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一動,不知苑阿姨是否真聽到那個聲音了,如果真有聲音提到了我的名字,那麼就更能證明那些陰鬼把她折騰一頓就爲了警告她不要找我救她女兒。其實也等於在警告我。
此時快要天亮了。我得趕快回去了。我叫苑阿姨不要害怕,我一定會想辦法救遠甜。
回家以後我躺在牀上,剛一閉眼,面前就浮現出那四個黑影來。我沒法看清他們是什麼形象,不過我知道他們只是一些虛空的影子而已。我目前已經能夠看到影子了,那麼覷靈功再練下去,是不是終究會看出這些陰鬼的真面目?
鬼的面目究竟是怎樣的?
不過就算眼下我可以見到陰鬼了,卻也只能看出黑影來,無法追蹤這些陰鬼的下落。這些陰鬼到底是什麼來歷呢?是傳說中沒有因果的鬼,還是有因果的?
他們的行動是屬於無目的,還是有目的?如果有目的,那他們是受到驅使的,還是自發的行爲?
有關鬼的傳說我們聽得很多,有一點是公認的,鬼的行爲不是毫無根據的,比如厲鬼害人必定是死得太慘,生前積下巨怨帶到了陰間,或者要搞報復,或者是誤報了別人。
我現在考慮的是這幾個捉弄苑阿姨的陰鬼,不會是跟張忌陽有聯繫吧?
張忌陽是捉鬼道士,也能養鬼,那他當然也可以驅鬼。這幾個鬼是不是他驅使來的?
搞清鬼的來歷其實沒什麼意義,關鍵還是要儘快弄清張忌陽的去向,他究竟有沒有老窩?平時是有固定住處的還是到處瞎逛?
我睡了兩個小時只好起牀去上學。在校門口碰到蓉香,沒想到她也帶來了一個更令人吃驚的消息。
蓉香說昨天夜裡她哥哥大保發了瘋,不知爲什麼胡言亂語起來,而且還從廚房裡抓了一把菜刀,在客廳裡做着一個一個砍劈的動作,嘴裡口口聲聲叫着:“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蓉香的父母嚇得不知所措,儘管老爸身體健碩,平時也是挺嚴肅威風,杜大保也很懼怕爸爸,但老爸畢竟沒有武功,看到兒子揮刀劈空的兇悍樣,哪裡敢上前奪刀呢,只是喝令兒子快把刀放下。而老媽則一個勁地哀求兒子行行好,不要那麼衝動了。
足足過了半小時,杜大保好像砍劈得有些累了,一屁股就坐下來,喘着粗氣休息。老媽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究竟怎麼了,爲什麼要這樣兇?”
“我要殺了他們!”杜大保橫眉豎目地叫着。
“要殺誰呀?”老媽耐心地追問。
杜大保就報出了幾個名字,說要殺白校長和他老婆,還有那個姓苑的女人。
父母一聽面面相覷。還是老爸靈清,問道:“你要殺你們校長,是不是你捱過他的批評?”
杜大保愣了愣,卻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不是,他從來沒有批評過我。”
蓉香也解釋,他們的校長是個脾氣很好的人,從來沒聽說過他批評過哪個學生。畢竟校長不是班主任,雖然平時也教幾節課,但校長不是任課老師,沒有考覈指標,他也犯不着在學生的成績和表現上太投入,校長的工作還是管理整個學校。
反正在學生們眼裡白校長是可親可敬的,他的老婆白阿姨作爲語文老師也一樣,蓉香說從來沒聽說有同學在背後說校長夫婦的壞話。
而大保在學校裡一向規規矩矩,雖然常常有些忽發奇想,基本屬於不出格的學生,校長夫婦幹嘛要罵他?其他事務上也不可能得罪他吧,他爲什麼要這麼恨校長夫妻呢?
不過蓉香聽得大保提到了苑阿姨,就心裡一震,感覺情況不對了。
眼看着哥哥表情猙獰,兩眼閃着兇光,蓉香知道後果很不妙。她試探地問大保,你認識苑阿姨嗎?
杜大保說認識,她是遠甜的媽媽。
“那你認識遠甜嗎?”蓉香又問他。
杜大保瞪着眼說:“我怎麼會不認識她?她是個小姑娘。”
一提到小姑娘,杜大保似乎呆了一下,隨即站起來,不解地說:“我這是怎麼啦,爲什麼要拿刀?”
好像他從癲狂狀態中突然醒過來一樣。
當爸媽追問他剛纔怎麼回事,杜大保張着嘴回答不上來。
蓉香說到這裡問我:“你覺得我哥哥是什麼行爲?”
我一時也不好作出判斷。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杜大保的行爲不可能是自發的,如果他真的在什麼問題上記恨了校長兩口子,但怎麼又扯上苑阿姨呢?事情怎麼會那麼巧,他在恨白校長夫妻時又恨苑阿姨,而這兩家人都是女兒被攫了靈魂。
更巧的是苑阿姨剛剛經歷了一段別樣的“夢遊”,被四個來歷不明的黑影給戲耍了一番,雖然沒有受什麼明顯傷害,但那個過程也驚心動魄,奇詭異常。而同樣的夜裡杜大保則在家莫名其妙發威,掄着菜刀做着砍人的動作,並且還發出了砍人的威脅語。
“看來,事情很緊急。一定是張忌陽這個傢伙在後面發威。”我直截了當地對蓉香說。
“你是說我哥哥中了什麼蠱了嗎?”蓉香問。
“這叫被蠱惑了,但那不是簡單的語言蠱惑,而是一種暗能量的干擾吧,當然也是遠距離的。”我分析道。
“是張忌陽遠距離干擾了我大保的心性,讓他情志錯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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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這樣,你哥哥叫嚷的那些話就是明證。”
蓉香說她其實也這樣懷疑的。哥哥的突然發癲可能跟張忌陽有關。
“看來上次我們想去寶松山,結果誤入了張忌陽設的幻陣中,張忌陽已經瞭解我們是要救遠甜和小練,一開始就對我們進行阻礙了。現在又派出陰鬼折磨苑阿姨,又使用暗能力作用到你哥哥身上,搞得他像發瘋一樣拿着刀亂劈,其實是在發警告。”
我們正說着,發現杜大保來了。
杜大保跟平時一樣昂首挺胸,胖呼呼的臉上挺平和,並沒有什麼異常的表情。他見到我們就伸伸舌頭算是打招呼。然後獨自向教室走去。
他們兄妹現在是各管各,不管上學還是放學都不一塊進出。我感覺杜大保有一個意思,就是認爲妹妹肯定跟我一起來去,所以他乾脆網開一面不夾進來,讓我和蓉香有自由活動的空間。
這傢伙心地確實不錯,雖然我們還只是高中生,但他好像早就認定我跟他妹妹有緣。
蓉香看着他大步走進校園,低聲問我:“你覺得他現在怎麼樣,正常嗎?”
“很正常嘛,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可是你昨夜要是見了他的樣子,絕對會暈倒,他真的像個瘋子,或者是個醉漢耍酒瘋,拿着菜刀在客廳裡左一刀右一刀,雖然沒砍家裡人,也沒砍着傢俱,但那樣子太恐怖了。我現在想起來還要發抖呢。”
我也對杜大保有點不放心,既然他會在家突然變瘋,現在雖然恢復正常,但是不是還要發生那樣的狀況?
我跟蓉香說定,放學以後我們要盯一下大保,看看他會不會跑到別的地方去。
蓉香問我:“你懷疑他放了學不會馬上回家,要到別的地方去逛?”
“我只是猜測而已,感覺這件事沒有完。”
蓉香也答應了。
放學以後我和蓉香就盯着杜大保。只見他一出教室就匆匆向校外走。我們平時要到校門外乘公交車的,但杜大保並沒有去排隊,他離開校門外的停車操場,向着老城區走去。
我和蓉香不遠不近地跟着他。起初我們還能跟得上,沒想到杜大保腳步越來越快,最後竟然飛奔起來。我們根本就追不上了。
杜大保跑出了我們的視區。我們只好慢了下來。蓉香着急地問我:“他是不是發現我們跟着他?”
我卻搖搖頭:“他應該沒有發現我們吧。”
“那他爲什麼跑那麼快呢?平時他最討厭跑步了,怎麼今天跑起來那麼厲害了?”蓉香很不解。
我對杜大保也是瞭解的,這個胖貨能吃能睡卻不愛運動,有點豬八式性情,體育課最偷懶的人,跑步比別人走路還慢,從來沒見他那樣健步如飛。
他跑得那麼輕盈,實在超出我們對他的瞭解。
這證明他不是處於正常狀態,有一股神秘的力在作用着他,或者是催發了他身體裡的潛能,總之他是受到外力的驅動纔會跑那麼快。
蓉香懷疑地說:“他跑那麼快,要去幹什麼呢?如果是回家,怎麼不乘公交車?”
此時我們來到了三岔口,前面分成兩條道,向左一條是通向新城區,向右一條則通向老城區。我們的中學在城外邊緣,離新城和老城都有一段路。
杜大保會走哪一條道呢?
如果在平時,不用說杜大保會走左邊的道,他們的家在新城區,何必要去老城區?不過正因爲今天杜大保表現得很反常,所以我猜測他會不會去老城區了?
我毅然一指右邊的道說道:“這樣吧,我們沿這條路走,先到老城區去轉轉,如果他沒有去那裡也不要緊,說明他正常回家了。如果他去了老城區,我們也許能看到他。”
“他會去老城區嗎?”蓉香遲疑地問,“你爲什麼會猜他要去老城區呢?”
我反問她:“大保在家不是發過狂,口口聲聲要砍人嗎?”
“你是說他可能會去找苑阿姨?”
“有沒有這種可能?”
蓉香吃驚地瞪大眼睛:“我想不可能吧,他頂多在家中發發狂語,亂喊一頓吧,再說早上我們碰上他,他不是好好的嗎?上一天課也挺自在的,不像真要殺人吧?”
“爲了防患於未然嘛,萬一他真要去找苑阿姨那就糟了,苑阿姨一定什麼感覺也沒有,哪裡會想到杜大保會去找她下手?真出了事那就晚了。”
蓉香認同了我的分析,我們就沿着通往老城區的路跑去。
進入老宅區,走在那條雞腸長弄內時,一股強烈的不安油然而生。直覺告訴我杜大保必定來這裡了,而且他正走向苑阿姨家的門。
我們匆匆向苑阿姨家跑去。到了門邊我示意蓉香先別說話,我把耳朵貼到門縫上,先聽聽屋內有些什麼動靜。
聽了一會沒聽出什麼來,屋內靜悄悄的。我只好舉手敲門。
門吱格一聲開了,是苑阿姨開的門,她一看到我們就很是高興,忙招呼我們進去坐坐。
我和蓉香閃進屋內。苑阿姨關了門。
“你們放了學就來的吧?還沒有回過家吧?”苑阿姨問我們。
我說我們沒有回過家。
“我正在做飯,馬上要好了,你們就在我這裡吃吧。”她熱情地招呼我們。
從苑阿姨平靜的狀態上可以得知,杜大保並沒有來過,不然她也沒那麼鎮定。
蓉香一聽苑阿姨要留我們吃飯,就把目光對着我,看我怎麼說。
我知道苑阿姨雖然因爲要照顧女兒很少出去工作,不過她曾說過她離婚時分到了一筆錢存在銀行,光靠利息也能維持跟女兒的生活,所以經濟上不算侷促,我覺得她招待我們一頓飯還是不難的。
而我們正是爲了她的安全來的,現在無法確定杜大保在哪裡,不如先在這裡吃飯,也算是一段滯留時間,如果我們不吃飯就走,杜大保恰好趕在我們屁股後來了呢?
一會兒阿姨就將飯菜端上桌。我差點想說給遠甜盛一碗,讓我去喂她吧,不過阿姨曾經說過遠甜不需要吃飯,平時只喂一點水就可以了。
飯吃完天已經黑下來。看上去一切很平靜。我們又坐了一會就站起來告辭。
到了外面,蓉香輕聲問:“看來大保沒有來這裡吧?”
我正要點頭表示同意,突然覺得兩隻眼睛一陣發痛,我急忙閉上眼睛,就在這時,我看見了杜大保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