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齊徽點點頭,“這顆夜明珠是在黿鼉蛻下的殼內找到的!”
“啊?”蘇蘇驚地跳起,“是那隻殼裡的?”
“沒錯!更奇的我還沒說呢!”蘇齊徽輕笑,俊氣的臉透着說不出的溫暖。
蘇蘇摸索着凳子,本想坐下,聽了這話乾脆不坐了,保持直立。
“那隻殼裡一共有這樣的珠子二十四顆!”蘇齊徽擡擡眉,說道。
“啊?”蘇蘇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二十四顆?”
蘇齊徽點點頭,然後不等蘇蘇緩過勁來,接着道:“這些珠子本就該屬於你的,只是兩年前你還小,爹怕你不懂事隨便泄露出去,招來是非!如今你也快及笄,是大人了,我便說與你知曉!”
“我不要!我明年就不在家裡,難道要我帶着這些去王家嗎?”蘇蘇搖頭一口拒絕。
蘇齊徽搖頭不認同:“這些本就該是你的,但是這些珠子都太大顆了,過於惹眼,所以爹會利用距你出嫁前的十來月裡幫你把所有珠子都切磨成小顆的,最後悉數做你的嫁妝,帶到衛國侯府去。到時候,那些小珠子隨你怎麼處置,或飾品也好,或兌成金銀也好,都隨你!有了這些珠子,等你將來到侯府,就算碰到最壞的情況,一輩子連帶將來兒女的吃穿、婚娶用度也都不用愁了,日子過得也會自在些!”
“爹——”蘇蘇搶斷
蘇齊徽揮手製止:“再者,蘇家莊畢竟偏僻,若有珠子不小流傳出去,恐會給莊子惹來麻煩,由你帶到侯府去,更妥當安全些,侯府家大業大勢力大,也沒有幾人敢打他們的主意!我這心裡也能輕鬆下來,要不老沉澱澱的!”
聞此。蘇蘇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兩瓣脣只翕啊合的。
“此事,如今只有我知你知,連你娘和你兩個兄長都不知!所以。我會悄悄琢磨這些珠子,你只裝作不知!”蘇齊徽謹慎囑咐,“送親時,到時你自己也要收好!”
這麼一來,蘇蘇只好鼓着嘴點點頭。
“侯府給的吉日是明年四月初八,不冷不熱,剛剛好!”蘇齊徽提到王洛堯來,嘴角不禁翹起,“姑爺果然了得,三元連中。回頭七月便上任上元縣知縣一職,等你嫁過去之後,一樣跟着他在江寧,不需往其他地方搬遷了。”
見蘇蘇沒有表示,蘇齊徽不再說下去:“話說完了。你回去吧!還有兩月你二嫂就要進門,你姐也是明年二月裡的吉日,你娘忙不過來,你平常多搭把手!”
“知道了!”蘇蘇應完即出了耳房。
蘇齊徽獨自在房內呆坐了許久,纔拿出明珠動手切割。
至於王洛堯一行,因爲大婚之前是不能與蘇蘇見面的,所以他也沒有想過要見一下蘇蘇。送完聘禮,又與蘇齊徽定好日子,便趕回江寧。
成氏因爲幾個兒女都趕在這兩年婚嫁,忙得她腳不沾地,可稍有閒暇她便看着蘇蘇跟着蘇貝、杜晚秋兩個學做針線。
蘇蘇也只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事就會跑到蘇齊徽跟前探看夜明珠切磨的情況。當看到一顆寸許的大珠被製成或指甲蓋大,或紅豆大,或米粒大的小珠子,她總會一陣驚歎,一想到那些或大或小的珠子將是她的嫁妝。她又忍不住興奮,倒不是因爲這些珠子價值不菲,而是這些珠子至美無極,可以用來製作更加精美的頭面,從而滿足她內心的一種成就感。
八月初,先是蘇秀嫁出,宅子裡熱鬧了幾日。
緊接着到了中旬,蘇羽墨成親,妻子錢文青嬌小玲瓏,性子羞怯。兩人成親後,看得出來,一樣都是成親之前沒有見過面,但他們小夫妻倆不如當初蘇羽陵夫妻兩個來得和諧親睦。
九月初,杜晚秋臨盆,母子平安,生了一個胖小子,取名蘇沁闌,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而蘇羽墨自婚前就成日浸心於工藝活,婚後多了錢文青,可錢文青初來乍到又加上性格內向,直到兩三個月後,蘇蘇才發現他們兩個漸漸有交流。
屋裡的艾芙謹言慎行,私底下直盼着時間走得再快點,來年的四月初八她就可以跟着蘇蘇離開蘇家莊了,不用再擔心碰面蘇羽墨了。
這一年的春節蘇齊徽家過得比往年都要熱鬧許多,一下子又添兩人,算上蘇宮海一家十口人,大大地歡鬧一場,因爲來年蘇蘇和蘇貝都要嫁人,是以,歡鬧中又隱隱略帶傷感,尤其是蘇蘇暗下里嘆了無數氣。
元宵節這日,蘇貝親手製了幾盞花燈,送一盞小侄子,又給錢文青送了一盞,另一盞荷花燈送來給蘇蘇。
提着花燈進屋來,瞅見蘇蘇又伏案寫信,心下了然,抿抿脣,還是問出口:“又寫?肖蒙的信進不來,肖雪又不回,你寫了有甚麼意思?”
蘇蘇還在寫着,一口氣寫完才停筆,一邊折起信紙,一邊尋了個信封封起。
“這個局面又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肖雪孩子心氣,她說的話你還往心裡記嗎?”蘇蘇放下花燈,走到案前。
“她定是恨死我了,肖蒙於她就是天,不過我這樣傷了肖蒙,她恨我我也不怪她!”蘇蘇面色黯然,每次想到肖蒙兄妹,她就忍不住抑鬱。
“何來傷一說,你們倆之間雖說互有好感,但本來就沒有婚聘,根本算不得誰傷害了誰!肖蒙帶着肖雪離開蘇家莊投奔他母舅,也不能全因爲負氣,本來他們倆在肖家過得不舒坦,肖蒙早就有離開肖家的心思,你不是也是知道的?”蘇貝坐到旁邊,勸慰道。
蘇蘇長嘆一口氣:“肖雪的性子我瞭解,在肖二孃檐下受了那麼些委屈,她都能忍氣受下,但去年聽說我訂親後,她是真惱了我,說了那樣許多悲涼的話,每一句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她一直和肖蒙相依爲命,又知道肖蒙對你一往情深,如今得知你卻要嫁作他人婦,她一時難以接受,說些重話也是自然的!”
“可她沒有說錯,我確是負了肖蒙,肖蒙待我怎麼樣我比誰都清楚,雖然沒到訂親的地步,但是從衛國侯府回江寧之前,我已經做好等他一回蘇家莊就叫他來家裡提親的打算了,偏天不遂人願!”
“還有三個月,你就要出嫁衛國侯府,你眼下還想這些作甚呢?難道你當真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那樣的人家,真心喜歡不上來!不喜歡,怎麼能指望好好過日子!”蘇蘇癡癡盯着信封,神情呆愣。
“肖蒙早晚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你也免不了生兒育女,眼下你還是想好到了侯府後該怎麼過活纔對,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你過不好,爹孃心裡也難受!”
“我不會過不好的!不管到哪兒我都要過得好,自從海上歸來,我便知道活着的美好,再怎麼不順也要好好地把日子過下去,這日子是自己經營的,經營得好那就過得好,誰也阻礙不了!”
“你能這麼想,我就安慰了,爹孃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蘇貝露齒一笑。
蘇蘇搖搖頭:“你們擔心我做什麼?我到哪裡都虧不了,倒是你自己要多注意纔對,凡事不能太好心,也不能太認死規矩,該取巧時則取巧,還有那什麼面子不面子的你也不要過於在意!去年在侯府發生的那事,蘇秀比你嚴重多了,人家都沒想着尋死,你明明什麼事沒有,就被狗咬了一口就想不開了?還尋死?我之後就想說你來着,見你大病一場,就沒忍心,事後,不想提及,遂一直擱在心裡沒說!”
蘇貝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蘇蘇繼續道:“命是爹孃給你的,不管怎麼樣,都不該輕生,都該想方設法活下去,別人越不想讓你好活,你越要活得好,這樣才能讓不想讓你好活的人活得不好!以後,到了婆家,就算受了什麼氣,你也不能想不開!其實拋開了顏面,什麼事都算不上事!”
蘇貝聞此咯咯而笑:“瞧你,明明是我先勸你來着,這會反倒成了你勸我!走吧,一起去河邊放花燈吧!拉上二嫂一起!”
提到錢文青,蘇貝聲音放低:“我娘最近因爲二嫂近半年過來仍沒有身孕的事暗下有些着急,二嫂似也感受到了,整天小心翼翼的樣子,我瞧着怪難受的!”
蘇蘇聽此,眉尖微蹙:“這種事可不是急能急來的,我二哥整天拉着一張臉,二嫂心情能好嗎?又急着想要孩子,越是這樣越懷不上!改明兒,我找娘說說她去,這種時候,正該是我娘出面挺二嫂的時候。”
蘇貝點點頭,二人一路說着體己話,一路到綠鬆園尋了錢文青去莊外河邊放燈。
月底,家裡開始着手忙着給蘇貝出嫁做最後的準備,這一日,成氏正帶着兩個女兒、一雙媳婦圍在東廂正廳的地上縫製喜被,成氏身邊的僕婦花珠急匆匆地跑進廳來。
幾人同時擡頭,氣喘吁吁的花珠手中的帕子被她攥得死緊,她目光射閃地瞄了一眼蘇貝,然後蹲到成氏跟前,附耳低語了一句。
成氏聞言,登時白了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