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看花燈的除了阿林和羅晴嵐三個小姑娘,還有阿林的幾個侄兒。因黃氏不出去,便把元哥兒託給了羅承嶼夫妻照顧。此外還有羅文簡併沈夫人夫妻兩個,不過他們並不同這些人一起,只是另外尋了地方去遊船。
還沒到御街時車馬就已走不動了,衆人便棄了車馬步行去熙熙酒樓。
路兩邊密密麻麻的擺着小攤,在各色花燈的照射下顯得極爲誘人,阿林跑去買了一個長鼻子大耳朵的豬頭面具戴在元哥兒的頭上,憨蠢的樣子惹得雙卿等人哈哈大笑。
羅承嶼一手護着雙卿,一手拉着元哥兒,還要分神去盯着亂跑的阿林,簡直心力交瘁,好不容易進了熙熙酒樓二樓的包廂,衆人才安分下來。
這一處包廂視野極好,花燈遊行剛好從這裡經過,又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皇宮那邊燃放的焰火。兩個包廂中間的槅扇被拆開,並作一個大房間,因沒有長輩在,衆人都隨意走動說話,好不自在愜意。
阿林拈了一個玫瑰果在手裡,跟元哥兒兩個人趴在窗戶邊向下看,對下面的花燈評頭論足,羅晴嵐幾個人也是興奮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羅承嶼被一屋子女眷吵得腦後勺隱隱作痛,不由有些後悔攬了這樁差事,早知道便學大哥同朋友一起出去遊玩了,便跟雙卿咬耳朵說待會兒早點送這幫小鬼回去,他們再一起出來玩。
宮裡的焰火定在戊時中燃放,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擠擠挨挨的,多是年輕姑娘和小夥子,竟還有幾個成雙成對的手拉着手在攤位邊走走停停。雙卿看了不由暗罵偏見害人,她從小在南邊族裡長大,規矩嚴謹,後來隨父到京城也沒有機會出來玩耍,再後來去了邊關源州城,那裡民風粗獷,倒是出去玩過幾回,只是沒想到京城裡的人竟這麼開放。
羅承嶼似是知道雙卿在想什麼,笑道:“一年到頭只有這個日子最好,過了元宵節就見不着姑娘小夥兒手拉手逛大街了。”衝雙卿擠擠眼,道:“要不咱們也下樓去逛一回?”
雙卿悄悄把手伸過去握住羅承嶼的,低聲揶揄道:“何必下樓去,現在就給你牽着手不好嗎?”
羅承嶼笑得露出一排白閃閃的牙,握緊了雙卿的手不鬆開。
包廂裡衆人各有各的消遣,正開心時,不速之客卻上門來了。湯宇軒得了羅府大太太秦氏的信,知道羅府的小主子們出來看花燈焰火,便忙收拾齊整約了兩個狐朋狗友往熙熙酒樓來了。
進了包間的門,湯宇軒做出一副意外相逢真是有緣的驚喜表情,向羅承嶼介紹了帶來的那兩個朋友後,他自己便黏在阿林身邊不走開了。
湯宇軒那兩個朋友也都是敗家子,不學無術又自詡身價。這包間裡都是羅家的血親,更何況雙卿也在,羅承嶼看見那兩人不住的往雙卿身上瞄心裡就不爽,顧不上被湯宇軒纏上的阿林,先把那兩個自稱世家子弟的傢伙“請”了出去,在走廊上叫了小二,令他把這兩人帶去樓下用茶點。
阿林不知湯宇軒吃錯了什麼藥,對自己殷勤備至噓寒問暖,說話又黏糊曖昧,湊得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一股奇怪的香味。湯宇軒不停的聒噪,惹得阿林莫名煩了起來,冷着臉就繞過他走出了包間,要出去透透氣,木瓜看見趕緊追了出去。
包間外是一條走廊,面對着熙熙酒樓後面的許多個小院子,此時院子裡掛的都是花燈,看上去就像天上的繁星,閃閃爍爍的。
阿林做了一個深呼吸,人也冷靜了下來,木瓜趕上來給她披上披風,道:“姑娘是要去更衣嗎?”
阿林搖了搖頭,道:“上面不好玩,咱們下去逛逛。”便擡腳往樓梯口走去。
木瓜忙道:“先去跟二少爺和二少奶奶說一聲再去罷。”
一句話的功夫阿林已經走到樓梯口了,聞言揮揮手道:“那你去說罷,我先下去了。”
眼看着阿林就要下樓去了,木瓜三步並作兩步回了包間,匆匆回了話之後又趕緊追了出去。
阿林摸了摸腰間的荷包,裡面是二嫂方纔特意給的散碎銀子,正想着等會兒一定要買一盞最好看的花燈,卻見下去的樓梯上有兩個人一坐一站,把窄窄的樓梯口堵了個嚴實。
聽見阿林的腳步聲,站着的那個人回頭看了看,忙讓到一邊,小聲提醒道:“主子,有人來了。”
阿林順着樓梯向下走了兩步,坐着的那個人正好回頭望過來。
只見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微微上挑,彷彿蘊含着精光,烏黑的長髮高高束在頭頂,雪亮的銀絲冠上鑲着渾圓飽滿的珍珠,面容俊美竟難辨雌雄。
阿林同這少年對視一眼,愣了一下方又邁步下樓,只是剛走過去就感覺不對勁——這人竟是眼熟得緊!
陸昀只是笑吟吟的看着阿林,也不開口提醒她。
阿林猛地反應過來,又驚又喜,轉過身來大聲道:“你是小云兒對不對?!”看他嘴角笑意加深,阿林更是篤定,伸手抓住陸昀的肩膀,高興得叫道:“小云兒你怎麼在這裡坐着?你家在哪?要不要跟我回家去,我娘可惦記你了!”
陸昀被阿林拉住了手,便順勢站了起來,正要跟她說話,那邊木瓜急匆匆的衝了過來,身後跟着的正是湯宇軒。
木瓜見阿林又笑又叫的拉住了一個美貌公子哥兒的手不鬆開,不由傻了眼——自家姑娘什麼時候添上了調戲良家少男的毛病啊。
湯宇軒自然也看見了樓梯上這二人的模樣,忙用力擠開木瓜,順着樓梯下去就要去推陸昀,氣急敗壞道:“你是什麼東西,還不給小爺滾開!”
陸昀拉緊了阿林的手,雙目似電看向湯宇軒。看見湯宇軒竟要對小云兒動手動腳,阿林大怒,摸向腰間卻摸了個空——今日出門竟忘了帶鞭子。
卻見瘦瘦的小樑子一手抓住了湯宇軒伸出來的胳膊,反向一擰,便把湯宇軒的右手扣在了背後,疼得湯宇軒哎喲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