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恐懼像電一樣，傳遍吳奎全身。吳奎已經感覺到，這不是自己的錯覺，難道是有人乘着車，經過他身旁時用東西砸他嗎？可是路燈下的路面上很乾淨，連塊小石子也沒有。而那個碰他的東西有點重，不像是小石子。
吳奎決定加快步伐，離開這條空闊的街道。他終於拐進一條小弄，前面不遠處，就是他租住的地方了。可就在這時，有一樣東西從前面飛過來，一下子砸在他的左腿上。吳奎啊呀叫了一聲，一個趔趄摔在地上，手裡拿的東西拋出去老遠。
這回，吳奎看清楚了，是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從正面飛來的，打得他的膝蓋幾乎要碎掉，一陣鑽心的疼痛傳遍全身。吳奎懷疑，是有人隱藏在哪個角落裡，向他拋來了一個硬物。他張大眼睛，搜尋着附近的地面。可是弄堂里路燈雖不太亮，還是看得出，水泥地面上沒有別的東西，只有他扔出去的購物袋，被小雨打得嗦嗦響。他掙扎着站起來，抓起塑料袋，向住處跑去。
進了屋子，吳奎撩起褲管，發現膝蓋已經腫了。如果他知道是誰幹的，非跟對方拼命不可，可現在找誰算帳去？他恨恨地咬咬牙，爬上牀準備睡覺。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吳奎……是你嗎？”手機裡傳出一個急促的聲音。吳奎聽出來，這是周小滿。他忙問道：“小滿，是我呀，你怎麼啦？”周小滿在喘着粗氣，手機裡一片嘈雜聲。“吳奎，你……能不能來看看我。”“看看你，爲什麼？”“我這兒……出怪事了？”“怪事？什麼怪事？”“我被一個東西打了……”
周小滿結結巴巴地告訴吳奎，他剛纔上街去買東西，回來的時候，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個東西，把他的膝蓋砸傷了，現在躺在屋裡，疼得要命。
“啊？你也被砸了？”吳奎驚得張大嘴巴，呼吸也急促了。他要周小滿說詳細點。周小滿說，他正走在一條冷僻的路上，先有東西碰他的背，一會兒又有東西撞他的屁股。等他快到住所門口時，猛地有一個東西砸過來，正好砸中他的右腿，頓時他就倒在地上。等他掙扎着進了屋，才發現膝蓋都腫大了。
“那你有沒有看清，是個什麼東西？”吳奎急急問道。周小滿說，他只看見迎面有個黑乎乎的東西飛來，眨眼間已經砸中他的腿，可看來看去，地上什麼都沒有，不像是石塊。
吳奎不由得發呆了，這是巧合，還是有特別的原因？此刻手機裡響着周小滿的呼喚聲，吳奎只好回答說，自己也被一個東西砸中了，傷了左腿，所以沒法去看他。“什麼，你也挨砸了？”周小滿驚叫了一聲。吳奎嘆口氣：“是的，我也遇見怪事了。”說着摁斷電話。
屋子裡一陣靜寂。吳奎睡意全無。他想了想，決定給徐雄打個電話，把自己和周小滿的遭遇告訴他。可他剛撥通徐雄的手機，就聽到徐雄驚慌的聲音：“是吳奎嗎，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我這兒，發生怪事了……”
一聽是怪事，吳奎腦袋裡就嗡地一下，不由脫口而出：“是不是，你被什麼東西給砸了？”“啊，你怎麼知道？”徐雄吃驚的聲音傳過來，“你難道看見我了？”“不，不是我看見你，而是我，還有小滿，我們都給什麼東西給砸了！”
“你說什麼？”徐雄的聲音驟然高了，呼吸更加粗重起來，“你們……你們是怎麼回事？”吳奎就把自己和周小滿相同的遭遇訴說一遍。徐雄發出啊啊兩聲，一時竟好像不知說什麼。好半天他才結結巴巴說：“真怪了，我也是到街上去買點東西，回來的時候，就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給砸了。”
徐雄的遭遇跟他們毫無兩樣，先有東西碰了背，再撞一下腰，最後是迎面飛過來，砸到他的腿。而徐雄是捱了兩下，兩個膝蓋都腫了。現在躺在屋子裡，連路都走不了。
一聽徐雄兩腿都捱了砸，吳奎更吃驚了。他愣了愣，只好自告奮勇說，他和周小滿會馬上趕去看他的。隨後吳奎打電話給周小滿，告訴說，他們的老大徐雄兩腿都捱了砸，他們得快點去看看他。周小滿雖然很害怕，還是答應了。畢竟徐雄是他們三人中的老大。他們也想集在一起，好好研討一下這些怪事。
吳奎在膝蓋上貼了一塊膏藥，忍痛出了門。他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徐雄的住處。他剛下車，就見周小滿也從一輛出租車裡鑽出來。他們正要敲門，忽然有個什麼東西從夜色中飛來，砰一下撞在徐雄的門上。吳奎和周小滿嚇得後退幾步，定睛細看，什麼都沒有。難道是鳥，撞了門又飛走了？可那響聲證明，這是一塊堅硬的東西。兩個人正吃驚，徐雄在裡面開了門。“你們怎麼啦？”徐雄生氣地瞪着他們，“爲啥敲門這麼重？”原來徐雄在裡面聽得一聲震響，以爲是他們兩個敲門發出的。吳奎和周小滿跨進去，立刻將門關上了。然後兩人異口同聲告訴徐雄，這聲音不是他們敲門，而是有個東西突然飛來，撞出來的。
“有個東西……是什麼東西？”徐雄驚異地問他們。吳奎和周小滿搖了搖頭，說沒有看清。三個人正在奇怪，猛聽又一聲響，外面有東西撞在門上。三個人差點跳起來，面面相覷。那撞擊聲又響了好幾下，一下比一下重，嚇得他們以爲門要被打破。好一會撞擊才停止。
他們驚魂不定，誰也不敢開門查看。周小滿用顫抖的聲音問：“你們說，這到底會是啥東西？”吳奎認爲，那可能是石頭，徐雄卻覺得像是榔頭。但不管是石頭或者榔頭，爲什麼砸過來後，會不見呢？難道石頭或榔頭生着翅膀嗎？
無論如何，他們都想不通。此時天還沒亮，三個人都覺得餓了。徐雄吩咐吳奎和周小滿做點飯菜。他們兩個忙碌起來，又是煮飯又是炒菜。菜端上桌子，徐雄又叫周小滿從櫃子裡拿出一瓶酒。三個人坐到飯桌邊，正想開瓶倒酒，忽聽廚房裡乒乓一聲，像是有碗被什麼打破了。三個人驚跳起來，吳奎和周小滿跑進廚房，只見竈臺上的幾隻碗全破了，碎屑濺了一地，很明顯是有個重東西落下來砸的。可是他們看來看去，又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砸的。此時徐雄在那邊問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見他們沒回答，他支撐着跑進廚房，三個人看着這滿地碗屑，正在研究着，猛聽飯桌邊也乒乓一響，是桌上的碗給什麼打破了。三個人還來不及回頭，又是通一聲脆響，隨即一批碎玻璃屑像子彈一樣射開，有幾片射在廚房牆上，又噼噼啪啪掉到地上。
“媽呀，這……這到底怎麼啦？”三個人連忙去察看飯桌，菜碗全碎，酒瓶迸裂，碎屑混着酒菜湯汁，淌滿桌面，又嘀嘀嗒嗒往地上滴。可他們還未回神，就聽廚房裡砰一聲響，又是什麼東西砸下來。他們跑進廚房，原來是電飯鍋給砸破了，破掉的蓋子掉在地上，鍋裡的飯濺滿竈臺，一股股飯焦味瀰漫在空中。
天哪，這到底怎麼回事？三個人簡直不知所措。可就在這時，更厲害的事情又來了，他們正在廚房裡愣着，忽然一聲震響在飯桌上炸開，隨即是木頭的碎裂聲，嘩啦啦一下，幾片木屑飛進了廚房。他們轉頭一看，飯桌的桌面被什麼東西砸個正中，破開了臉盆大小的一個洞。
“不好了，快跑呀。”吳奎和周小滿同時驚叫一聲，向着門跑去。嚇得徐雄在後面呼喊：“你們跑了，叫我怎麼辦？”他倆這纔想到，徐雄的兩個膝蓋都有傷。吳奎轉過身，將徐雄背在身上。周小滿在前面去開門。然而門剛打開，迎面有個東西飛進來，啪一下砸在周小滿胸口上。周小滿怪叫一聲，趕緊將門關上了。
幸好，周小滿這次受到一砸，倒並不重。只是三個人都嚇得夠嗆。現在跑又不敢跑，只能呆在屋子裡。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還會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周小滿哆嗦着拿出手機：“咱們……報個110吧……”他剛想撥號碼，被徐雄一把按住了：“你瘋了，怎麼能報警……”是啊，一旦警察來了，他們曾經幹過的那些事，不是會暴露了嗎？那肯定全完了。他們現在寧可受這種驚嚇，也不能引來警察。
他們沒有再說話，屋子裡出現了短暫的靜寂。然而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喘息聲。這種聲音，非常微弱，彷彿來自空中，又好像來自地下，時而又像在他們身邊。那是一種垂死者纔有的急促而痛楚的喘息。他們正不知這種聲音來自哪裡，忽聽乒乓一聲脆響，東邊的窗玻璃被什麼砸破了，隨即是通地一響，有一個東西飛進屋來，掉在他們面前。
三個人低頭一看，齊聲喊起來：“是……一個銅塊！”一認出這個銅塊，他們都大驚失色，全部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了。
是的，那是一個長方形的銅塊，像一包煙那麼大。它閃着黃澄澄的光，上面卻分明沾滿了血跡。不用問，那肯定是那個工廠保安的血。
他們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