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海當時二十多歲,父親帶着他們三兄弟,在一個隱蔽的小間裡挖地道,因爲樑某深居簡出,孟家只有把地道挖到他家去,纔有可能見到他,他們的目的也不是爲了殺樑某,而是想綁架他,逼他賠償一筆錢。地道終於挖通了。老天有眼,那一端正好通在一間無人居住的小屋裡。
有一天夜裡,父親帶着老大和老二下了地道,前去樑家行動。孟欣海守在自家洞口邊,準備接應。可是沒一會,外面竟然想起了砸門聲,幾個家丁衝進了孟家。孟欣海趕緊逃出小間去藏好,只聽小間裡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那是大石板蓋住洞口的聲音。一會等家丁們走了,孟欣海跟進去一看,洞口早不見了,上面連原有的青磚都蓋好了。
他明白了,事情敗露了,家丁是樑家派來堵洞的,自己的父親和兩個哥哥肯定完了。當時整幢屋子被監視着,孟欣海只好爬上屋頂,冒死跳過弄堂才脫了身。
此後孟欣海四處流浪,他結了婚,生了三個兒子。一年以前他哭着把往事告訴了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問他,爺爺和兩個伯伯後來下場如何?孟欣海也說不清。三個兒子建議,重回縣城,即使找不到樑家人報仇,也找一找那個洞,也許能找到爺爺和伯伯們的屍骸。他們合計一番,讓大毛和二毛以殘疾模樣出現,然後來到了縣城。斗轉星移,人事變了很多,那些房子依然是昔時模樣,只是他們過去的居所已經是一家魯記豆腐店了。孟欣海出了個主意,主動結識孟記豆腐店的店主,得知老頭孤獨一人,就故意讓三毛去幫助他,然後提建議讓三毛過繼給魯家當兒子。
本來一切很順利。然而三毛到魯記豆腐店不到三個月,突然意外地遭了襲擊,死掉了。
三毛死掉的消息傳來,孟家一時慌了手腳,他們吃不準三毛怎麼死的,雖然有被賊殺死一說,但他們並不相信,分析下來,是三毛在尋找那個洞時,被幹爹發現了,乾爹心頭起恨,就把三毛打死了。孟欣海心如刀絞,覺得不管怎樣,三毛被害,自己家吃了一個啞巴虧。他勸大毛和二毛從此作罷,不要再做蠢事了。但兩個兒子不依不饒,遷怒於林瑞舅舅,要爲三弟報仇,所以大毛在三毛死後前來魯記豆腐店行兇。
林瑞舅舅被殺後,孟欣海就知道,林瑞和警方不會放過孟家的。當楊警官去抓他時,他爽快承認是自己殺了親家,然後在看守所裡自殺了。本來事情到這裡可以結束了,因爲孟欣海替兒子頂了罪,兩個兒子應當明白父親的苦心,是要保住孟家的根。可是二毛在父親死後,還是不甘心,拿着一根鐵桿來豆腐店,找林瑞行兇。雖然僥倖逃脫,但掉落了鐵桿,手上也落下了傷……
所有的前因後果,就是如此。是三十年前的一樁恩怨,引發瞭如今的豆腐店系列命案。
兄弟倆交代完畢,耷拉着腦袋,顯得無限悲哀和頹喪。
“這麼說來,你們孟家,原本也是受害者啊。以前受了重創,如今也損失不小啊。”楊警官聽完兄弟倆的敘述,深深嘆息,對他們流露出一番同情來。只有林瑞閉緊嘴巴,沒有表示什麼。
兄弟倆被押下去了。楊警官暢快地鬆了一口氣,他請林瑞去酒店,好好喝上幾杯。可是林瑞婉言拒絕了,他並沒有破案後的那種欣喜。
舅舅死了,魯記豆腐店關門了。林瑞站在店門外,望着這幢古舊的房子,又忍不住去看隔壁,當年樑家的住宅,透着一股神秘的氣息。
林瑞結束休假回到省城。沒過多久,他悄悄潛回縣城,進入舅舅遺下的房子裡。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倉庫地面的青磚有被撬過的痕跡。他跑到隔壁,找到那家的主人悄悄詢問,對方果然回答,他們家失竊了一批金銀。
隔壁那家,如今住着一個珠寶富商。他說已經報了案,楊警官叫他別聲張,他們會暗中調查的。
林瑞心情沉重。他猶豫了好一番才決定向廳長報告,儘快逮捕楊警官。林瑞爲楊警官的墮落感到痛心。其實林瑞早已知道,孟家兄弟執意要尋找那個洞,開始是爲了尋找祖輩的遺骸,但後來變了心思,想通過地道到隔壁去行竊。看來有些人總是難擋罪惡的誘惑,就連優秀的楊警官,也因爲這個洞而陷下去了。
我說到這裡停了一下。
“然後呢?”榕榕和遠甜異口同聲問道。
“故事講完了呀,沒有然後了。”
“怎麼沒有然後?往下再講嘛。”
“那隻能換新的了。”
“對呀,換新的。”
我喝了一大杯水,一邊喘氣一邊說:“我真想抽一袋煙……”
“怎麼,你想抽菸?可這裡好像沒有吧?”遠甜頓時有些爲難,“這樣吧,我馬上去超市裡買一包來。”
山莊的超市是全天候24小時營業的。我故意問遠甜你有錢嗎?遠甜向我一伸手:“我沒錢,老闆又不發工資的,你是副總纔有吧,你給我錢,我替你去買吧。”
這時榕榕聽不下去了,埋怨道:“你真的想去給小蒙哥買菸啊,讓他抽上癮怎麼辦,他變成煙鬼不是好事。”
遠甜明顯愣了愣,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我看着她這付憨樣真是又好笑又心疼,只好呵呵笑着說:“我是說笑的,我哪會抽菸啊,以後抽不抽不知道,反正眼下是討厭煙味的。”
榕榕催道:“不要說抽菸了,我給你泡一杯香茶喝喝吧,你一邊喝一邊講好不好?”
“好好,你泡茶,我來講。”
遠甜問:“接下來要講個什麼了?”
“神奇的手套。”
我講道:
半夜時分,卜榮看到一個單身女子匆匆地走着,挎在風衣外的黃色揹包,在路燈的光照下格外顯眼。卜榮悄悄地尾隨,正想用鬍子刀片割開揹包,被女人發覺了。“抓小偷呀……”女人尖叫起來。卜榮乾脆將挎包奪到手,拔腿狂奔,拐進一條弄堂。
這是卜榮早看好的逃跑線路。很快他把女人甩掉。但他剛放下心,卻被什麼絆了一下,撲通跌倒,手裡的包也甩了出去。
卜榮連忙爬起來,尋找那個包。只聽後面有個人在說:“你在找你的包吧,是這個嗎?”
弄堂裡沒有燈,藉着朦朧的月光,卜榮看到面前站着一個黑影,手上舉着那個包。他接過來,扭過頭就走。背後傳來那人的嘀咕:“呵呵,這包裡可有好東西……”
回到臨時的租房裡,卜榮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挎包裡有無錢包。然而右手伸進去,卻好像被什麼套上了,抽出來一看,是一隻肉色的手套。
奇怪,這隻手套不是那種*的工作手套,而是絲織的超薄型,放在包裡,按理應該揉成一團,手伸進去怎麼正好給套上了?這也太巧了吧。
卜榮想把手套摘下來。但這才發現,手套是超長型的,連前臂都套上了。而且手套居然與皮粘上,怎麼也摘不下來了。
頓時,卜榮驚呆了,這是隻什麼手套哇?難道里面有強力膠水嗎?太恐怖了。現在該怎麼辦呀?
折騰了好一會,他實在無計可施。此時也累得不行,只好先躺下來睡覺。
第二天起牀後,那隻手套依然牢牢地粘在手上。他憤怒地把那個挎包踢到牀底下,然後出門去了。
此時已到中午,肚子餓得咕咕叫,可是兜裡沒有一塊錢。恰好在他前面,有一個男人在走着,胳肢窩裡夾着一個大款包。卜榮心不在焉地跟在後面,突然間,他感覺右手伸出去,往那人腋下的包上抓了一下,又縮了回來,手裡已攥着一個鼓鼓的錢夾子。
太不可思議了,他根本不是主動出手,而是手自己伸出去的,速度飛快,沒有一絲聲響。
卜榮頓時心花怒放,他立刻跑到一家酒店裡,叫了酒肉,大飽口福。
饕餮過後,卜榮抹抹油光光的嘴,決定去找家賓館,美美地睡上一覺。
賓館裡的軟牀讓卜榮睡得很香。不知什麼時候,他被一個聲音驚醒,睜眼一看,有一個黑影闖了進來,指着他說:“你吃也吃了,喝也喝了,還有錢沒用完,我幫你去還人家了。”說着從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兜裡掏出那個錢夾,轉過身就走。
“站住!”卜榮大吼一聲,一下子從牀上跳起來。但環顧房間,哪有什麼黑影。他急忙拉開門朝外張望,長長的走廊裡也沒有人。但當他去衣服兜裡一摸時,發現錢夾真的不見了。
這麼說真有個人進來過,拿走了錢夾。
難道是小偷?不過卜榮也不計較了,因爲他已經擁有一個神奇的手套。現在覺得有這個手套也不錯,掏包掙錢容易多了。他走到賓館外面,正好有一輛公交車停下,他就跳了上去。
車裡人多擁擠,正是活動的好時機。馬上他鎖定了一名挎着包的中年男子。他擠到男子後面,等待着右手自動出擊。
然而右手卻一直沒動靜。卜榮遲疑一下,只好主動行動了,悄悄擡起右手,伸向男人的挎包。
但意外發生了,男人大叫一聲:“有小偷。”卜榮連忙想縮回手,不料手套被包上一個金屬扣緊緊鉤住。
立刻有一拳砸在他鼻樑上。很多人在伸拳打他。滿車廂都是憤怒的吼叫:“打死這個賊,打死他!”直到被打得差不多了,他才被踢下車。
這一頓打夠狠的,差點沒把他全身骨頭打碎。人們大大發泄了一通對小偷的痛恨。
帶着渾身疼痛回到租屋裡,卜榮恨死這隻手套了。他從牀下拿出那個挎包,罵道:“你他媽的害死我了。”然後跑到屋外,將包扔進了垃圾堆。可是手套摘不下來。他拿了一把手果刀,氣惱地在手套上亂劃。手套表面被劃出一道道痕跡,但就是劃不破。
正在惱火,突然通地一響,那個挎包落在了他腳邊。
是誰扔進來的?此時天早已黑了。卜榮拉開窗,隱約看見垃圾堆邊站着一個黑影,幾句嘀咕傳了過來:“給你好東西,你還沒有全用呢。”卜榮一驚,又是黑影。他大聲叫道:“你是誰,到底想幹什麼?”然而再一看,哪裡有什麼黑影。是自己看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