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回 教導

雙卿起來簡單梳洗過,剛用了廚房送來的早點,秦氏和她的兩個兒媳就跟着沈夫人一起上門來了。

見雙卿迎了出來,沈夫人忙上前嗔道:“這會兒院子裡還有涼氣,你的病沒好,就不用這般講究禮數了,就是你伯母嫂嫂們也不是外人,斷然不會同你計較。”

雙卿攜了沈夫人的手當先進了屋,秦氏的兩個兒媳跟在最後面,見狀都是眼神閃爍——這兩人這般親密,哪裡像是婆媳倆,分明是親母女纔對!

冬次間南窗下盤了大炕,靠北的窗下又擺了幾張玫瑰椅,此時兩邊的窗戶都是大開,入目皆是鬱鬱蔥蔥的花木,口鼻間浮動的也非薰香之類,而是自然清新的草木香,真是賞心悅目沁人心脾。

秦氏側身坐在炕上,不着痕跡的在屋子裡掃了一圈。一堂傢俱都上了黑色退光漆,看上去溫潤內斂,炕几上擺着水晶高腳盤,裡面裝着各色新鮮果子,多寶格上的擺件雖則名貴,也只不過是普通高門大戶都擺得起的,倒是炕邊花几上的一瓶鮮花五顏六色頗爲趣致。看來這個出身世家大族的少奶奶也沒有多麼了不起,虧得那會兒羅老太太一得了羅承嶼定親的信兒,立時就把她孃家侄孫女給送了回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沈夫人的大兒媳黃氏可是羅老太太親自張羅的孫媳婦,如今不是也被沈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一點都不同老太太親近。說不定就算她老人家的侄孫女嫁給了羅承嶼,這會兒也不同她一個鼻孔出氣。

秦氏將目光收了回來,向沈夫人笑道:“到年下你就能抱上孫子了,等長大了正好能跟我們家那幾個皮猴一道進學。”

沈夫人笑道:“我們老爺倒是喜歡孫女,不過這都是老天爺的恩賜,孫子孫女都好。”

秦氏暗中撇嘴,這會兒自然是說些場面話,到時候要真的生了孫女臉色肯定就不好看了。

幾人正說着話,院子裡忽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原來是羅晴嵐姐妹幾個聽說祖母她們來了,就趕緊過來拜見,阿林自然也帶着沈禾一道來了二嫂這裡,雙卿的院子裡一下子熱鬧起來。

不過雙卿小病未愈,一會兒功夫衆人便知趣的離了雙卿這裡,往別處逛去了。

走在路上秦氏把羅晴嵐叫到身邊,低聲同她說話,問過了平日起居如何,又忽然問道:“聽說這府裡常有青年俊彥來往,你在後院見過沒有?”

羅晴嵐倒是見過幾個,比如說張岱郭熙他們,隱隱約約也明白他們都是阿林小姑姑的夫婿侯選團,心裡就不作他想,現在聽祖母突然這樣問起,不由大發嬌嗔,道:“這府裡來來去去都是武將,祖母不是一直都說武將比不上文臣嗎,這會兒怎麼又這麼問?”

秦氏笑道:“你懂什麼,這些武將比一般的文臣家底厚得多了,你叔祖父又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有他給你看着,找一個年輕有爲的少年將軍,比什麼才子都好!”

羅晴嵐聞言羞得滿臉通紅,摔開秦氏的手嗔道:“我不跟祖母說了!”說完便跑開了。

一直跟在羅晴嵐身邊,像影子一樣沉默的羅靜卻把秦氏的話聽到了心底。羅靜乃是通房丫頭所生,那通房生她的時候就難產死去,因生前也不甚得大少爺的青睞,所以正房奶奶連氏並不怎麼爲難羅靜,但是羅靜跟羅晴嵐只相差一歲,想也知道連氏替大女兒尋夫家的時候根本不會想到她,所以要想嫁得好,只能靠自己了。

羅晴嵐跑去尋羅洮洮,卻見二嬸孃正拉着羅洮洮在最後面說悄悄話,心思一轉,便徑自往自己的住處去了。

翌日就是端午,二房的衆人都要去老宅過節,秦氏隨意在園子裡轉了轉,便託詞家務事忙回老宅去了。

送走了秦氏,沈夫人去尋羅文簡道:“皇后娘娘的千秋節就在眼前,過了千秋節就是老太太的八十大壽,算起來也沒多少日子了,這會兒纔開始張羅過壽,到時候不免倉促不周。”

羅文簡搖頭一嘆,道:“這也是爲人子的本分,雖然母親向來不講究這些,不過既然大哥大嫂提起,咱們幫着些就是了。你要是擔心那邊忙不過來,就叫老大家的多往那邊幫把手罷。”

沈夫人只好應下,回過頭細細吩咐了黃氏去那邊時不要插手太多,到時候有什麼不妥就放在心裡,回來再說。

因着秦氏的二兒子和三兒子越大越敗家,秦氏又不願狠拘了他們,只好瞞着老太太和大老爺縱着他們從賬房支錢,如今大房越發入不敷出,這幾年只好把主意打到了二房的頭上,每每來時都是哭窮。

這次秦氏突然說要過大壽,沈夫人便忖度着其中定有蹊蹺,不過打着靖國公的名號大肆散帖子也就罷了,畢竟都是親母子,盡一盡孝道也是應當應分的,就怕秦氏又想摟銀子,又把大壽辦得不體面,到時候丟的還是靖國公府的顏面。

過後羅文簡命賬房撥了五千銀子出來,晚間親自送去了大哥羅文彥手上,道是給母親過大壽用的。羅文彥素來不理庶務,轉手便把銀子給了秦氏,秦氏嘴裡嘟噥着二房忒摳門,悄悄的把銀子全都當做私房鎖進了箱子裡。

次日一家人浩浩蕩蕩的去了羅府老宅陪老人過節,獨獨雙卿怕吵鬧,沈夫人便令她在家守着。

羅老太太見雙卿沒有來,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口中道:“我年輕的時候侍奉婆婆和太婆婆,不敢有一天怠慢,一直到生產都在婆婆房裡伺候,不像現在的小輩們,一個個的都身子精貴,還沒顯懷就嬌得不能碰不能說了。”

一屋子人都知道老太太這是含沙射影,不過孫媳婦一輩的心中都不舒服,也只好忍着。

沈夫人微笑不語。羅承嶼狀若未聞,上前笑道:“孫兒正要跟祖母請個假,家中徐氏剛剛有孕,身子時常不爽,孫兒着實放心不下,所幸祖母這裡兒孫滿堂的,孫兒便回去看看徐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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