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11點鐘,喬輝路過地攤書市,發現還有一個攤位沒有收攤。他停下來,想買一本書回去。忽然一個聲音響在耳邊:“你想要什麼樣的?”“唔,最好是那種幽默好讀的。”“還是這本吧,好看極了。”喬輝的眼前出現一隻手,手裡拿着一本書。他一看書名《戀愛謀殺》,正是他寫的。他剛想解釋,忽然覺得有點不對,眼前的那隻手,怎麼好像沒有胳膊……他驚悚地擡起頭來,發現是個20來歲的女孩,穿着短袖衫和牛仔褲,實實在在的。分明是自己看花眼了嘛。
“師傅,這本書好看,不騙你。”女孩目光直直地望着喬輝。
這個地攤書市,地處三幢高樓的空隙之間,還被一些梧桐樹冠籠罩着,此刻在昏黃的路燈下,有些莫明其妙的陰森。喬輝打了個冷噤,他覺得面前的女孩似曾相識,她把《戀愛謀殺》塞過來時,眼睛裡似乎有特別的意味。“哦不,我不要。”喬輝搖着頭。“爲什麼不要?”“因爲……我看過。”“你看過?那我問你一個問題,筱秀蘭是怎麼死的?”
筱秀蘭是書裡的人物,一個自殺了的女孩。喬輝想起來了,自己在書中對筱秀蘭的描述,就是上穿短袖衫,下穿牛仔褲。對了,筱秀蘭的短袖衫的胸前部位,繡有一對黑色的蝴蝶。喬輝連忙朝女孩的胸前盯去,白底衣衫上的一對黑蝴蝶,顯得分外清晰。
“你……你是筱秀蘭?”喬輝這一驚非同小可,書中的人物會出現在現實中?好像不可能吧?但爲什麼女孩穿着打扮和書中人物那麼像,特別是那付眼神,太古怪了。
女孩朝着他冷笑了:“你說對了一半,我不是筱秀蘭,但我又確實是筱秀蘭……”“什麼意思?”“這要問你!”“問我?”“是的,你爲什麼要寫這個筱秀蘭?”
喬輝不知如何回答,但感覺這人不是開玩笑,也不像神經有毛病。她的整個神態表明,她是認識他的,好像就在這裡等他。喬輝趕緊騎上自行車,往住處方向急駛。
可是,就在他到了樓下,猛發現那個女孩就站在不遠處,在冷冷地望着他。喬輝嚇了一大跳。他分析是她騎着摩托或電動車先到的。看來她是有意盯上他了。
喬輝決定不理她。然而他進門一開燈,卻發現飯桌上有一本書,正是《戀愛謀殺》。同時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香的氣味……他翻開封面,立即像被火燙了一下,把書扔了出去。
扉頁上寫着:受害人筱秀蘭奉贈作者喬輝先生。
喬輝是個報社記者,不是盲目迷信的山野人,可是眼下發生的那些事,無一不在說明,他遇上的決不是正常的人。書上的香味,使他馬上聯想到墳墓前嫋嫋升煙的焚香……他在書中寫到過這個場景,焚香祭奠自殺者的,正是她的男友胡明迪。
一切顯得很詭異。喬輝上了牀,剛閉上眼睛,忽聽耳邊有人在叫喚:“你怎麼睡了,就這麼不管人家了?”他一驚,開亮了燈,什麼也沒有。但他似乎發現,那本書的扉頁在微微扇動,好像被風吹的,但窗戶關着,哪來的風?
喬輝突然很憎恨這本書,他開了窗,抓起書就扔了出去。他再睡下時,聽得外面有哭聲。他忙把頭埋進被子裡……
第二天早上他下樓後,發現那本書不見了。他趕到報社上班。走近自己的辦公桌,發現一本《戀愛謀殺》放在上面。一股香的氣味鑽進鼻子。“誰……誰送來的?”他問邊上的同事卜小同,卜小同第一個進的辦公室,說他一進來,就發現這本書在了。“這不是你自己的書嗎?”卜小同覺得奇怪。喬輝抖着手翻一下封面,證實就是昨夜被他扔出窗外的那一本。
到底是誰送來的?難道是那個女孩子?喬輝也懷疑,是不是自己太沉湎於寫作,走火入魔,出現幻覺了?所謂的筱秀蘭,根本就沒有在他面前出現過吧?至於這本書,是否有人惡作劇,故弄玄虛作弄他?
下了班,喬輝走下報社大樓,來到地下停車庫推自行車,猛發現車庫的陰暗處,站着那個女孩。她雪白短袖衫上的兩隻蝴蝶,十分醒目。
“你……到底是誰,到底要幹什麼?”喬輝朝着她喊叫着。耳邊卻響起卜小同的聲音:“喬輝你在跟誰說話?”卜小同也來推自行車,看見喬輝對着那邊在叫喊,不由得問道。喬輝指了指那個女孩:“我在跟她說話,她說她是筱秀蘭。”“筱秀蘭……這不是你書裡的人物嗎?”“是的,她現在來找我了。”“什麼?老兄……你沒事吧?”卜小同不由瞪大了眼睛,然後騎上車飛快地走了。
喬輝望望裡邊的角落,女孩分明站在那裡。他連忙也騎上車離開。但當他在一個路口等紅燈時,猛發現自行車前藍裡多了一本書,一看就知道是《戀愛謀殺》。
駛過路口,路邊有個垃圾筒,他抓起那本書扔進去。等他終於駛進住處所在小區,天已經黑透了。忽然他聽到有人在冷冷地質問:“你怎麼光顧跑啊跑?”他停下車一看,前面站着那個女孩,手裡拿着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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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幹什麼?”喬輝又驚又怕。此刻,平時熱鬧的小區裡寂靜極了。一股香的氣味鑽進鼻子。
“我要找你。”姑娘揚了揚手裡的書:“我想問你,筱秀蘭到底怎麼死的?”“自殺的呀。”“可你的題目,不是戀愛謀殺嗎?”
喬輝不知怎麼解釋。其實筱秀蘭只是書中的一個配角,他讓“她”受胡明迪拋棄後,自殺了。這個人物在書裡並不重要。可這個女孩爲什麼追着問呢?
“你到底是誰呀,爲什麼要問我這些?”喬輝可憐巴巴地問道。姑娘的聲音一下子高了:“我早就說過了,我不是筱秀蘭,但我又確實是筱秀蘭。我跟你說,我不是自殺,是有人害了我。”“有人害了你?誰呀?”“你書裡是怎麼寫的?”“書裡……筱秀蘭是自殺的。”“不對,她應該是被男朋友殺害的。”
喬輝簡直要傻了,他根本沒想過,筱秀蘭是被胡明迪所暗殺。他是作者,他會不知道嗎?可面前這個女孩怎麼回事,爲什麼要這樣說。現實和虛幻,完全攪亂了。但有一點喬輝是相信的,這個女孩不是正常意義上的人。
該死的《戀愛謀殺》。他寫了這麼一本書,竟引來這樣恐怖的遭遇。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怎麼來擺脫這個詭異女孩的追蹤。她是無處不在的。他正不知所措,那邊有一羣人過來,女孩閃到一棵樹後就不見了。
這一夜倒沒有再受打擾。喬輝總算睡了個好覺。但第二天他上班,剛走進辦公室,卻聽得一個人在驚叫:“誰把這本書放在這兒啦?”是卜小同在叫嚷。喬輝發現卜小同臉色刷白,像受到了強大刺激。“怎麼啦?”喬輝忙問道。卜小同指了指自己的辦公桌,上面放着一本《戀愛謀殺》。而喬輝的桌上同樣放着一本。
喬輝伸手去拿卜小同桌上的那本書,卻被卜小同搶先一步拿了起來。“你別……別看。”卜小同的嘴脣哆嗦着,眼睛裡閃着驚恐的神色。喬輝摸不着頭腦。這一整天,他發現卜小同心神不寧,十分反常。
下班時間到了。喬輝走進地下車庫,發現女孩在角落裡站着。“他不敢來了吧?”女孩冷冷的聲音飄過來。“誰?誰不敢來?”“當然是胡明迪,他知道事情暴露了,他害怕了。”“啊……胡明迪?哪來的胡明迪?”喬輝張大嘴望着她。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你是說……卜小同?”“沒錯,就是他!”“啊,天哪!”喬輝畢竟是作者,他終於想到女孩所說的是什麼了。
她其實不是什麼筱秀蘭,但她曾經像筱秀蘭一樣自殺了。
“我不是自殺的。不是的。是他害了我。”女孩把書扔了過來。喬輝低頭一看,砸過來的書朝天張開着,暴露着的那一頁,密密的印刷字下面,還有幾行紅色的手寫字。他捧起來剛想看看清楚,其他同事來了。女孩立即一閃不見了。喬輝也連忙推着自行車走了。回到住所,聽到有人在敲門。拉開門,卜小同一頭闖了進來。手裡拿着那本《愛情謀殺》。
“怎麼是你?”喬輝驚訝地問道。卜小同纔來報社半年,跟喬輝也沒什麼特別交情,怎麼會突然來他住處呢?此時卜小同的眼睛裡閃着驚恐的光。
“是不是,她告訴你了?”“誰告訴我了?”“就是你說的……筱秀蘭。”喬輝愣了愣,他問卜小同,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卜小同說,其實昨天在地下車庫裡,他是看見那個女孩的。
“她不是筱秀蘭。”喬輝搖了搖頭,剛想解釋,卜小同突然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筱秀蘭是你書裡的人,她當然不是什麼筱秀蘭,我是問你,她有沒有告訴你她的真名,還有別的什麼事?”卜小同的臉色十分難看。喬輝連忙解釋,自己也在納悶,因爲既不知道她的真名,也不知道她爲什麼要追着自己問書裡的事。
“你說的是真話嗎,她確實沒對你說過什麼?”卜小同眼神變得很陰冷。看喬輝還在搖頭,他突然伸出雙手,猛地掐住了喬輝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