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輝又沉默了一下,終於對周芬說,這一切,都是另一個人導演的,那個人叫胡偉。
周芬一聽很驚訝,胡偉,正是她以前的男朋友,他跟邢輝認識?她還沒問出口,邢輝已經介紹起來。
原來就在那次邢輝和周芬吵架以後,好幾天沒有見面,邢輝悲哀地以爲,他和周芬的關係要完了。婚姻的無望,讓他痛苦極了。有一天夜裡喝了酒,在外面徘徊,忽然碰到了一個人,說可以幫助邢輝和周芬完婚。那人自我介紹叫胡偉,是周芬以前的男朋友,由於房子問題,被逼得和周芬分了手。
“他說他和我同病相憐,所以同情我,願意提供一套別墅,讓我和你完婚。但他告訴我,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要把事情弄得太清楚,只要照他的辦法做就是。他當場給了我房產證,上面居然是我的名字。我當時也懷疑,他這麼做有什麼特殊的目的,但後來我才知道,他……原來早已經死了……”
“什麼!”周芬一下子跳了起來。“他死了?什麼時候死的?”“就是和你分手之後不久,他因爲患了抑鬱症,服毒自殺了。”
周芬的腦子裡一片混沌。屋子裡一陣寂靜。好一陣,邢輝才緩緩地告訴周芬:“其實,我說20萬買房,那是我編的。這個別墅,根本不存在,那是胡偉爲我們營造的一個幻景。所謂精忠家園,其實叫鏡中家園,如同鏡中的花而已。但胡偉不是惡意,他用他的好心和另一個世界的力量,爲我們特製了這樣一個家園,使我和你終於結了婚……”邢輝說到這裡,突然激動地哭了起來:“芬啊,你現在和我在一起了,以後,我一定竭盡全力,真正買一套屬於我們的房子。請你看在胡偉的好心和我的決心上面,千萬不要離開我啊……”
周芬覺得一陣惶恐,但也好像有了大徹大悟。她情不自禁地抱住邢輝,喃喃地說:“既然是這樣,我還有什麼理由反對呢。胡偉,還有你,都是好男人。你們太難了,我很慚愧……”
天亮以後,他們決定搬出這個別墅。那輛出租車又來了,把他們載回原來的出租屋。周芬下了車,他剛認出司機就是胡偉,出租車就飛奔而去,消失在街角邊。從此以後他們再沒有見到這輛出租車。兩年以後,他們採取分期付款的辦法,終於買到了自己的房子。
遠甜說她講完了。
“我講完了,現在你們誰來講啊?”她問道。/
“當然是榕榕。”我說道。
榕榕先是說沒故事可講,但架不住我和遠甜的齊聲叫囂起鬨,只好承認道:“好吧好吧,我再講一個吧。”
“你要講個什麼?”遠甜問。
“也講個聊齋吧。”
“什麼題目?”
“一個怪瓷壺。”
榕榕就講了起來——
凌晨兩點時分,劉升輕手輕腳打開門出去。他騎上自行車,以最快的速度往遠處趕。約三十分鐘後,他來到郊外的一處山溝裡。
有個黑影迎面而來。正是他約好碰頭的大個子。大個子將一個包袱塞給他,他則把帶來的帆布包遞過去。
交易,就在不到五分鐘裡完成……
劉升回到家,急不可待地欣賞換回來的成果。打開大個子給他的包袱,裡面是一個唐三彩瓷壺。他激動地欣賞着。事前,他已經兩次看過,今天當他終於以五萬元買到手時,堅信自己真要發財了。此時他無意中發現,在壺的底部,還刻有一個*人物像,就像年畫裡的福娃,胖胖的,那眼睛閉着,似乎正在打盹。
劉升想把瓷壺收起來,忽然他聽到有人呸了一聲。他以爲是兒子,忙轉過身,後面並沒有兒子的蹤影。他正疑惑,再次聽到呸的一聲。這次他聽清了,是那個瓷壺發出的,他看一下壺底,只見那個*睜着眼睛,豎起眉毛,正凶狠地瞪着自己!
天哪,這難道是真的?那個*刻像,表情竟然發生變化,本來閉着眼睛打盹的樣子,變成了橫眉豎目的兇相。那雙眼睛又大又圓,彷彿從裡面能射出光來。劉升嚇了一大跳,進一步審視,發現那個畫童的眼睛是閉着的,就像他第一眼看見的一樣。這是怎麼啦,是自己發生錯覺了吧?
正在這時,臥室傳來兒子的哭聲。兒子一哭,劉升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他忙放下壺,跑進臥室去哄兒子……
天亮後,劉升開始一個一個往外打電話。他的當務之急,是儘快聯繫買主,將這個瓷壺轉手出去。可是聯繫了好幾個人,竟然沒人願意收購。
劉升覺得很奇怪。難道是這個東西不好嗎?他再次拿出壺來,細細審視着。正在看時,兒子小衛過來了。“爸爸,這是什麼?”小衛細聲細氣問着,伸出小手要來摸。就在小衛的手接觸到瓷壺的一霎那,劉升猛然發現,底部那個*像的眼睛,忽地睜開來了,他直視着小衛,眼睛裡似乎還發出一道光。
“啊呀——”劉升失聲大叫一下,手一鬆,瓷壺就往地上掉去。千分之一秒,小衛兩手一捧,正好捧住了瓷壺。
“哈哈哈哈!”小衛抱着瓷壺,發出了開心的大笑。他側着腦袋,擺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姿勢,那個瓷壺在小衛懷裡,顯得分外龐大。
劉升驚得目瞪口呆。兒子只有六歲,一向溫順膽小,從沒有出現這樣活躍的現象。今天是怎麼啦?笑着笑着,從小衛的嘴裡吐出來一聲:“呸——!”
這一聲呸,差點使劉升坐到地上。那音調,不是跟夜裡瓷壺發出的一模一樣嗎?劉升正在驚異,兒子的笑臉突然繃了起來,他一手託着壺,一手指着劉升問:“這個壺,你是哪裡來的?快點老實說!”
兒子那張本來溫和膽怯的臉上,充滿了憤恨的神色。眼睛瞪得溜圓。而託着壺的手,分外有力,完全不是平時軟弱的樣子。
“小衛……你……你怎麼啦?”劉升驚慌地問着兒子。“你不要跟爸爸調皮了。快把壺還給爸爸吧。”劉升急急伸出手,幾乎是從小衛的手上搶過了壺。奇怪的事又出現了,小衛手上的壺一被搶走,立即兩眼發直,彷彿失去了支撐,咕咚一下坐到地上。
“小衛,你是不是不舒服?”劉升伸手去拉兒子。兒子趁勢抱住了他的腿,無力地把頭靠在他腿上。劉升感覺得出,兒子整個身子在發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劉升看看兒子,又看看那個壺,心裡涌起一陣陣不安。他決定把兒子送到幼兒園,自己要直接出去聯繫買主,把壺轉賣出去,越快越好。
然而一天跑下來,劉升失望了。他找了這條道上好幾個熟悉的人,沒有一個人願意接收這個瓷壺。
天快黑下來,劉升急急跑到幼兒園接兒子。回到家裡,小衛連晚飯也不想吃,爬上牀就睡覺了。劉升也是筋疲力盡,他關了燈,坐在客廳裡抽菸。唐彩瓷壺買到手了,竟然賣不出去,這實在出乎他意外。現在該怎麼辦呢?想着想着,眼皮沉重起來……
迷迷糊糊間,劉升忽然感覺到,屋子裡有什麼動靜。他睜開眼睛,隱約發現,面前有兩團黑乎乎的影子。
“誰?”劉升驚叫了一聲,跳起來去開燈。燈亮了,面前站着的,是兒子小衛。小衛的樣子和表情,又變得像白天一樣,眉毛直豎,眼睛圓瞪,嘴角邊閃着一股凶氣。他一隻手上,託着那個唐彩瓷壺。
“這個東西,到底哪裡來的?”小衛用尖細的聲音,問着劉升。他的目光像刀一樣,扎向父親。劉升不由得退了兩步。
“我……我買的……”“哪裡買的?”“你……你問這個幹什麼?”“快點說,老實說!”小衛則向他逼近兩步。劉升心中一慌,往後跌坐進沙發裡。
“快說!你快說!”小衛突然伸出另一隻手,直向劉升的喉嚨掐來。劉升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喉頭被一把鉗子卡住似的,喘不過氣來。他兩手去掰小衛那隻手,竟然掰不開。緊要關頭,劉升用盡力氣,及時喊出了三個字:“胡德寶……”喊完後,劉升一時竟失去了知覺。
清醒過來時,屋子裡空空的。兒子已經不見了。而地上,放着那個唐彩瓷壺。劉升壯壯膽子拿起瓷壺,翻過來一看,底部光光的,那個*刻像竟然也不見了。
劉升心裡分外恐怖,他想起剛纔隱約看到的,有兩個黑影,一個是兒子,那另一個呢?兒子又去了哪裡?正在驚惶,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號碼,竟然是大個子的。大個子就是胡德寶。電話一通,胡德寶驚恐的聲音就傳過來:“劉升,你……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什麼怎麼回事?” “我這兒來了個小孩,他……他非要逼問我,這個瓷壺從哪裡來的……”“一個小孩?有多大,長什麼樣?”“五六歲樣子,胖胖的……”
“那是我兒子!”劉升脫口而出。小衛竟然跑到胡德寶那裡去了。
“你兒子?他怎麼知道我,又怎麼找得到我住的地方?”胡德寶連連問着。劉升一時哪裡說得清,他緊張地反問劉德寶,兒子還對他做了什麼。胡德寶的聲音更恐懼了:“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差點給他……天哪,他這麼小,怎麼有這麼大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