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器是本府廚房的菜刀,這條線索,讓在場的人一陣騷動。
廖知府忍不住插嘴:“難道,這是哪個廚師乾的?”
杜府的廚師共有三個,他們當然成了嫌疑人。
杜翊當即命朱寶,去把他們拘起來,押到偏堂去候審。朱寶得令,帶了幾個衙役找廚師去了。
這裡杜翊向賓客們拱拱手說:“諸位貴客,這兩天承蒙諸位來給我賀壽,本想大樂一番,沒想到出此不幸,令衆位受驚了。在下定當儘快破案,消釋大家的疑慮。”
衆位賓客也是睡意未消,都回去繼續休息。
此時天還沒亮。杜翊來到偏堂,吩咐朱寶帶着衙役去宅府警戒,這裡由他來審問廚師。
朱寶帶人走後,杜翊問廚師:“我去廚房檢查過,少了一把菜刀,這把菜刀成了兇器。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
三個人面面相覷,都搖頭不知。杜翊說:“這事非同小可,你們一定要說真話。我再問一句,你們有沒有看見誰進過廚房?”三個廚師都低下頭,努力地回想着……
天亮以後,杜翊來到宅府裡。待衆賓客起牀後都到大堂,他拱拱手說:“諸位貴客,在下本來打算歡慶三天,由於出了命案,也只好中斷。現在只得恭送諸位提前回去了。”衆人正有此意,這裡出了人命案,還呆着幹什麼?紛紛告辭走了。
最後走的是廖知府,他低聲問杜翊,這個裘寬的死萬一搞不清,能不能說成是自殺?這樣他到江浙巡撫面前也好有個交代。杜翊知道知府這是替他着想,畢竟裘寬是七品官,他的死會驚動巡撫,必要時只能找個理由搪塞了。
衆客散去。杜翊在客堂獨坐。此時兒子和兒媳進來,向父親請安。杜翊隨口問兒子和兒媳:“你們說,小亞這人怎麼樣?”
小倆口忙問:“爹爹爲何要這樣問?”
杜翊沒有回答,他讓人把小亞叫來。然後命兒子和兒媳退下,他要和小亞單獨說話。
杜翊在小亞面前低頭轉圈,一言不發。好半天,他突然出其不意地吼了一聲:“小亞,你爲什麼要殺死裘縣令?”
小亞頓時全身一震,臉色發白。她略一躊躇,撲通一聲跪下了:“老爺,你真的已經知道了?”
這下輪到杜翊吃驚了,他本來只是嚇唬一下,看小亞說出怎樣的話來,沒想到她竟然承認了。杜翊連忙去關上門,急急地問:“這麼說還真是你殺的?你爲什麼要殺人?”
小亞低泣起來,說裘老爺夜裡就寢前,把她叫到房裡,要她給他倒茶,實則動手動腳,要不是她拼命掙扎,就給他糟蹋了。“我恨他,所以我就殺了他。”
“原來是這樣?那你是不是跑到廚房,偷了一把菜刀,然後趁裘老爺在房裡看書之際,從背後砍死了他?”
“正是這樣。老爺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其實是杜翊從廚師嘴裡得知,只有小亞進出過廚房,由於她是女傭,進出廚房很正常,所以他們也沒有在意。杜翊也只是推理了一下,沒想到事實正是如此。是小亞殺死了裘寬。
這個結果讓杜翊沮喪。杜翊只好命令小亞,明早自己到衙門外自首投案。
杜翊沒有連夜叫人拘捕小亞,還是讓她走自首之路,這樣可以減輕一點罪責。小亞走後,杜翊坐着發呆。
朱寶進來了,驚訝地問:“老爺臉色怎麼這樣難看?”杜翊就把小亞殺人的事實告訴了朱寶。
朱寶一聽就急了:“不可能,這不是小亞乾的。老爺你想,小亞這麼一個小丫頭,哪敢殺死一個朝庭命官?”
“她說是裘寬欺辱她。”
“就算是這樣,小亞也決無這個膽量。”
“可她自己已經認了,我讓她明早到衙外擊鼓自首。”
朱寶張嘴愣了好一陣,突然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說出一句令杜翊驚跳起來的話:“老爺,實話跟你說吧,這件事,跟小亞無關,殺人者,其實是我……”
“你說什麼……”
其實杜翊內心早有個預感,這個殺人兇手不會是小亞,而是朱寶,原因很簡單,那把菜刀砍在裘寬左背上,斜斜的,一般使右手的人不太容易砍出來,而朱寶正是左撇子。此時朱寶就把他殺人的情節講了一遍。
那把菜刀,並不是小亞從廚房拿的,是他自己乘廚師們不注意,悄悄拿走的。當時裘寬正好叫小亞端醒酒湯,門沒有關,他乘機跑進去,在背後砍中裘寬。
那麼朱寶爲何要殺裘寬?朱寶解釋道:“我去年因爲公幹到過平湖縣城,順便去賭館玩了幾把,我發現莊家使奸,就與他們爭鬥起來,驚動了衙門。裘縣令不問青紅皁白就命人打我一頓,還繳了我身上全部的銀子,害得我沒錢僱車,走着回來。後來我才知莊家正是他的二舅子,我恨死他了。這次他送上門來,我當然不能放過……”
杜翊氣得敲了一下桌子:“你真混帳,受了點冤屈,怎麼能大開殺戒呢。”
自己衙門的都頭殺人,這讓杜翊十分生氣。可是小亞爲何要承認是她殺的呢?杜翊將朱寶關進邊屋裡,又親自去找小亞。他估計小亞已經睡了,但還是朝她的房間走去。
忽然間,他聽到裡面有低低的啜泣聲,還有兩個女人的低聲交談。杜翊聽不清裡面說些什麼,他舔破窗紙,朝裡一望,一盞油燈下坐着兩個女子,正面那個是小亞,另一個背對窗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天終於亮了,杜翊在客堂坐着,兒子兒媳還有小亞他們進來,向他請安。杜翊鄭重地說道:“你們都在外面等着,我要一個一個叫你們問話。”
然後叫其他人先下去,兒子留下來。杜翊問兒子,昨夜睡得怎麼樣?兒子打着呵欠說:“前半夜睡得不太好,後半夜睡得香。”
杜翊叫他出去,換小亞進來。小亞一進門就要跪下,被杜翊制止了,他嘆口氣說:“你這傻丫頭,明明不是你殺人,爲何要攬下來?”
小亞剛要辯解,杜翊擺擺手說:“你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已經知道誰殺了人。小亞啊,你替人頂罪,這令人感動,但我總要分個清楚的。”他叫小亞下去,並叮囑她不要跟其他人交談。
接下來杜翊開了邊屋的門,放朱寶出來。朱寶從容地問什麼時候升堂?杜翊卻一臉痛苦地說:“朱寶啊,你們這叫乾的什麼事啊,你們這幾個人各懷心胎,搞了這個兇殺案,這不是讓老爺我爲難嘛。”
朱寶拍着胸脯說:“老爺不必爲難,就將我繩之以法吧,我願承擔全部罪責。”
杜翊瞟着朱寶,冷冷地說:“我知道,那個砍刀的人是你,但你所砍的,不過是一個死人!”
“什麼?”朱寶驚跳起來,急急問道,“老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唉,看來你自己還不知道,那我就對你直說吧,你進去刀砍裘縣令時,其實裘寬已經死了。”
朱寶根本不相信,連說這不可能。杜翊則指着他說:“看來,你當兇手不合格,殺人時沒看出裘寬趴在桌上不動嗎?你當忤作更不合格,驗屍時,難道沒有看出裘寬的後背沒流什麼血嗎?”
這一提,讓朱寶醍醐貫頂。但他顯得更緊張了,急急地申明:“老爺,裘縣令是我親手殺掉的,你不要多猜了,還是把我當兇手抓起來吧……”
話說到這裡,猛見杜翊淚流滿面。只聽杜翊哽咽地說:“你以爲你這樣做,我就安心了嗎?你砍的是裘寬的屍體,我已經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了,是不是蓮……”
剛說到這裡,朱寶撲了過去,抱住杜翊的雙腿喊道:“不是的,老爺,你千萬別往下猜了。殺人的就是我,我是兇手,跟其他人無關呀……”
我說到這裡停住,不再往下講。
杜大保似乎正聽得津津有味,插嘴催道:“怎麼不說了?快說呀。”
“你覺得好聽嗎?”我問道。
“好聽好聽,很精彩嘛。”
“那好啊,下面更精彩的內容,需要你來講了。”我提醒道。
杜大保明顯愣了,嘴裡輕輕呀了一聲,訥訥地說道:“你能不能再稍稍多講一點,我再聽聽。”
“怎麼,還嫌我講得少,你沒聽夠?”
“我只是聽得很有味道,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乾脆講完得了。”
“可這是我給你出的題目啊,我要是講完了還用你來回答嗎?”我取笑道。
他哎了一聲說:“你別那麼死心眼好不好,你把這個講完,再換一個不就行了?”
我一咬牙說道:“你這麼喜歡我講的故事,那我索性重新開一個吧,現在這個就不講下去了,等講一個新的,看你能不能回答上來。如果再回答不上來,那我就不再講了,反正給你出再多的題也沒用。”
“啊,這個縣令家的事不往下說了?”他有點捨不得。
“對,我另講一個縣令的,你聽不聽?”
他無奈地說:“要比這個精彩才行啊,不然太遺憾了。”
“你聽了才知道精彩不精彩吧。”
“好,那你說吧。”
我就講起另一個縣令的故事來——
這天早上,肖舟正在街頭走着,發現十字路口圍着一羣人。他擠進去一瞧,人圈裡面有一條漢子在耍武藝。
他剛站着看熱鬧,就見有一個紅臉大漢撥開人牆走進場子裡,向賣藝人叫陣:“在下也是習武之人,想跟你討教討教。”
賣藝人連忙擺手說:“我是流浪之人,到此無依無靠,耍點小藝乞幾個小錢,怎麼敢跟好漢比武呢。”
紅臉漢卻不依不饒,定要跟賣藝人過過招。在人們的慫恿聲中,賣藝人無法推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