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如此,楊昭也就放心了,看到杜雲卿手上有些老繭,這是幹粗活留下的,更是滿意,說道:“你爹的死跟什麼人有關,我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我要將你安排在兩個人的身邊,一個是顏皇后,另一個是佳貴妃,你自己選一個?”
杜雲卿略微沉思片刻,說道:“與其讓我做她們的婢女,不如讓我做你的婢女。”
楊昭一怔,不明所以,這妃子皇后身邊的婢女若是做得好了,那可是榮華富貴,比起大家小姐來還要好吃好喝,還不必被逼着嫁人。而她別說還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就是日後升官了也未必能給她如此好的待遇。
楊昭卻不認爲杜雲卿是個貪圖富貴的人,也不覺得她這麼說有什麼目的,因爲杜雲卿的眼神很認真,於是問道:“我的俸祿要養活自己都難了,請不起什麼婢女。”
杜雲卿從懷中拿出了一張銀票,說道:“平常我跟娘都是自己織布拿到集市換錢,爹給的銀子大多都存着。雖然不多,但足夠讓雲卿照顧自己了。”
楊昭心覺有趣,這個小女子看似睿智可骨子裡還是有着單純天真的一面,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楊昭孑然一身怎麼會窮困潦倒。不過這婢女是不會讓你做的,跟在我身邊在人前你是婢女,人後你我就以姐弟相稱,雲姐你看可好?”
杜雲卿點點頭,對楊昭的豁達甚是喜歡,說道:“既然是要在宮中當差,在用杜姓只怕會惹人生疑。既然你叫我雲姐,那索性就去了杜字,就姓雲好了。”
楊昭想來杜令跟自己是好友,這杜令一死身邊就多了個姓杜的丫頭,年紀也正好就是杜令女兒的年紀,確實是太令人生疑了,當下便同意了杜雲卿的說法。
二人抄着密道入宮,楊昭對於杜雲卿的驚訝沒有過多的解釋。既然是婢女就少不得共處一室了,當天楊昭就弄來了一個廢棄不用的屏風在室內間隔了起來,在外間設置了一個貴妃榻。
楊昭在杜雲卿眼裡是個男子,身份不能暴露自然就該麻煩些,說道:“日後你就睡裡面,我睡在這。”指了指貴妃榻。
杜雲卿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她本是該睡這裡的,說道:“我跟孃親在郊野的宅子裡住慣了,睡不得軟塌,還是我睡這裡吧?”說着便爬上了榻子躺了下來,剛剛好不大不小。
楊昭見杜雲卿這麼說,也不好反駁。她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這一手的老繭已足夠說明。這榻子雖然小了些,可在楊昭看來比裡面的冷硬板要舒服得多了。
杜雲卿復站了起來,悠悠嘆了口氣。
楊昭不解,說道:“若是後悔了,現在反悔也還來得及。”
杜雲卿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後悔,只是可惜。可惜這麼舒服的榻子,我竟然睡不了多久。”
作爲楊昭的婢女,這間屋子自然也是她的,爲何會說睡不了多久。楊昭對上杜雲卿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一笑。似是明白了什麼,一副瞭然於胸的神情。
杜雲卿見了楊昭的笑容,眼裡瞬間現出了讚賞,嘆道:“難怪爹經常誇讚楊大人,果然是生得一顆七巧玲瓏心,不但睿智無比,還思維敏捷。”
楊昭慚愧的擺擺手,笑道:“雲姐謬讚了,楊昭若真如您所說,早在入宮之時就該反應過來。只是那兩個女人都不是善類,你要選擇哪邊可得由你做主。”
後宮的女人,
沒有幾個是好惹的。杜雲卿做此決定,定然不能由楊昭來說了算。
杜雲卿側目細思,說道:“我與孃親從不曾聽聞宮中的事,爹更加不會提起後宮。不知這顏皇后跟佳貴妃,二人到底爲人如何?”
楊昭跟二人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不過就這一兩次也就夠令人心驚的了,說道:“顏皇后是金枝玉葉,爲人卻是心狠手辣,但凡被她抓住了一點破綻,她就絕不會放過。佳貴妃表面看上去溫良恭儉,和藹可親,實際上卻是朵帶毒刺的玫瑰花,看起來雖美,但紮起人來可也是會流血身亡的。”
杜雲卿點點頭,楊昭短短兩句話就將兩個女人描繪的淋漓盡致。這卻是就是顏皇后跟佳貴妃的本性,無論哪一個都不是好伺候的主兒。
杜雲卿思慮片刻,說道:“這二人現在誰最當寵些?”
楊昭答道:“顏皇后跟皇上幼年結髮,二人夫妻多年已是平淡如水,但卻是相敬如賓。佳貴妃更加的年輕貌美,嘴上又會說話,自然是佳貴妃更得寵些。”好話誰都愛聽,只是那些甜言蜜語蠱惑不了那個心機深重的皇上,而且要不是顏臨跟杜演的事情,顏皇后不會被皇上冷落這麼久。
杜雲卿思索了半響,擡起眼眸時滿目已是堅定,說道:“既然如此,那我自然就要到顏皇后那邊了。”越是失勢之時出手相助,待對方得勢之時纔會對你更加的感激。
楊昭想想卻搖了搖頭,說道:“顏皇后不止狠毒更加還刻薄寡恩,她身邊的下人沒有一個是她重用的。你就算幫她重獲聖恩只怕也沒什麼用,而且你是我身邊過去的人,她對你只會更加的忌憚。”甚至會將杜演一事的氣,都出在杜雲卿的身上。
杜雲卿豁然一笑,說道:“那就不要讓她知道我是你身邊過去的不就好了。”湊到了楊昭的耳邊說道。“皇宮宴會不是每月都有一次,我自幼跟孃親學習一手好琵琶,到時在羣臣面前獻藝。混在皇后的人羣中,這點你應該做得到吧。”
皇上爲感激大臣們一月爲國效力,每月十五都會在皇宮中宴請羣臣。這既然是宴會,歌舞笙簫自然是免不了的。
楊昭聽了連連搖頭,杜雲卿雖說不是花容月貌,但也是略帶姿色,這琵琶一出若是真的有她說的那麼好,被皇上寵幸了怎麼辦,說道:“這歌女舞女可是隨時會被皇上賞賜給大臣的,你可別沒到了皇后宮裡,先到了人家的牀榻之上了。”
杜雲卿忽的有些失望,楊昭說得也不無道理。聖旨一下,她倒是就算是懊悔也沒有用了,說道:“那該如何是好?”既不能暴露自己是楊昭身邊的人,又要保全自己的清白。
楊昭見杜雲卿困苦,爽朗笑了,說道:“要想到皇后的宮裡而不被她懷疑,其實也很簡單。”
杜雲卿驚疑的擡起頭,連聲問道:“什麼辦法?”
楊昭卻不回答,只說道:“你可想好了,這皇后的棲凰宮很可能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這一進去你可就等於半隻腳邁進棺材了。”
杜雲卿堅定的點頭,說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雲卿雖然不想多傷人命,可也不願看着爹不明不白的死。皇后雖不知跟此事有沒有關係,但她至少跟蘇姐姐有關。雲卿自認無能鬥得過這羣皇親貴族,但只求楊大人能讓我盡一份綿薄之力。”
楊昭聽杜雲卿說的懇切,心中對這個女子更加的佩服了。杜令死前喊出
的是裕親王府四個字,可直接對裕親王下手未免太以卵擊石了。顏皇后跟裕親王的關係,是所有後宮女人中最好的一個。而且宮中有些秘密傳聞,說顏皇后本是指給裕親王的,可顏父卻看準了當年也還是親王的皇上。
將杜雲卿安插在棲凰宮,一來可以方便調查蘇青葉,二來也可探尋杜令之死的一些謎團。
楊昭將幾張皇宮的地圖交給杜雲卿,讓她認得一下宮裡的各個地方分佈的情況。她初入宮廷,可要做爲楊昭的眼線就必須瞭解自己身處何處。
杜雲卿看着厚厚的一疊地圖,並沒有什麼爲難。一句話也不說就接過,放在桌上細細的看了起來。
丟下杜雲卿,楊昭到了某一處花園的角落。這個地方通常除了修剪雜草的工匠,都不會有什麼人來。杜演曾經帶她來過一次,因爲這裡聚集着不少的賭徒。
“大!通殺!”骰子裡出現了幾個大點數,而所有人居然都押了小。
“真晦氣!都開了十幾把大了,怎麼會還是大。”一人揪着那搖骰子的人說道。“你小子不會出老千吧。”
那人一把推開了他,堅決否認自己做了手腳,將骰子丟給那人讓他來搖。可輸錢的人往往都氣壞了,哪還有心思做着討人嫌的事情。
“不如讓我來做莊家可好?”繞過一片假山,楊昭看着四五個圍在一起的小太監說道。
“楊大人!”幾個小太監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這在宮聚賭可是要罰月例挨板子的。每個人都哆嗦的站了起來,低着頭向楊昭行禮。
楊昭笑了笑走上前去,說道:“都這麼緊張做什麼,來來來,我做莊家咱們一起玩。”說罷便抓起地上的三個骰子,丟進木頭做的盅裡,晃了晃蓋在了地上。
幾個小太監互相看了對方几眼,便也笑着蹲了下來,開始壓着大小跟點數。
楊昭可不止是會聽骰子的點數,這搖起骰子來可也是一絕。不過這些小太監都很精明,他們只輸了兩把便不讓楊昭再繼續搖下去了。而且還必須要先下了大小,再開始搖骰子。
在宮中廝混的太監,比起外面民間的賭坊來,可真是腦子靈活多了。楊昭在這等情況下,也只能碰運氣。索性他的運氣不錯,不到一個時辰就贏了很多的碎銀子。待到銀子多了,這莊家的位置自然就是她的了。
搖起骰子,楊昭刻意的輸光了銀子,最後一把再來一個通殺。輸輸贏贏之間,讓小太監們也都打消了疑惑,贏了開心輸了也不心疼。
到最後,楊昭看着面前堆起來的碎銀子,這些錢算起來可是他們一兩個月的例錢了,也不知他們存了多久,對着他們笑了笑說道:“下注吧。”
幾個小太監摸了摸口袋,表示已是沒錢了。剩下一個還有幾個銅板,可也不打算再下注。
楊昭將碎銀子一把抓起,十分清楚的將銀子都分給了他們,說道:“大家都是在宮中混飯吃的,何苦爲難自己人。你們受主子打罵賺銀子,我何嘗不是。”
小太監們見輸了的銀子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登時眼睛放起了光,就像一個快死的人忽然看見了救命的希望,連忙抱拳說道:“楊大人真乃大度啊!”口中不停的說着讚美之詞。
楊昭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一塊碎銀子,說道:“去廚房換幾壺酒跟幾碟小菜來,咱們在這好好的喝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