
又是一隻奇異的襪子。肯定來自那個包裡。看來這個黑影非要將手套和襪子送給他。
這到底是爲什麼呢?皮榮橫豎都想不通。此時他的肚子實在餓了,但兜裡也沒錢,只好出去找機會。他到了一家麪包店外面,望見精美的蛋糕陳列在玻璃櫥窗內。正眼饞,突然右手嗖地往裡一抓,手上已端着一塊巧克力蛋糕。他趕緊找個地方美美享用。
漸漸天黑了,他徘徊到一條弄堂內。擡頭望望賓館的那些窗口,心裡想着,賓館房間裡住的都是有錢人啊。剛這麼一想,突然右腿往下一蹲,再往上一躥,嗖地一下,人已經像支箭一樣往上射去,落到了一個窗臺上。往下一望,足有十幾層高了。
皮榮正心慌意亂,注意力被窗內吸引,裡面燈光明亮,有一個男人把一堆錢放在牀上,正往一個包裡裝。皮榮看得眼睛發光,右手早已經自動伸出去,往裡一抓,縮回來,已經攥着兩刀錢了。
隨即右腿在窗臺上一蹬,人就像塊石頭一樣急速墜落,通地一下,右腳單腿站在地上,感覺不到一點衝擊力。
皮榮這下可高興了,原來襪子有這麼大的作用啊。襪子和手套結合,輕而易舉就弄到了兩萬塊。
不過,皮榮也深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他突然得到這麼兩樣神奇的裝備,是禍是福?是不是有某種隱患在等着他?
四.被換掉手腳
果然不久,預感靈驗了。
這天晚上皮榮喝完酒,醉醺醺地回租屋裡,躺倒就睡。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吃好玩好,該你作貢獻啦。”他一骨碌坐起身,四下張望,並沒有人。他下牀想走動,突然一腳踩空,咕咚跌倒地上。
皮榮想用右手支撐起來,又啪嗒一聲,他的右手竟從手肘關節處斷了,掉到了地上。再一看自己的右腿,也齊膝斷掉,落在一邊。難怪他跌倒了。
怎麼回事?皮榮連忙伸出左手,撿起掉落的右手一看,竟然是一隻假手,金屬的。再撿起右腿看看,同樣是一隻金屬的假腿。
天哪,他本來好手好腳,怎麼變成假手假腿了?
“我的手,我的腿……”皮榮發出絕望的嚎叫。他一直擔心的報應,真的來了。本以爲要被抓住,拘留一下而已,沒想到竟是這個結果。
哭了一陣,他試着把假手往斷胳膊上裝,竟然裝上了。再把假腿往斷腿上裝,同樣也裝上。動動手,再站起來走走,跟平時倒沒什麼兩樣。
想來想去,一切還是那個黑影所爲。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去那條弄堂內找着黑影,求他換回真手真腳。
外面飄着雪。皮榮來到那條弄堂口,本以爲黑影會馬上出現,可是他在裡面找來找去,沒有碰上那個黑影。天很快亮了,皮榮凍得簌簌發抖,一無所獲。接下來連着半個月,皮榮都在夜裡到弄堂內等待,黑影始終沒有出現。
此後皮榮走在街頭,只要想吃什麼,想拿什麼,那隻手會幫他抓來;想去扒高樓的窗口,那條腿會把他彈上去,輕易抓來顧客的錢物。可是他並沒有得意感,相反越來越着急,這樣的日子,他厭透了。
這天他在網吧上網,忽然被一條新聞所吸引,本市有個叫翟堅強的消防員,在一次救災中失去了右手和右腿,經過治療裝上了假肢。前不久發生了不可思議的事,他的假手變爲真手,假腿變成了真腿……
自己是真肢變成假肢,這個人卻是假肢變成了真肢?這不巧了。皮榮當即決定,去找翟堅強,當面確認一下此事的真僞。
正好第二天,市裡在一家大劇院召開表彰大會。皮榮買了票進了場。當翟志強在熱烈的掌聲中登場後,皮榮不顧一切地跑上臺,一把抓住翟志強的右手,頓時大叫起來:“是我的手,我的手長在你這裡了……你的腳肯定也是我的……”
臺下人們大譁。翟志強也莫名其妙。皮榮指着翟堅強喊道:“你的假肢在我這裡呢。”說着用左手急急想卸下右手,卻怎麼也拉不下。又試着想扯下右腿,也扯不脫。平時他只要稍一用力就都能卸下的。
有兩名保安衝上臺,架起他就走。
“翟志強,我要跟你換,換回我的手腳……”皮榮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可是他的叫聲被臺下的斥罵淹沒了。兩名保安把他推出劇院。
皮榮簡直有點絕望了。他明明認出了自己的右手長在翟堅強胳膊上,卻要不回來。這到底是誰給他們掉換的?……
當天夜裡他睡在牀上,忽見那個黑影又出現了。這次,他看清了那人的臉,脫口叫出來:“師傅,原來是你?”
霎時,皮榮明白了。
三年前,皮榮流浪到這座城裡,他第一次在那條弄堂口摸人皮包,遭到追打,關鍵時刻一個老頭出現,掩護他逃走。這個老頭後來成了他的師傅,教了他一手扒竊的絕活。半年前師傅得病去世,臨終前,師傅懺悔着說:“皮榮,我幹了一輩子賊,現在要死了,才知道罪孽不小哇。你還年輕,以後不要再幹了,找份正當活,做個正當人吧。”但師傅死後,他並沒有罷手,反而更起勁地幹着扒人錢包的勾當。
現在看來,是師傅生氣了,要來懲罰他了。皮榮嚇得從牀上跳起來,正想跪下,一看面前空空的,哪來的師傅呀。倒是那個黃色的挎包,放在地上。拉開的包裡,露出一張紙來。
皮榮抽出這張紙,上面寫着幾行字:“好人的手腳用來救人,壞人的手腳用來坑人。該換換了。”
皮榮號啕大哭。
這以後,他這右手右腿慢慢失去了那種神奇功能,跟普通的假肢毫無兩樣。好好的他,要永遠與假肢爲伴了。那個翟志強則依然進了消防隊,像以前一樣活躍在救火現場。
我說到這裡,看看時間也差不多,連打呵欠。她們也不再逼我往下說,反而勸我快點休息吧。
然後她們也不離開我的臥室,三個人就在旁邊的沙發上睡了。
一覺醒來,我拉開房門,外面站着張忌陽。他朝裡面瞅了瞅,哈哈一笑說道:“我就知道她們三個要陪着你一夜,不過你們之間沒發生什麼事吧?”
我連忙強調沒有沒有,我們只在一起講一些故事而已,然後是我睡我的,她們睡她們的,大家都清清白白。
張忌陽點點頭說道:“你必須明白她們是什麼身份,她們不是給你配備的,而是要爲山莊的繁榮興旺出力的。至於你嘛,師父我早就知道你心中另有女孩了,也不會去沾她們的身了。”
我忙問:“師父認爲我心中的女孩是誰?”
“哈,這不明擺着嗎,就是杜大保的妹妹嘛。”
我一想也是,最初的時候我跟蓉香一起去追蹤過他,他當然看得出來我們倆是什麼感情。不過聽他這麼一說後,我心裡還是閃過一絲不安,總感覺他的話裡有意思,好像在暗示我老老實實聽他的話,不要有什麼非分之念,不要想着要背叛他,實際上這是一種變相的警告吧。
他既然提到了蓉香,我也不能不有所表態,我也哈哈一笑說:“我跟大保妹妹也就是同學嘛,現在的大學生往往沒有界限的,是好同學還是戀人,幾乎連自己也界定不了,我這個人跟女同學關係都好,當然跟這幾位妹妹也一樣,我們都合得來。”
張忌陽擺了一下手,示意我不用多說了。然後他指了指榕榕說道:“天已經亮了,我們要出發了。”
榕榕飛快地看我一眼,這一眼裡有無窮的內容,我知道那是擔心,那是惶惑,也是對我和遠甜還有小瑜的不捨,她其實是遠甜的靈魂,她最舍不下的就是我,我是好不容易到她身邊了,可是她卻要跟着張忌陽去外面雲遊天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才能見到我了。
不過她是不會表現出爲難來的,嘴裡說聲“是”,就乖乖地跟着張忌陽走了。
我送他們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