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珍珠鬧出的動靜太大,徐芳卿先醒了過來,遣人出來問發生了什麼事,然後餘下幾人也陸續醒了過來,自始至終只有阿林和陸昀的帳篷沒有掌燈,也無人出來關心。
慶親王世子過來問出了什麼事,從單珍珠丫鬟處得知是因爲單珍珠懼怕狼嚎聲,所以要找陸昀過去安撫,不由皺眉暗怒,怪不得妹妹討厭她,真是全無一點教養,她以爲她是皇帝呢,誰都要圍着她轉,大半夜將衆人吵醒,真是煩人精!
陸昀帳篷外守着的兩個侍衛見衆人都出來詢問,不由大覺棘手,權衡一刻只好將實情悄悄告知世子。世子看了看阿林的帳篷,確實是沒有一點動靜,心中疑惑,可是也知道這事不好張揚,只能回頭私底下再問陸昀,便故技重施叫了徐芳卿陪單珍珠說說話,希望能夠安撫單珍珠脆弱的心靈。
徐芳卿早看出不對勁的地方,陸昀和阿林的帳篷裡始終沒人出來,也一直沒有掌燈,他們二人定然是結伴偷偷出去了。她心裡泛酸,便同單珍珠道:“這回你該相信了罷,他們兩個早就偷着出去玩了。這兩人小時候就在一起,而且關係極好,只是沒有讓外人知道罷了!”
單珍珠道:“那你是如何知曉的?”
徐芳卿道:“羅阿林的二嫂是我的族姐,我自然有辦法知道。”徐芳卿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欺負單珍珠初來京城,什麼都不懂罷了。京城裡的人誰不知道徐侍郎同徐次輔同出一族,卻總是暗中較勁,以至於兩家的女眷也並不親近。
單珍珠這才相信了,怒道:“等他們回來我倒要當面問問,大半夜的竟然孤男寡女去樹林子裡,還要不要臉了!”
徐芳卿聽她罵阿林,心中舒爽,只是也不能讓她一時衝動壞了自己的計劃,便忙勸道:“萬萬不可!睿王此時還不願公開。因此兩人行事頗有顧忌,若是被你捅破,以他們兩個的身份和性子,只怕就要經常在一起了。況且這事傳揚出去,說不定會有好事之徒編出什麼‘佳話’,萬一鬧得以假成真,皇上一朝賜婚,怎麼是好?”
單珍珠睨了徐芳卿一眼,道:“我可不怕什麼賜婚不賜婚的。”心道看來羅阿林是個容不下人的,要不然這徐芳卿也不會找上自己。橫豎等自己做了王妃。給她一個側妃名分就是了。反正睿王身份擺在那,怎麼都不可能只娶一個正妃,白白把幾個側妃名分空着的。
不管怎樣,單珍珠最終答應徐芳卿不把此事宣揚出去。也不去當面質問陸昀或阿林,看單珍珠信誓旦旦的,徐芳卿也就放心的睡了。
翌日一早,阿林哈欠連天的出了帳篷,單珍珠扶着丫鬟一瘸一拐吃力的走過來諷刺道:“羅阿林,你昨天晚上是做賊去了罷?營地裡那麼大動靜都沒把你吵醒,看你這樣兒也不像是睡得太沉啊!”
阿林伸了個懶腰,真是腰肢細瘦,雙臂修長。隨口回道:“你一大早起就開始腦子拎不清啦?打盆涼水洗把臉,你就會清醒一點的。還有,你都傷成這樣了還到處找茬,我要是一個不小心把你摔了出去,說不定你以後就要一輩子做‘瘸腿單姑娘’了。”說完衝她燦爛一笑便走開了。
昨天晚上阿林還同陸昀在山頂時。便得知營地裡亂了一陣子,偷跑到山頂看月亮這件事差不多算是曝光了,只是衆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此時見單珍珠出言不遜,阿林便知道她也是知情者之一,也不再客氣,直接頂了回去。
單珍珠望着阿林的背影恨恨罵道:“死丫頭!狐狸精!”
阿林回眸一笑,道:“我聽到你罵我了!”把手裡鞭子揮了揮,心道狐狸精都是絕色美人呢,單珍珠真是高看自己了。
用過早飯侍衛們又開始把帳篷之類收起,因爲單珍珠的意外,衆人不得不提前結束露營,且慶親王世子真的煩透了單珍珠,巴不得早一點擺脫她,也一力主張立刻回京。
阿林昨天打來的獵物都被一衆家將們整理好帶在馬後,算作出門一趟的戰利品。五彩斑斕的野雞數十隻,野兔十幾只,一隻毛色鮮亮的紅狐,可以製成斗篷的領子,還有一頭成年公鹿,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帶到山下去,再加上十二個侍衛各自獵到的獵物,看上去很是壯觀。
王新甫昨天只獵到兩隻野雞,此時孤零零的掛在馬後面,同阿林的大豐收形成鮮明對比。王新甫在後面看得有些眼熱,遂催馬上前,跟阿林商量道:“要不你把你的獵物賣我一半,如何?”
阿林看了看他,搖頭道:“不賣!”
王新甫此時有些後悔昨天沒有蒐羅侍衛們的獵物,今天帶回去也好充充面子,可是這會兒也只能跟獵物最多的阿林做買賣了,遂咬牙將腰間鑲金嵌寶的長劍解下來道:“我用這把寶劍跟你換!”
阿林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牀頭掛着的那把劍比這一把好得多了。
王新甫還以爲阿林會喜歡寶劍之類的玩意兒,畢竟也不見她怎麼愛打扮,這下子犯了難,只好道:“那你想用什麼換?”
阿林想了想,她如今正在籌備第二間鋪子,雖然繡娘蒐羅得差不多了,但是店鋪還沒有着落,本錢也不夠,便道:“你有地段好的鋪面嗎?便宜點賣給我。”
王新甫巨汗,鋪面雖有,但是地段好的鋪面可遇而不可求,怎麼可能私自賣給別人,要是父母知曉,還不打斷自己的腿?沒想到這羅姑娘竟然一下子就獅子大開口,真是不會做生意。
阿林看王新甫的頭搖得好似撥浪鼓,哼了一聲道:“我只說便宜一點賣給我,又沒有讓你送!”
在阿林蔑視的眼神下,王新甫只好敗退,把長劍扔給從人,跑去找跟在單珍珠馬車邊的陸昀,要請他去髓芳閣飲酒作樂。徐芳卿知道髓芳閣是男人們取樂之處,便忙把車簾放下,示意單珍珠不要插話。
陸昀衝王新甫豎了個大拇指,本來還在想着用什麼藉口叫單珍珠別纏着自己,這下子有好主意了。
被徐芳卿捂住了嘴,單珍珠不明所以,徐芳卿便向她解釋了“髓芳閣”是什麼地方,然後忽的想起一件事來。上一世髓芳閣曾出過一位名妓,傳說她唱曲軟糯似甜米,舞姿若九天仙女,既會吟詩作畫,又會洗手作羹湯,下棋書法等等無一不通無一不曉,尤其是那一雙秋水般的眸子,不知勾得多少文人騷客作詩讚美,也正因此,名氣越傳越大,身價也越來越高,最後傳聞被睿王金屋藏嬌,直到數年之後傳聞才漸漸消失,卻不知其中真相到底爲何了。
從路口同衆人分開時,阿林見陸昀遠遠的向她眨眼,不由一笑,心中雖不甚明瞭他爲什麼一定要隱瞞兩人的交情,卻知道他是爲了自己好,也只能陪着他做戲。
回到靖國公府,之前留在慶親王府別院裡的木槿等人也剛剛帶着行李回來,此時正在忙裡忙外的收拾,見阿林回來紛紛上前七嘴八舌笑道:“聽說姑娘打了許多獵物,今兒中午大家有口福了!”
阿林換了衣裳先去給沈夫人請安,見羅晴嵐沈禾幾人都在豐樂堂,自然又是一番熱鬧。
用過了飯阿林去尋雙卿,將這兩日發生的事告訴了她,道:“那單珍珠爲人尖刻,心裡眼裡只有她自己罷了,要是真的被指婚給陸昀,那陸昀的下半輩子就慘了。”
雙卿撲哧一笑,道:“你也太低估了睿王殿下,他這時不願招惹單姑娘,因此處處躲着她,若是二人真的被指婚,睿王定有法子對付她。更何況,皇上只有睿王這麼一個弟弟,單姑娘的壞名聲又漸漸的傳到宮外,又怎麼會把明知不能勝任王妃之位的單姑娘指給他?這樣做豈不是被世人詬病嗎?”
阿林撫了撫胸口道:“我就說嘛,那單珍珠根本就配不上陸昀,要是真的指了婚,就是陸昀這朵鮮花插在了單珍珠這坨牛糞上!”
雙卿覺得這話裡隱隱有股醋味,但是看阿林神色又不像是情竇初開的樣子,便旁敲側擊道:“睿王的身份註定了他不能只娶一個王妃,郡王有兩個側妃,親王則有四個側妃,都是可以上皇室玉牒的,雖比王妃低了一頭,卻與普通人家的妻妾不同。”
阿林嘆了口氣,道:“是啊,陸昀那小子豔福不淺,跟一塊大肥肉似的,誰都盯着他。”
過了會兒阿林又道:“爲什麼陸昀不願意跟人說他在我們家住過兩年?”
雙卿道:“這不是他願不願意的問題,若是皇上想要讓人知道,天下人早就知道了。可是現在衆人卻都說皇上攜幼弟在潛州避難,召羅大將軍前往護駕,而非皇上攜幼弟逃難至羅大將軍府上請求庇護,這其中區別你懂嗎?”
過了半晌,阿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