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蘇蘇極力隱忍才把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保持着平穩,她渴望他們能提及一兩句有關王洛堯的事情,卻又害怕他們提到。
這二人似是受成王之託來找康王的,許是兩下準備談約結盟也不一定!
蘇蘇冷下心情,她不知道康王實力究竟如何,但若叫這兩人結盟,不管他們結盟之後能量有多大,總之無疑會對京都更加不利。
成王還有達燁,她都算不上陌生,然對康王,她是一無所知,只知他的年紀和閱歷都比成王來得年長又豐富,不過因爲先高宗在傳位真宗之時已事前削了成王等人的部分力量,因此,單憑他們個人的實力是無力與京都抗衡的。
成王,若沒有達燁的支助,他斷沒有那個實力和膽量挑起這樣一個紛爭。至於康王和韓王,無非是看成王舉事,想叢中鑽了便利,運氣好的話,更說不定到最後還能弄個漁翁得利呢!
蘇蘇眉心緊鎖,她不曉得這大半年過來,京都那邊都做了什麼,怎麼就不能將成王等人快刀斬亂麻呢!
還有,王洛堯他又在忙些什麼?他臨走之時不是說去投奔成王完全是爲了以退爲進!爲何遲遲沒見他有“進”的表現呢?
另外還有,她曾聽王洛堯提到的那個人,那個真正的高宗皇帝,不是說他極有本事的麼?這種時候,難道他還沒有出山嗎?既出了山,爲何局面仍然是這副樣子呢?
然此時,她縱使疑慮重重,可外面的聲音再次響起,她只得收斂心緒。凝神聽去。
“要我看,王爺真是小題大做了,康王年老昏聵,手上又沒幾座城池,好容易勻出膽子攻打楚州城,結果又出師不利,倘此次郝大鐵兵敗。王爺豈不正好藉機來收拾殘局?何苦還專程跑這一趟同他談判分羹呢!”
姓雷的話語中仍然是對康王存着明顯的輕視。看來,康王的實力較之成王來說確然存有懸殊,而成王之所以想以穩妥的結盟方式拉攏康王多半是爲了保存實力。以對抗京都!
蘇蘇微微側了側頭,不知姓傅的如何應答,姓傅的說話時音量一直保持在偏低的狀態,她每次都需很費力才能聽得清楚。之前她一動不敢動。生怕驚動外面的人,此刻。她已經適應這緊張的氛圍,稍稍扭轉一下脖頸,以便能聽清傅春的迴應。
不料,傅春在聽了雷鳴的話後竟是半個字沒有。壓根就不打算接他的話茬了。
雷鳴摸了摸鼻子,不耐地站起身,掐着腰嘟囔道:“這水要燒到什麼時候。老子嗓子都要冒煙了!”
傅春這時卻應話了:“雷兄,你這話莫要在主人家面前說出來。王爺三令五申叫我們不得擾民、掠民,其情其性何其仁厚,斷不好叫他的英明毀在你我等手中!”
雷鳴訕訕一笑:“我這不是自言自語麼!再說,你也忒小心了,這家人哪裡知道你我來歷?既不知你我來歷,又怎能毀了王爺清譽喲?”
蘇蘇將這話聽在耳中,輕輕撇了撇嘴,不解爲何這等小人會入成王的眼,她雖對成王不甚瞭解,但聽王洛堯提過不止一次兩次,成王爲人謙謹,又博學多才,怎麼就瞎了眼任用此等小人呢!該不會是徒有虛名吧?
倒是這個姓傅的,不論是在品行還是在態度上都要比那個姓雷的好上很多,也不愧被達燁當左右手使喚。
姓雷的這邊剛埋怨完,安容和朱煥踏着重步進廳了。
蘇蘇挪正腦袋,全身放鬆下來,知道她能聽到的訊息也就到此差不多了。
然後,她整個人就陷入沉思中。
不知沉思了多久,又一陣叩門聲將她驚醒,這一驚她就整個人再次渾身緊繃起來。
彭李氏!
是彭李氏回來了!
她應該是帶着郎中來了!
怎麼會這麼快?難道這村莊周邊還有郎中嗎?
蘇蘇緊張地只差要從牀上坐起,這下安容和朱煥怎麼辦?
這時,安容驚喜地叫道:“快,是二姑娘帶郎中來了,這下小姑子和婆母有救了!快,快去開門!”
聲音有點兒響亮,響亮得足夠兩邊鄰里都能聽到!
說着,她拉着朱煥的手一併穿過坐在院中的幾個大漢,徑直奔向院門。
一開門,果然還真是彭李氏帶了郎中來。
安容搶前一步,拉起彭李氏的手,順便往她手裡又塞了一錠銀子:“二姑娘,你可回來了,這是郎中麼?”
彭李氏不是個糊塗的,很快意會到安容的意圖,扭頭對郎中使了個眼色,讓他別亂說話,然後便引着他進來院門。
院子裡的幾個大漢在他們幾人進院裡來時,個個雙目炯炯地打量他們,彭李氏和郎中不明所以,嚇得腿腳哆嗦。
還是安容出言將他們撫慰:“你們別害怕,這幾個大兄弟都是遠道途經的客人,借碗水喝的!人都好着呢!”
安容這話既把彭李氏和郎中兩個安撫了,同時也讓院裡坐着的人以及廳裡的二人聽了十分受用,須臾間,他們面上便沒了剛纔那股子的警惕和打量。
朱煥將彭李氏和郎中進廳時,歉意地對雷鳴和傅春彎了彎腰,然後徑自將人帶進了西里間,那位老婆子所在的屋子。
雷鳴和傅春相視一眼,再看看外面的天色,歇也歇了,水也喝了,便對走在最後的安容拱手道:“主人家,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就該啓程了,多有叨擾,實在感謝不盡!”
安容自然不予挽留,將朱煥叫出,將他們一行人送至門口。
蘇蘇聽到院門閂合的聲音,立即揭開鋪蓋,下得牀來,到客廳中迎上安容和朱煥。
看她這光景,就知道她一定是聽到了什麼。安容和朱煥兩人皆是目光閃亮。
蘇蘇也不賣關子,因爲她有更大的計劃在後頭,必須儘快言而簡之地將這一行人的來歷告知他們倆。
“他們是成王的人!”
蘇蘇先聲奪人,果然,安容和朱煥一聽這話雙雙瞠目,尤其是朱煥,他看出來這些人的不一般。卻沒有想到竟是直接派自成王。
“剛纔坐在廳裡的一個姓雷。一個姓傅,姓雷的是成王的手下,姓傅的是達燁的手下。達燁,你們是知道的?”蘇蘇肅着臉,沒有功夫說廢話,“這二人帶了成王的談判文書。欲與康王結盟,聯合起來對抗京都!”
安容和朱煥聽及。面色冷峻。
蘇蘇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們一共多少人?”
安容擡眉看向她,道:“連這兩個一共十人!”
“他們本事如何?”蘇蘇追問道。
朱煥和安容對視一眼,朱煥遲疑着應道:“除了你口中所描述的那個姓雷的,其餘九人皆是一身武藝!”
“是啊!若不然。成王恁樣重要的東西也不會僅讓他們幾個送來!”蘇蘇低嘆道,不過很快,她即微揚下巴。“縱使如此,我有個想法。說出來不知你們會有什麼意見!”
安容看她這神態隱約猜出什麼來,繃直了脊樑:“夫人請說!”
蘇蘇將二人拉到東里間,又合起破木門,然後把他們領到最靠近牆根的位置,悄語道:“成王欲同康王結盟聯手,我們不知道便罷了,既是知道了,就必須阻止他們得逞!”
聞之,安容和朱煥同時駭然,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蘇蘇這樣身份的人之口。
安容一心顧着蘇蘇的安危,所以最先反應過來,當即否定:“不成,夫人,您這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太過冒險,我不能拿您的性命押注!”
朱煥一聽安容否定掉,不由跟着鬆了一口氣,不管這主意是好是壞,也先不說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然其間的危險是勿庸置疑的,要是因此讓蘇蘇有所損傷,他們便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向主子王洛堯那裡贖罪的。
見安容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主意否決,蘇蘇不禁冷下臉來:“你們該不會同其他人一樣以爲你們家主子當真是去投奔成王了罷?”
對此,安容和朱煥搖頭輕笑:怎麼可能!
“既是如此,爲何面對這般良機,你們要坐視不管?”蘇蘇側過身,聲音雖低,但透着一股颯然,“以你們對洛堯性情的瞭解,你們應該知道此次他帶着兵馬投奔成王,明裡是爲着解救禹兒,實則是藉機接近成王,俟機同京都行一個裡應外合的默契!”
“只是……”
“只是太冒險是不是?”蘇蘇將手一揮,“這一路過來,咱們冒的險還少嗎?昨夜才從死亡戰場上逃生,難道那樣就不算冒險?再說,你們以爲今後前往登州這一路就一定是平安無事的?甚至咱們能不能進得了海州城都難說!如果橫豎都是要冒險的,何必不冒這個險呢?倘若這一險還有可能破壞掉成王和康王的聯盟,越發值了!”
被她這一說,安容和朱煥並沒有很快鬆口的意思,相反兩個人眉頭緊鎖,十分掙扎。
蘇蘇有些着急:“趁着他們還沒有走遠,我們必須儘快拿定主意,倘讓他們成功入了城,一切就晚了!你們倒是拿出些魄力來啊,怎地如此婆婆媽媽?”
“夫人!”安容聽及驀地開口,“不瞞您說,單以眼力看之,他們那一行人的實力不比我們遜色多少,我們只是佔了人多幾個的優勢,要是硬碰硬的話,只怕會兩敗俱傷,還可能驚動到海州城裡的人!”
因爲若叫一個人逃脫,他便會第一時間奔向城門求助康王,不管康王會不會增援,他們這一行人的行蹤定是要暴露,那麼指望就近經過海州城前往密州是不可能的了!
“那我們就儘早合計出一個可以絕對制勝的計策來對付他們!把超羣和秦浩叫過來,不行的話,就把大家全部召集起來,人多力量大!”蘇蘇催道。
安容和朱煥一時也找不到反駁阻止的理由,便依言鳴哨喚來所有人,想着先看看大家有沒有可靠的主意提代,若是當真想出萬無一失的計謀來,此事或可一試!
不料,等人一到齊,蘇蘇即率先同彭李氏告辭。
安容目瞠:“夫人……”
蘇蘇整整衣領:“時間無多,大家一邊走一邊商量!朱煥剛纔不是闢了一條小路過來的,那咱們就小路走!”
這哪裡掌宅夫人,分明是帶兵將軍嘛!
安容深以爲感,卻沒有再討價還價,依着蘇蘇的意思合集衆人,又把馬蹄拿厚布裹了,馬嘴因爲之前都被綁住,此時也不再鬆開,就這樣一行人沿着朱煥之前經過的小路,繞道海州城門的方向。
這一行人個個精敏,是以,安容只稍加解釋,他們即刻明白她的意思,沒有人要退縮的意思,個個皆一臉躍躍欲試的感覺。
蘇蘇見了,頗覺欣慰。
“那個姓雷的得留下活口,咱們對成王的事所知無多,這樣冒認爲成王派來的人很容易生出破綻!聽你們剛纔所說,這個人多半能套出話來!”李超羣勒着馬繮,一邊沉思一邊說道,“而那個姓傅的應該就是傅春了,不單武藝高強,而且果敢!那些證明身份的文書以及談判的文書應該都在他身上,所以,咱們必須拿下他,不能叫他跑了,否則功虧一簣!”
“沒錯!”蘇蘇很是贊同李超羣的話,此時的她不知不覺間已經融入到這羣人當中,心裡沒有害怕也沒有緊張,即使面對即將到來的殊死一搏,她也能坦然應付。
“大家先在此停住吧,再往前走就是路口,一現身就容易被發現了!有什麼意見就在這裡拿出來!”朱煥伸手至半空做個停止的手勢,同時低聲說道。
衆人勒馬而止,拴了馬,圍坐一處,然後就將各自腹中所想和盤托出。
蘇蘇有些意外,她知道這幫人並非泛泛之人,但還是沒有想到他們在計謀上竟也很有一套。
等所有人都把各自主意說了一遍後,她發現此事當真可行,尤其秦浩的主意更能讓他們這邊儘可能減少損失。
她的想法與安容的不謀而合,經過前前後後仔細一合計,安容最終拍板:“就按照秦浩的主意來做,下面我來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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