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承嶼左勸右勸,羅承固最終答應找個時間同楊毅“提一提”,只作爲朋友之間隨口說的話,若是楊毅不應,別人也不會知道沈禾曾被人拒絕,若是楊毅應下,那便更好了。這樣做既可保住沈禾的閨譽,也能保住靖國公府的名譽。
楊毅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羅承固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去他府上小酌一杯時,已是進了七月。
皇后的預產期臨近,後宮一片緊張氣氛,只是前朝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楊毅照常從宮裡回了家,在花廳擺了席面,與羅承固對坐。
羅承固看楊府裡什麼瑣碎小事都要回了楊毅,上來服侍的又都是小廝,並沒有美貌丫鬟什麼的,看上去楊府像是沒有管理後宅之事的女眷,不由奇怪道:“府上沒有女眷嗎?”
楊毅提起酒壺給羅承固斟酒,隨口道:“那些丫鬟整天不消停,我一怒之下就全部打發了,現在全由小廝服侍,反倒清淨。”
羅承固深有同感,遂點頭道:“可笑世人還以爲美人環繞是福氣,豈不知其中有多少煩心!”
楊毅聞言會心大笑,命一旁立着的小廝去酒窖換了御賜的好酒來。
羅承固見周圍無人,便裝作無意道:“楊大人也有二十五六了罷,家裡也該添一房妻妾了,不然總是這麼冷清,過日子也沒有什麼趣味。”
楊毅想起那日皇上開的玩笑,心中一動,笑道:“世子方纔還說清淨是福氣,這會兒又來勸我娶妻納妾了。”
羅承固道:“後宅紛亂只在於不分主次,妾室卑弱無爭,妻室賢惠大度,後宅始能平靜。可惜人之本性就是得隴望蜀,妾室大多仗着年輕美貌想要與主子奶奶一爭長短,正室太太要麼妒忌心狠,要麼懦弱無能。少有真的能打理好後宅的,因此,後宅只放一人才是上策,不管是妻是妾,都儘可轄制那些下人。”
話說到這裡,楊毅算是明白了,就衝羅承固平日裡惜字如金的習慣,哪裡會特意來跟他說些婦人之事,他要不是來說媒的,鬼都不信。
羅承固鎮定自如的以過來人身份傳授了一通穩定後宅的理論。又自顧自道:“我家有一位表妹。年方十五。生得溫婉秀麗,賢惠大方,她哥哥今年考中二甲傳臚,以後必是前途無量。也不知以後誰有福氣娶了去?”說完端起酒杯飲了一口。
楊毅一聽是“表妹”,忽的歡喜起來,只是他做事素來都是想三步走一步,且他自來貌美,這些年不知有多少女人明裡暗裡獻過殷勤,就養成了有些高貴冷豔的性子,心裡想着,等打聽明白了,再遣人去上門提親。定然能成的。
羅承固看了他表情,暗忖道:楊毅倒像是極爲滿意似的,難道他曾在哪見過表妹?這門婚事真的能成嗎?
一時去拿酒的小廝回來,便上前服侍倒酒,他二人都是有節制的性子。飲到微醺便停了下來,羅承固自回府不提。
立秋之後天氣轉涼,梧桐樹開始落葉。阿林每天盼着*園院子裡種着的那棵楓樹葉子轉紅,到時候一樹楓葉似火,定然美麗極了。
悅然莊早早就上了秋裝,生意不冷不熱。不過阿林算過賬,自開業以來,去除各種成本雜費,掙的錢已然超過之前那兩家綢緞莊和針線鋪兩年的利潤。悅然莊裡除了阿林的六成股,還有雙卿的三成,何掌櫃並九娘有五分股,餘下五分卻是給了繡娘們。因此,這些繡娘幹活既賣力,又不必太過擔心她們會跳槽。畢竟無論去哪一家,都不會再有這般好的收入了。
過了七夕節,宮裡的太醫御醫開始輪班守護皇后。這將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又是皇后嫡出,因此皇上這些天也不去別的宮裡臨幸妃嬪,只是經常去看望皇后。
別的妃嬪還罷了,只是麗嬪這些日子寵冠後宮,心裡便有些不舒服。這心裡一不舒服,立時就有些作嘔,吐了兩下卻吐不出東西來。伺候的嬤嬤忙着去叫人請太醫,誰知跑腿的小太監回來卻說一直給麗嬪請平安脈的太醫如今在皇后那裡。
麗嬪氣得要摔東西,嬤嬤忙上前小聲道:“快別耍脾氣了,我看這像是有了,萬一折騰壞了怎麼好!”
麗嬪聞言瞪大眼睛驚喜道:“真的嗎?”怒氣一散,麗嬪的智商又回來了,便道,“宮裡不是有醫女嗎,叫一個來給我把個脈。”
醫女給麗嬪把了脈,立時跪下賀喜道:“恭喜麗嬪娘娘,娘娘這是有喜了!”
麗嬪聞言簡直狂喜,深呼吸數次才說出話來,道:“你確定?!”
醫女忙叩頭道:“這滑脈一試便知,娘娘的確是有孕了。”
片刻後麗嬪平靜下來,便笑道:“我瞧你有緣,就先在我這宮裡住下罷,過幾日皇后娘娘那裡用不上太醫的時候再放你回去。”
這醫女只好應下,跟着宮女下去了。
嬤嬤不解道:“娘娘不打發人去給皇上報喜嗎?”
麗嬪道:“如今連個像樣的太醫都請不來,萬一這醫女本事不到家,把錯了脈,咱們貿然去報喜,豈不是犯了欺君之罪?還是等皇后娘娘那邊的事完了再說罷。”三言兩語把嬤嬤安撫下來了。
沒幾日皇后果然發動了,如今她正是二十多歲,身子早已長成,生產時比之少女要輕鬆一些,不過這幾年在宮裡日日勞心費神的,皇后身體虧虛,因此生產時也是險狀迭出。
皇上剛一下朝就趕到皇后宮裡,在屋裡等得急了又跑到產房門外,在長廊下來回踱步,一院子宮女太監都不敢吭聲,只有產房裡鬧騰騰的,皇后即便咬了軟木,也時不時發出痛苦的聲音。
這邊皇后正在生產,那邊有太監向皇上回話說,麗嬪娘娘暈了過去,要請太醫去看看。
皇上此時哪有心思關心麗嬪,反正產房裡都是產婆醫女,太醫們都在偏殿閒着,便不耐的揮揮手道:“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