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些日子沒有見了,趙鳳玲看起來比之前些時候利落多了,起碼氣色不錯。
蘇蘇沒指望能從她的神情表現上瞧出她什麼破綻,遂張口即命鄒媽媽賞她幾個耳光,給她一個下馬威,事關她兒子安危,別說一個趙鳳玲,便是這府裡的正經主子,今兒個她都管不了了。
趙鳳玲果然驚恐了,捂着臉:“夫人,您這是作何意思?”
“我作何意思?”蘇蘇斜眼冷冷看着她,“劉守已經把你供出來了,你最好儘快如實招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不知您說的什麼意思,那劉守是誰?我不認識!”趙鳳玲聽到蘇蘇的話後,這一句話的音量分明比頭一句低了下去,不是心虛是什麼。
“你不說是不是?我沒有時間同你在此耗着,鄒媽媽,去把大少爺臨走時送我的那把短刃拿來!既然敬酒不吃,那只有罰酒賜候了!”
“是!”鄒媽媽很快捧了把金鞘短匕來。
蘇蘇看了眼那把短匕,覷向趙鳳玲時吩咐道:“鄒媽,事不宜遲,她不說,那你就看着在她臉刺些什麼字吧,一直刺到她開口說話爲止!”
“夫人!”趙鳳玲終於慌神了,一把坐地上告饒,“夫人,婢子冤枉,那劉守含血噴人,我與他素不相識,他憑什麼招我?”
“鄒媽,快點動手!”蘇蘇心裡委實急得狠,來喜來喜還沒有回來復話。時間拖得越久,兒子的下落就越不明瞭,如今只有逼趙鳳玲把她後頭指使的人才能找到源頭。
鄒媽媽聞令,拔了刀鞘就上前一把揪住趙鳳玲的頭髮,趙鳳玲瘋狂掙扎,掙扎間,鋒利的刀刃碰到她的臉,只這麼輕輕一碰,她的臉頰就一陣刺痛,一股熱乎乎的液體流至下巴。
“啊!”趙鳳玲捂住臉大聲尖叫。
鄒媽媽趁她尖叫間。刀尖在她另一邊臉頰上輕輕一劃。趙鳳玲瘋了一般狂叫:“夠了,夠了!我說我說!”
如此做法,顯然觸動到她最敏感的神經,沒了容顏她將失去一切。那劉守明明應該已是死人一個。但蘇蘇偏說他招出了她。不曉得蘇蘇是否隨口蒙她。
“劉守沒死,你不知道吧,那夥人根本就沒準備要他的命!現下他正在前院裡關着呢!否則。你以爲我會這麼快找到你頭上?”蘇蘇怕趙鳳玲瞎說一通,便有意刺激她。
果不其然,趙鳳玲怒目圓睜,隨即頹然坐倒:“有個人你定然想不到!”
“誰?”蘇蘇逼近一步。
趙鳳玲擡起頭來,斜睨過來的目光毫不掩飾其中的憤恨:“潘二小姐!夫人,您還記得麼?”
“潘欣瑜?”蘇蘇當真許久沒有想及這個人了,“你是說那夥黑衣人是潘欣瑜派來的?”
“我不知是不是她派來的,但是她找到的我!”蘇蘇的話,趙鳳玲之所以很快就相信,是因爲她瞭解潘欣瑜的性格,之前輕易信了她的話,也實在是自己沒有本事對付蘇蘇。一聽她說有法子置蘇蘇於不堪之地,腦子就衝動中魔了。
沒想到,還真被她擺了一道,不過她爲何只帶走小尚禹,卻對蘇蘇分毫未傷呢?
蘇蘇冷哼:“她人現在在哪?”
“是她找的我,她下落何處,我並不知曉!”
“那我出府的行蹤也是你透露給她的?”
聞此,趙鳳玲狡辯:“這種事,就算她不找到我,她也可以從別人處……”
“住口,就爲了得到我的行蹤,你不惜勾誘劉守一個有婦之夫?”蘇蘇嚴聲喝止。
趙鳳玲臉色一白:“我……我沒有?”
“如果你能說出潘欣瑜的下落,或許我可以饒你一死!”
一聽這話,趙鳳玲急了:“我犯什麼事了,就要讓我去死?”
“呵,禹兒被劫走了,你以爲你犯的事還小麼?”蘇蘇不想再同她費話,“最後問你一遍,潘欣瑜現人在何處?”
“怕是已經出城了!這江寧府是幾乎就是王家的地盤,她呆不久的!”趙鳳玲憋了好一會兒,見蘇蘇儼然就要怒極的架勢,這才說出自己的猜想。
她不說這話還好,蘇蘇聽了她這話,簡直要氣暈,胳膊一揚:“這等吃裡扒外的賤婢留有何用?鄒媽,你把她拉……拉出去杖斃了!”
“夫人……”趙鳳玲雙眼急睜,不敢相信耳中所聞,難以置信蘇蘇竟要把她給杖斃了,“你不能這麼做!好歹我是大少爺身邊服侍的人,沒有大少爺的允許,你沒有權利這麼做!”
“哦,是麼?你倒提醒了我!”蘇蘇似笑非笑。
可這一笑在趙鳳玲看來卻是比她剛纔氣極的樣子還要可怖無情,這還是她頭一次看到蘇蘇這樣一副神情。
蘇蘇此時就像一隻被惡狼叼走幼崽的母獅,趙鳳玲的話確實讓她找回一點理智,雖說即使她處死了一個婢女,府裡沒人會作怪她,但難免落下口舌,於是她轉而對鄒媽道:“鄒媽,我收回剛纔的話,你把她拖出去,重責七十大板!”
這和杖斃有何區別!
趙鳳玲面如死灰,知道蘇蘇這次是來真的,連忙磕頭哭求:“夫人,饒命啊!夫人!”
蘇蘇背過身子,冷喝道:“鄒媽――”
鄒媽曉得這一聲冷喝是何意思,使上蠻力將趙鳳玲拖到後院,將趙鳳玲打得只剩最後一口氣後,送回素園!
而另一個媽子葉媽媽則一直冷眼旁觀,蘇蘇今日這口氣非出不可,一個賤婢欺負到當家奶奶頭上,實在可打可殺!
雖然處置了趙鳳玲,但蘇蘇心裡一時難以平靜,倘趙鳳玲所言沒錯,兒子已被帶出城外,那越發沒處找了。
這時,來喜回來了,卻是渾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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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那夥人到了城南一帶時有大批同夥接應,咱們帶的護院遭到重創,小的爲了回來給你復話,拼命留着這口氣。
蘇蘇聞言驚極怒極哀極,抓住來喜的胳膊便問:“他們帶着禹兒往哪兒走了!”
“怕是往城外逃走了!”來喜垂下頭,氣力微弱。
蘇蘇回過身:“葉媽媽,你快去請郎中來!”
葉媽媽走後,廳裡還有兩個小丫環,蘇蘇將她倆打發到門口後悄問:“來喜,我且問你!你同我說實話!咱們府是不是養了自家的兵力?”
指望官府找她兒子怕是沒什麼指望了,如今惟有發動自家的力量方
有希望。
“蘇兒――”
這時,畢氏由棋琴攙着進了廳來,打斷來喜將要出口的話。
“老祖宗!”蘇蘇回頭迎上。
“別費勁追了!正如我同你之前所說,這些人明擺着是要提條件的!待堯兒回來後再定奪吧!”畢氏聲音沙啞,短短兩三個時辰,她竟似一下子老了許多。
“老祖宗――”蘇蘇一聽要等王洛堯回來,登時就急了,“禹兒還沒有斷奶,那麼小的人,萬一……”說到此處,她已泣不成聲。
“事關侯府存亡,江山社稷,你我婦道之人,怎能做得此主?”畢氏厲聲說完此句,便將她拉到身側一同坐下,雙手拄着柺杖,眼神頗爲晦暗不明。
聽到這話,蘇蘇抹了一把眼淚,靜下心來細想,畢氏所言可不正是,今日這事擺明是有陰謀的。
就憑衛國侯府在整個大梁的聲望地位,誰有膽子欺到衛國侯頭上?
她不相信整件事會出自潘欣瑜之手,潘欣瑜要是確然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的話,也不過是像趙鳳玲那樣的,只是她更精明一些罷了!
這背後定然另有其人,一個身份地位不容小覷的人,劫走衛國侯嫡玄孫,而不傷及他人,分明是不準備徹底得罪衛國侯,僅想以一人之質換取想要的好處。
衛國侯府是二皇子順利登基的中堅力量,在這等厲害關節,他要挾衛國侯預備圖什麼?
除了圖江山,圖社稷,還會有其他可能嗎?
要真是如此,還真不是她能出面就能解決的了的!
蘇蘇渾身泄了氣一般,說不出一句話來,愣愣地發怔,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命運會與江山社稷搭上聯繫,以前覺得這些都是極遙遠的事,不料,這麼快就落在她的頭上。
如今之計,惟有等王洛堯回來了……
次日一早,金氏的哭鬧聲就打破曦園的沉靜,趙鳳玲苦熬了一夜之後,天亮時斷了氣。
金氏指望能驚動畢氏替她做主,卻被畢氏派來的老媽子連轟帶吼地攆出園去。
趙鳳玲之死,蘇蘇沒有半點惻隱,一個女子當了母親之後最明顯的變化就是護犢,以前可以忍的事,一旦涉及孩子便一點都不能忍了!
茶飯不思地這麼守了七八日,王洛堯風塵僕僕地出現在她面前。
蘇蘇自知這會兒哭是沒有用的,所以極是自持鎮定地將事情經過再同他講述一遍,又把畢氏的話複述一遍。
明明炎炎夏日,但此時王洛堯一張被曬得紅通通的臉卻是冰凍如霜。
“這件事背後的操縱者是當年的十六皇子,現今的成王!”
聽此,蘇蘇錯愕:“你怎麼知道?”
“在行至淮北時,我收到他的信!禹兒現在他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