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參人呢?”蘇蘇急問。
“他可能還不知你過來,近來,他一直看護在潘欣瑜身側!”蘇貝說到這裡,又深深看了一眼蘇蘇。
蘇蘇聽她這話,再看她這眼神,心下些許瞭然:席參或許對潘欣瑜動了真情!所以這纔不離不棄!
潘欣瑜都瘋傻了,跟一個傻子還有什麼可計較的,蘇蘇搖搖頭,並不準備對席參有所苛責:“我先見一見他!”
“好,我這就派人把他叫來!你先在這裡休息休息,別跑了!”蘇貝扶着腰身站起來,吩咐下人去找席參來。
在等席參的空當,蘇貝一直見蘇蘇面色緊張,似有什麼話沒說:“蘇兒,妹夫那裡,你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蘇蘇猛地一擡頭,嘴脣有些哆嗦:“我怕,怕他被達燁叫走了!”
達燁以她還在他的手上作要挾,設計王洛堯單獨前往,然後加害於他。
“達燁?達燁是誰?”蘇貝一頭霧水。
蘇蘇神思迷惘:“其實,成王根本就沒有打算叛變,他的所有舉動,都是受制於達燁,成王不過是達燁的一個傀儡!”
“什麼?”蘇貝大吃一驚:“這個達燁什麼來歷?怎麼從來沒聽說過?”
蘇蘇苦笑:“你妹妹我卻被他害得大苦!”
然後,她就把當年在海上遇見達燁,再又達燁假意接受朝廷招安,然後行叛逆之事,還有圍困蘇家莊,以及屢次糾纏於她的事情都告訴蘇貝了。
蘇貝頗是不可思議:“怎麼之前在江寧沒聽你說過?”
“這種事情怎麼說啊?羞都羞死了,煩也煩死了!”蘇蘇沒好氣。
蘇貝看她性急,忙轉移話題:“你被林夢靈送往泉城,達燁可知曉?”
“最近戰事這麼緊,遼山距京都還有些距離,我並不知道他知還是不知!”
“依你猜測,妹夫是被達燁誘走了?”
“嗯!”蘇蘇苦惱不已。
蘇貝急道:“既是如此,那趕緊派人過去找啊?”
“當時他把我困在了遼山,還,還,還逼我跟他拜了堂!”
“啊?那,那他,有沒有……”
蘇蘇知道蘇貝指的什麼,趕忙擺手:“沒,沒有,那倒沒有,他還算尊重我!”
蘇貝大鬆一口氣:“你怎麼碰上這麼一號人?”
蘇蘇無辜:“我也不想啊!”
這時,席參在門外請見,蘇蘇忙請他進來,蘇貝則讓人把小尚禹抱走。
席參一臉倦容,看到他,蘇蘇驚了一跳,可見潘欣瑜的事給他造成多大困擾,如若只是依着王洛堯的指示,沒心沒肺地打發一下潘欣瑜,他定不會到這境地,可他偏動心了,於是那段經歷便成了折磨。
蘇蘇收起這些憐憫,她也不想去盤問他與潘欣瑜的事情,想必他也不願多談,遂直奔主題:“洛堯把禹兒交給你時,就沒有別的話麼?”
席參俯首,恭敬迴應:“當時事出緊急,戰事又緊,怕小公子在戰營裡多呆一陣便多一分險,所以,主上只是交待屬下一定要快,快些把小公子送到潘府,屬下不疑有他,遂盡一切可能帶了欣瑜和禹兒儘快離開戰營,進到都城,然後抵達潘府”
“那在那之前,你可看出什麼端倪?”
席參點點頭:“達燁找過他,當時屬下就曾問過主上,達燁找他做什麼,主上沒有迴應!”
蘇蘇聞言一下子軟塌,這麼一說,王洛堯看來真是很大可能被達燁引走了。
“席參,你有沒有安容、朱煥他們的消息,幾個月前我被達燁困在遼山,安容他們執意留在登州,之後我又被轉至泉城,苟活一命,但卻失了他們的消息!”
儘管蘇蘇這話說得繞,但席參一下子就聽懂:“如果達燁不知道你已逃離遼山,他們應該不會被巢,如果達燁及早就知道,以達燁素來心狠手辣的性子,他們就凶多吉少了!”
蘇蘇不由恨起林夢靈:“欣瑜那裡先放一放,我們會看顧她,現在,你需得跑一趟城外,去找張嘯大將軍,讓他派人前往遼山,還有登州,看看能不能找到洛堯!”
她倒是很想跟着一道前往,但她一個女流之輩,再兼對方涉及達燁,就怕她的出現會添亂,所以,還不如把線索提供出來,由張嘯和席參作主張去。
王洛堯既然同意獨身前往,不會完全一意孤行,他的智謀,她是見識過的,如果以身犯險,沒有一點勝算,只是單單地多陪上一條性命,他是不會依從的,又不傻,想來其中定有什麼蹊蹺。
席參聽及“欣瑜”二字,不由垂下頸子,在聽完蘇蘇的話後,他拱拱手應下,隨身前往城外。
席參走後,蘇貝走到蘇蘇跟前,拉住她的手,眼眶當即就紅:“你還沒同我說說你這些日子的境況呢!”
蘇蘇亦覺得恍如夢中,當初從江寧一路跑過來,不想一路上幾遇生死之險,好容易到達登州,計劃又有變,局勢的複雜,人物的糾葛,通通超出她的最大預期,在她決定回江寧,靜候佳音之時,情勢又變,達燁意外出現,將她困往遼山,還荒唐地同她拜了堂。
後來,原以爲林夢靈出於她自己的私心,會放她一條生路,結果她又高估了林夢靈的節操,被陷至已然流行麻風病的泉城,就在她以爲走投無路之時,好在碰到唐建禮夫婦,總算掙下了一條活路,還成功逃出泉城,一路抵達京都來。
想想,真是命大!
蘇蘇不想給蘇貝徒惹憂心,何況她還懷有身孕:“不提我的事了,都過去了,這不皇太公都馬上巢清叛軍,馬下入主京都了!”
“皇太公?”蘇貝直有撫額的衝動,怎麼同是內宅婦人的蘇蘇竟是知道得這麼多,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皇太公來。
蘇蘇抿脣一笑:“今天也註定我是別想歇口了,皇太公的事,一樣得說來話長!”
蘇貝凝了眉頭,指指耳朵:“洗耳恭聽!”
蘇蘇指了指頭頂,悄聲道:“你知道現今的準皇太后是誰麼?”
“誰?”蘇貝在京都這麼久,皇太后她有見過一次,其離奇身世她也有所耳聞,卻沒有什麼更確切的信息。
“你還記得咱們的四姑母麼?”
“四姑母?”蘇貝瞪大眼睛,顯然這個語境之下,蘇蘇不會隨便提及這麼個人物來的,“你是說,皇太后就是,就是……”
“沒錯!”蘇蘇點點頭,“現在想來,當初衛國侯府去蘇家莊提親,其實是有深義的!”
蘇貝恍然:“原來如此,咱們家竟有這麼個後臺,怎麼瞞得這麼緊?”
“像這樣的後臺,只有板上釘釘之後,才能穩稱得上後臺,沒見前些陣子,倘若叛軍最好拿下京都,這後臺只怕就成了禍首了!皇家的事,一個不慎,便是一天一地!所以,長輩們瞞着我們也是有道理的!之前不明白,經過這麼一回事兒,算是徹底明白了!”
蘇貝聽蘇蘇這麼一大通道理說來,似是極有道理的樣子,便也跟着點點頭,附和:“嗯,可不是!”
“我還是去看看潘二小姐吧!”蘇蘇隔了這麼一會兒還是想去看看潘欣瑜現下什麼境況。
蘇貝見她執意,便由了她:“那我帶你去吧!”
“姐夫呢?”
“這節骨眼兒上,哪有功夫在家裡,一早天一亮就進宮了!”
“嗯,這以後,姐夫前途無量啊!”
“哦,還忘了跟你提個人!”
“誰?”
蘇貝嘴角終於露出點笑意:“杜耀楠!”
“他?倒是好久沒聽到他消息了!”
“人家中了武狀元呢!已經到宮裡當差了!”
“啊?武狀元?”蘇蘇驚訝,一時間也忍俊不禁,“他當年左一次右一次,文考就是考不上,這下好了,竟是棄文從武,考了個武狀元!那洛歌妹妹跟來了沒有?”
“說是還沒有,京都最近情勢有些亂,他就沒有拖家帶口,等待局勢穩定了再說!”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沒一會兒就到了後院。
“她經常大呼小叫,怕驚着別人,就給她安排在偏一點的小院兒!呶,就是前面了!”蘇貝指着一個小院落,門前散種着兩叢小竹林。
蘇蘇進門前,原地站了一會兒,蘇貝沒有催她,片時後,蘇蘇提腳進入院內。
不料,她前腳剛跨進,耳邊就傳來尖叫聲,是潘欣瑜的。
蘇蘇和蘇貝兩人相覷一眼,腳下沒有停,繼續往裡走。
突然,一個人披頭散髮地從堂屋裡跑出來,跑勢甚猛,蘇蘇嚇了一跳,趕忙護住蘇貝躲進一邊的廂房內。
潘欣瑜一邊跑一邊搖頭晃腦:“什麼東西,我不吃我不吃!”
然後一箇中年婦人跟着跑出來,手裡端着藥:“二小姐,不吃藥怎麼行呢!”
蘇蘇虛掩着房門,透過門縫觀察正在院子裡跑來跑去的潘欣瑜,她眼神渙散,神情呆愣,看樣子是真的瘋傻了,而且她似乎注意力只在中年婦人手中的碗上,明明廂房門大大的門縫裡頭站着一個人,正盯着她,她也完全感覺不到一般,毫無靈氣了。
低嘆一聲,考慮到蘇貝還懷着身孕,此地確實不宜久留,便趁潘欣瑜背對廂房的時候,挽着蘇貝出了院子。
蘇蘇在潘府暫住下來,數日後,叛軍被徹底掃除,成王被監禁,康王等人被貶邊境,京都局勢總算穩定下來。
這一日,蘇蘇和蘇貝被召進宮。
大殿內,蘇蘇一眼就看到坐在最高處的周老,她的皇太公,只是他此時沒有着龍衣,只是普通的一套錦衣,旁邊坐了一個美婦。
周老等蘇蘇二人見過禮,便賜了坐。
簡單地寒暄之後,蘇蘇知道這位美婦即爲幼帝生母,幾日後待幼帝登基,她便是名副其實的皇太后了,也即是她們的四姑母。
蘇蘇姐妹倆頭一次見到她們這位四姑母,想仔細看又顧忌禮儀,僅能不時地看上一眼。
“丫頭,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問老朽?”
聞此,蘇蘇立馬到他對面的空地跪下:“蘇兒不敢!”
“老朽允你無罪,問吧,有話就問!”
蘇蘇的確心裡面窩着一個疑惑,憋了許久,就是沒找着機會問出口:“請問,皇太公,您是怎麼認出蘇兒的?”
周老哈哈哈大笑,一手捋着長髯,一手拍了拍扶手:“當時老夫看到唐建禮腰間玉佩,以爲應該出自蘇家人,又見其十分嶄新,便看了看他的馬車,不想就看到你揭開車簾來,你瞅瞅你四姑母?”
蘇蘇聞此,依言擡頭打量她的四姑母,面容端莊,五官精緻,膚白貌美,然後低頭,收回視線。
“你不覺得你與四姑母很是神似嗎?”
蘇蘇這才恍然,原來當時他就認出自己是蘇家人了!
“既認出你的身份,豈能讓你離開?自然是要把你看在眼皮子底下,等待最後的勝利,讓你與洛堯父子團圓啊!”
聞言,蘇蘇立時鼻眼全酸,眼淚止都止不住,想到頭上這位大恩大德,忙抹了淚,原地跪下,磕頭謝恩。
只是,只是,眼下,她的夫君沒有了下落。
蘇蘇搖頭感嘆,她們一家三口何時才能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