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門處的輕言低笑聲傳到書房王洛堯的耳朵內,雖隔得太遠無法聽清二人言語,但是他一對薄脣仍是禁不住抿緊。
“少爺,這是醒酒湯,您多少還是要喝一些!”趙鳳玲將盅放在王洛堯的跟前,見他今日喝得微醺,王洛堯一慣沒有醉過,微醺已是他最差的狀太,這樣的機會實在難得,是以她剛纔在小竈房顫着手倒了些微媚藥在盅裡。
她不敢放多,怕被王洛堯查覺,此時看他雙眼一徑盯着盅口,心裡不由直打鼓。
“少奶奶那邊是不是也備了醒酒湯?”王洛堯雖沒聽清蘇蘇和艾芙究竟聊得什麼,可依稀間似乎聽到“醒酒湯”三個字。
聞此,趙鳳玲螓首輕含,斂去眸中得意,小聲應道:“是,不過卻只是給親家公備的,少爺這裡……”
王洛堯沒吱聲,伸手捧起盅,一口飲盡其內之湯,然後將空盅遞迴給趙鳳玲。
趙鳳玲怔怔地接回盅,飛快睃了一眼王洛堯,即轉身去往竈房。
而王洛堯甩甩頭,不再想蘇蘇,仰枕椅背上,閉目而憩。
結果腦際只是空了一瞬,各種紛思又爬進他的額裡。
此次王蘇聯姻在江寧城引起不小轟動,可多是對他娶了一個匠人之女而覺譁然,甚至她的親孃也一直耿耿於懷。
然許多事情並非如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王蘇兩家結親。不論是蘇家還是王家其實都在藉此向京城那邊遞去一個信號。
蘇家隱於深山,爲着不涉政事,而衛國府最嫡長的重孫輩娶蘇家女兒。即對北邊表明立場。
至於蘇家,雖看似無害的一個家族,因爲所有兒孫都窩居山野,但如此絲毫無法掩蓋這個家族的舉足輕重。
而這也正是蘇恆衛的英明所在,從某種程度上,他纔是真正的贏家。
無需置身權貴圈裡虛與委蛇,不管政局如何變幻。他及他的家族都隨時可以全身而退,因爲他們看起來是那麼可有可無。
可事實上。他的觸鬚卻從來沒有遠離過這個圈子,且全身的殼堅硬無比,想動他的人沒有膽子,不想動他的人更尋不出理由去動他。
老皇帝已是八十高齡。說難聽的,不曉得什麼時間他就可能撒手人寰,王蘇兩家選在這樣的時段結親,無疑可以讓京都吞下一小顆定心丸。
這本來也是老祖宗的初衷,安安穩穩地偏安江南一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地世世安好。
他這裡隱約也能猜到老祖宗的意思,雖然當初排斥,那也是因爲怕蘇家女難堪此任,但在識得蘇氏姐妹後。這個唯一給他生出排斥之心的理由不復存在,他便接受下這份姻緣。
可事實上,某個人似乎比他更排斥這樁親事。便是如今他坦然接受了,人家仍還是耿耿於懷,百般不樂意。
事情的進展和他的初設委實有些差之甚遠,他可是看出來了,蘇蘇不止一點點地不歡喜自己啊,甚至計較得連自己夾她一口菜都不行!
想到昨晚那頓飯上。蘇蘇種種幼稚過激的反應,王洛堯禁不住哧笑出聲。真是個奇怪丫頭,簡單的一兩句話根本無法概括她的個性,明明有時很是穩重、機警,可有時候卻又跟個孩子一樣,明明有時潑辣兇悍,可有時偏又溫柔似水。
無奈地搖搖頭,王洛堯輕嘆一聲……
驀地,他忽然睜開眼睛,垂眸朝下身處瞅去,自己是不是越來越敏感了?爲何屢次想到她身體就會起反應?還是晚上酒飲多了的緣故?
這時,門開了,趙鳳玲提了一桶熱水進來:“少爺,您沐個浴,歇了吧!”
她用雙手提着木桶,因爲負重,身體不自覺地前傾,她本身就是衣裳裹體,於是細長的腰肢連着豐臀便是往後揚撅而起,雖然衣衫齊整,可這樣的體態被此時的王洛堯覷在眼裡,竟是相當香豔。
王洛堯不覺就有些口乾舌燥,好在他的定力一向不一般,往常又不是沒經歷過,遂斂起目光,聲音靡啞:“你先回房歇着,換安容去提水!”
趙鳳玲聽到王洛堯聲音已然變化,而且聽話音,他也似乎並沒有發現湯中的不對,暗下驚喜,遂放下水桶,但雙手仍然攥在提把上,腰臀依舊挺翹着,只是轉過自己那張覆了一層香汗的花容看向書案後神情不自然的王洛堯,有意將聲音放得又媚又軟:“不用換人,我自己來好了,又不累,等您洗完我再回屋歇着也不遲!”
她暗下慶幸方纔僅僅是灑了一點藥粉,之前就有聽說過媚藥一旦混了酒液藥力往往會翻倍,所以她沒敢多灑,怕引起懷疑,眼下看來,她實在太明智了,她的少爺好像已經泛起了藥勁兒。
聞聲,王洛堯輕擡眼簾,兩道微微變形的視線掃過趙鳳玲的臉,見她臉際一縷碎髮溼溼地粘貼在頰側,還有她斜睨過來的嬌媚眼風,他的身體不由爲之一個輕顫。
不對勁!
王洛堯努力剋制身體的異樣繼續嚴重下去,他飛速闔下眼睛,聲音沉了沉:“你先出去!”
他以爲自己這一聲發出來會極有氣勢和威嚴,不想,吐出來的聲音比之剛纔更加靡啞。
不對勁!
他再次確認,這次身體的反應似乎過於強烈了些,甚至不斷地在刺激他的視覺神經,迫使他朝趙鳳玲那裡看過去。
“少爺,您怎麼了?”趙鳳玲豈會這麼輕易地就出去呢,她裝作發現什麼不對勁,扔了水桶即撲到桌案前。
王洛堯一驚,整個人忙從椅背上挺起身,兩隻胳膊平放到了桌沿上,寬大的袖口堆到胸腹前,遮住羞人風光。
一個起坐間,他的腦中念頭一閃,沒有看向趙鳳玲,他低低地問出口:“剛纔那湯是你做的還是別人做的?”
聽此,趙鳳玲心頭一攔,竟然還是被他想到了!
這樣的時候如果她矢口否認,反而會被王洛堯識破端倪,咬了咬脣,彎下腰,湊近道:“少爺,怎麼了,湯有什麼不對勁嗎?湯是我親手所制!”
趙鳳玲離得近,一股混着溼汗的體香味鑽進王洛堯的鼻間,惹得他全身毛孔皆興奮起來。
下意識地,腦中原本盤旋着的頭緒一下子閃個沒影,反倒不斷催使他一把將身側的一具肉軀拉入懷中,反正他已經十八了,何況他的正經妻子根本無意侍候於他,難道自己還得爲她守身如玉不成?
想此,王洛堯咬着後牙槽,一股羞惱之意襲上心頭。
於是,他側擡下巴,覷向桌旁貼得極近的趙鳳玲,喉結滾動間,趙鳳玲一張嬌麗可人的面龐倏地變了,眼前是蘇蘇那張似怨似嗔的臉,王洛堯眨眨眼,稍稍湊近,發現蘇蘇的嘴角正噙着一抹譏諷的笑容,再看之下,分明她的眼中也滿是嘲諷。
王洛堯霎時一驚,豁地拍案而起,瞪着他眼中看見的蘇蘇。
趙鳳玲不防他會突然站起,動靜還這麼大,嚇得退後兩步,掩嘴驚道:“少爺……您?”
眼前的臉又變了,變回趙鳳玲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王洛堯甩甩頭,身體內原本躥動洶涌的那股原始衝動正在慢慢鬆懈,片時後,他的目光已是清明。
趙鳳玲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洛堯恢復通身的冷凜之氣,方纔他那副隱忍的光景似乎只是眨眼間的事情。
王洛堯發覺身體返回原樣,那股衝動亦不復存在,遂重新坐倒,對趙鳳玲揮揮手,聲音如常:“下去吧!一桶水夠了!”
他沒有再接着之前的想法想下去,若真有人對他下媚藥,自己的身體不會在這麼短時間就抗了過去,即便再差勁的媚藥也不可能這麼點藥效時間,或許只是醉酒後的一時失控,身體到底是成熟了!
趙鳳玲聽到王洛堯的聲音沒有了靡靡之味,而且神情也恢復如常,知道藥勁已失效,自己再呆下去也不會有什麼進展,只好不甘心地噘噘嘴,提着空桶出了書房。
到得自己的小屋內,她又有些後悔,後悔自己太過小意了些,後悔自己沒有多放些藥粉進湯裡,少爺終究是男兒身,又是酒醉時候,即便察覺出來什麼不對,他也會先讓身體釋放了再說的。
事後,就算被他看穿,可若是自己幾番哭訴,想他看在自己服侍他多年的份上,也不會太過追究,況且他又沒有什麼損失!
哎,趙鳳玲越想越後悔,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煩躁。
書房內的王洛堯不敢再讓自己胡思亂想下去,草草就着一桶水擦了遍身子,便拿了本經書躺到牀上默讀。
翌日,正房那邊天剛亮白就有動靜傳來。
王洛堯聽及,再一聲輕嘆,在蘇蘇心裡,自己比之岳丈實在相差甚遠。
知道她爹要趕早,她這麼早就起身,趕着去送行,而自己每日起早去坐堂,卻從沒見她起過一個早來。
岳丈辭行,他哪有不去的道理?
揭了薄被,趿鞋下榻,簡單梳洗,來到正房前,蘇蘇也已經穿戴齊整,發現王洛堯已經候在門前,挑了挑蛾眉,頗爲理直氣壯地對他揚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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