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太后倒是提醒她了,人總是要長大的。兩三年的時間,不過是白駒過隙,匆匆而過。孫賢靜還是楊正行只怕都不會理睬她的婚事,他們的關心只會放在楊振的身上。
楊昭沒想到,不等自己的爹孃操心,皇上跟太后倒是留心了。這可是萬萬不妙,太后經此一提,在數年後要是再想起來,硬是給自己指婚,那可是讓皇上也會爲難的。
太后見楊昭有些窘迫,指着楊昭笑了笑,說道:“你看這孩子,還害羞了。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天經地義的事。”
皇上連忙緩了回來,說道:“太后不是說乏了嗎,這會倒來了精神了。不如我讓楊愛卿送您回宮,一路上給你說些故事吧。”
太后擺了擺手,說道:“這後宮多是女眷,讓一個官員深夜入宮成何體統。哀家這就回宮了,皇上可要好好的招待羣臣,也別耽誤了外賓。還有,不得貪杯,免得傷了身子。”
太后如同一個母親一般,語重心長的囑託道。皇上微笑着點點頭,低眉順目的站了起來,親自將太后從鳳椅上扶了起來,交到一邊的宮女手裡,說道:“好好伺候太后,別有什麼閃失。”
太后坐了幾個時辰,也是身子受不住。每年的壽宴都是每到結束,太后就離席了。對於壽星的提前離席,衆多官員也是習以爲常,羣臣肅立,恭送太后。
壽宴霎時間內就變成了酒宴,皇上讓宮娥們都端上了大壇的美酒,所有的長椅之旁,等官員的酒杯一空,宮娥就會上前來將酒杯繼續填滿。
楊昭的酒杯一直沒動,顏臨跟吳爲康卻是喝的相當的歡喜。宮廷的御酒,在外面可是絕對嘗不到的。
顏臨朝着楊昭放在桌上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說道:“怎麼了楊兄,難道只有舞鳳樓的酒合你的口味?”一邊的吳爲康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似是明白顏臨在說什麼。
楊昭見顏臨笑得有些狡猾,心中思道:莫非她在舞鳳樓內跟綺雪會面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否則這兩個人,怎麼會都不約而同的都提到了舞鳳樓。
“楊昭酒量差得很,怕多喝幾杯就醉了。”楊昭舉了舉酒杯,朝着顏臨做了個乾杯的姿勢。“我們三個人還未好好的喝過一杯呢。”
顏臨跟吳爲康也都舉着酒杯,三人碰杯,將酒一飲而盡。楊昭覺得入口的酒甚是甘醇,的確是難得的好酒。有着淡淡的一股清香,並沒有過多的燒喉。
契丹人生性剛烈,這就一觸嘴脣就放了下來。他們喝得都是草原上的烈酒,中原的這等酒力對他們來說,就等於是一杯清水。
顏臨忽的抖了抖袖子,站立出列,朝着皇上一拜,說道:“皇上,小臣聽聞孫丞相的千金彈得一手好箜篌。今日是大喜之日,孫千金又正好在席間。小臣對箜篌是癡迷已久,故斗膽求皇上,讓小臣一飽耳福。”
皇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孫賢靜,說道:“箜篌之音,朕也是喜歡的很。既然如此,那孫愛卿可否讓小女出來彈奏一曲,以助助興呢?”
孫世良面色煞白,還沒有從方纔的驚愕中緩過來,對着皇上
說道:“小女已嫁爲人婦,這箜篌已是疏於操練,技藝早已不如當年,還請皇上另請琴師吧。”
皇上眯起了眼睛,對箜篌他並不是很想聽,但他最不喜歡有人忤逆他,冷聲說道:“朕不過是想聽令千金的一曲箜篌而已,並不追求多高超的琴技。令嬡也不必太過緊張,放心去演奏即可。”不容孫世良再回絕,皇上立即下令道:“來人,將朕珍藏的箜篌取出來。”
孫賢靜面容一愕,現下除非她暈過去,否則今日這一曲,她是一定要奏的了。深吸了一口氣,孫賢靜定了定神,起身緩步走上大殿中央,結果宮娥抱上來的箜篌。
孫賢靜的手指在微微的發顫,但她閉上了眼睛,儘量讓自己放鬆下來。十指輕動,琴絃發出輕動之響。孫賢靜靈巧的手指在不停的舞動着,楊昭雖說不懂音律,但也聽得出這一曲的難度十分的大,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丞相之女,果然是有過人之處的。楊昭斜眼望着一邊的顏臨,見他正在偷偷的抿嘴笑着。楊昭不知他有着什麼計劃,但此刻她只要靜靜的看着就好。
忽的,孫賢靜的雙眼開始變得有些空洞了,只是十個手指還在機械般的舞動着,樂章還在繼續,只是曲聲中已經沒有了感情。
孫賢靜眼神空空,看着眼前龍椅上的人,冰冷無情的說了三個字。
“蕭飛清。”
這三個字是當今皇上的名字,敢當衆直呼皇上的名諱。這可是大不敬之罪,就算她是一個女子也是要論罪的。
楊昭見孫賢靜將扶着箜篌的一隻手緩緩的垂了下來,一點寒光正在輕微的閃動着。楊昭大驚,高聲喊道:“皇上小心!”
語音未落,一點寒星就從孫賢靜的指尖飛出,直打向皇上的門面。皇上眼眸一閃,卻坐在龍椅上分毫微動。就在寒星行到門面前一尺,另一點寒星從斜側飛出,將那飛向皇上的寒星給擊落下來。
一個銀色的閃光過後,兩個御前侍衛連忙衝了上來,一左一右的護在了皇上的身前。十幾個護衛也是衝了上來,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將孫賢靜團團圍住。
孫賢靜呆坐在原地,雙眼無神,眼白一翻便倒了下去。一個護衛見孫賢靜動也不動,上前查看了一下她。尚有鼻息,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護衛上前抱拳對皇上說道:“啓稟皇上,此人已經暈過去了,敢問皇上如何處置?”行刺皇上的人,若論起罪來,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孫賢靜已然嫁入楊家,也就是說楊昭也在這九族之內。楊昭怔怔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內心相當的平靜。她感覺到一個目光正在盯着她,那是顏臨的目光。
楊昭別過頭,也回視了顏臨,勾起嘴角微微的笑了一下,將酒杯從桌上拿起,也碰了一下顏臨的酒杯。
顏臨一怔,楊昭的輕鬆舉動讓他着實吃了一驚。這不是虛張聲勢,也不是故作冷靜。他在楊昭的眼睛裡,真的看不到一絲的慌亂。
從認識楊昭到現在,他從沒有見楊昭有過慌張,無論什麼事情都是平平靜靜。就是揭穿嚴松林,調查侵地一案也
是那麼的從容。嚴松林只是小鬼,可背後的孫世良卻是閻王。若是換了他,絕對不會去碰嚴松林這一塊石頭。
皇上冷眼看着孫賢靜,說道:“傳太醫。”
太醫在大殿上,爲孫賢靜診脈,將她的眼皮掀開,仔細的望了望她的雙瞳。太醫有些皺眉,似是不明就裡,轉身對皇上說道:“啓稟皇上,老臣愚鈍,並未看出孫千金有何大礙,但這暈厥來得不明不白,老臣也是束手無策了。”
皇上眯了眯眼,說道:“將她先帶下去,嚴加看守。何愛卿?”
某官員出列抱拳,這是在杜令之後新上任的刑部尚書。皇上對其說道:“此事朕覺得甚是蹊蹺,就由你來調查清楚。”
何尚書領命,只是他面色也是爲難了起來。這孫賢靜爲何會無緣無故的對皇上行兇呢,而且她手上的暗器是從何而來?在進宮面聖前,每一個人無論男女都是要經過嚴格的隨身檢驗。
皇上對着孫世良說道:“孫愛卿,你的女兒怕是還沒有驗過身吧?”
孫世良嚇得連滾帶爬的俯趴在了皇上面前,說道:“微臣該死,只是小女一定是無辜的!皇上聖明!該知道小女自幼就是知書達理,而且從來就不曾習過武,如何能行刺皇上!還求皇上明鑑!”
楊昭笑了笑,這就是了。行刺皇上動機不明,現在又不是爭權奪位的時候,孫世良是保皇黨,對於裕親王也是沒有明確態度,裕親王對孫世良也沒有拉攏的意思。此時就算真的行刺成功,皇上暴死當場。裕親王做了皇帝,孫世良也未必會比現在過的更好。
楊昭眼睛一閃,似是發現孫世良這一句話就讓事情有了可疑之處。孫賢靜是不會武功的,如何能行刺。還是在這大殿,衆目睽睽之下。再者說了,皇上若被刺身亡,孫楊兩家都是誅滅九族,最後得益的只會是三大家族中的最後一族,國公沈明風。
沈明風今日是稱病未到現場祝壽,讓其更加的惹人懷疑了。楊昭望了望皇上,見其也是在深思,想必是跟她想到一塊去了。
原來這一番破綻百出,必敗無疑的行刺計劃,是爲了陷害沈明風。或許今日沈明風不是病了,而是被人下了藥或者是提前受了傷。
楊昭在三大家族之中,唯獨還有去過沈明風的國公府。那可是先皇特敕的府邸,想來比起丞相府跟將軍府,定是要奢華氣派得多了。
只是這初到國公府,定然要師出有名。這平頭白臉的去可不好意思,最開始楊昭就拒絕了沈明風的試探,自己雖說救了沈靜言兩次,可這時候上門就難免讓人覺得楊昭還是想佔便宜。
楊昭見顏臨神色輕鬆,似乎這一切都在預料之內。看來楊昭給顏臨的計劃,他是全然棄之不用了。這個傢伙,果然是個過河拆橋的小人。
吳爲康跟他是同窗,欺負了他這麼多年。顏臨一旦得勢,想必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吳爲康。反之亦然,吳爲康比起顏臨來,也許還更狠一些。
轉念一想,顏臨這一番舉動只怕是皇后授意的。顏皇后的心計也是相當的深沉,這一招用得確實是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