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臉色一沉,話題也轉入正題。
“弦月公主與衛芙蓉從前或許還可以說得上是可以爲了共同的福利而聚首,但是現在……”白江頓了頓,繼而又說,“我如今可是除了覺得她去找衛芙蓉是要對付王妃你之外,再也想不到什麼好的原因了。”
若溪被這個長長的句子繞的有點昏頭轉向,琢磨了半天才試探性的問,“額,你這句的意思……是在提醒我要小心她們兩個再度聯手來欺負我嗎?”
白江只差當場昏倒,剛剛他纔想着說這個女人頭腦靈活,又思維周密,實在是比自己要配得上白川,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她聰明乖巧女的形象就被徹底顛覆,面前這個託着腮幫子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神色的女子簡直就是傻妞一個!
摸了摸自己的腦門,白江點了點頭,對她的話表示贊同,隨即又搖了搖頭,若溪更是疑惑的看着他,“你一會兒搖頭,一會兒點頭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點頭的意思是說弦月的確是有着要使壞的心思,而搖頭的意思是說那個衛芙蓉會不會答應她,又是另一方面的事。”白江好心的解釋着。
若溪點點頭,心裡明鏡兒似的清楚,“嗯,其實要我說,弦月真是多餘去找衛芙蓉,你想想啊,那個衛芙蓉已經被困在那個小房子裡那麼久了,什麼人也見不到,什麼事兒也管不了,她去找她幫忙,她就算是有那份心思,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呢?”
白江沉思一會兒,低聲說道,“不瞞你說,衛芙蓉的確是拒絕了弦月的要求,前幾天的傍晚,現在專門負責伺候衛芙蓉的那個宮女專程到了清音殿告知弦月,所以這個消息是可靠的。”
若溪眼眸微轉,她相信白江的情報來的確切不會有誤,所以纔會覺得那麼的驚訝,衛芙蓉那天接待自己的時候明明神色之間並不是什麼友好的神色,那樣子也不像是會動心來幫助她的,又怎麼會忽然之間變了態度去拒絕了弦月公主呢?難道是她的那張地契發揮了莫大的作用麼?她曾經騙衛芙蓉說那些話都是白江囑咐她說的,實際上,她去找衛芙蓉這件事,白江根本就不知道,至今還被蒙在故里。倒不是若溪不肯以實相告,只是……有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一直縈繞在若溪的心頭,她直覺的覺得自己身邊的人當中,有誰是個不可靠的存在。在她沒弄清楚狀況之前,必須要好好想清楚才行。
白江不知道她腦子裡正在思考着這些事情,繼續說着,“不管衛芙蓉心裡怎麼想,她拒絕了弦月的鬼點子就是見好事,如果她們兩個再度聯手的話,恐怕非是你能夠對付的住的。”
若溪笑着點頭,看白江一副嚴謹認真的樣子,忽而笑了起來,白江愣怔了下,“有什麼地方那麼可笑?”
若溪搖了搖頭,她非是在笑白江,而是在笑自己,笑自己之前的草木皆兵和杯弓蛇影,這個男人雖然已經化名改姓,但他的心還是從前在北冥國之中的那個遲延靖的心,他的心裡頭是真正的爲着她思考的。
剛剛的那抹笑,實際上是在嘲笑自己的怯懦和膽小以及心胸的狹隘。
深深的吸了口氣,若溪的眼角眉梢才重新帶上了一點釋然的笑意,目光真誠,語氣也真誠的對着白江說,“我非是在笑你,只是……在笑些別的可笑之事罷了。”用疑心和猜忌來對待別人的真心,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哦?”白江挑眉,“王妃不妨說出來聽聽。”她剛剛那笑,實在是讓他難受的要命。
若溪擺了擺手,“我去找了衛芙蓉,不是爲了奚落她和落井下石。而是去講和。”她坦誠的對着白江說出自己的計劃,“衛芙蓉雖然現在沒有了鷹王的牌子做後盾,但實際上這對咱們來說是很好的一件事,她只有被完全處在一種孤立無援的境地,纔好被我們拉攏過來。”
“可是你爲什麼要去拉攏這個心高氣傲的郡主?”白江不明白她的意思。
若溪柔柔一笑,“白江,不要打啞謎哦!衛芙蓉的手上就是鷹王府,而那個關於兵符的傳說你不是沒聽說過吧?”
“兵符?難道不是……在衛紫嫣的手上麼?”白江訝然的看着她,眼見得若溪臉上漸漸浮起一點得意的笑容,就猜測道,“看你這副樣子,難不成你要告訴我另一個關於這個神秘虎符的版本故事麼?”
若溪點了點頭,往石板上一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了,閉上眼睛,感受着陽光在身上一寸一寸的移動,舒服的說,“這可就是你孤陋寡聞了吧,無所不能的白江管家,且聽小女子娓娓道來。”
若溪開了腔,就剎不住閘,她對着白江說出了自己在衛颯的書房之外無意中聽到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件很多年前的故事,到現在應該說是一件傳聞了。若溪閉着眼睛,慢慢說出這件聽到的過往,最後她睜開眼睛,清澈而明亮的眼睛裡閃爍着動人的光華,似乎是一種近乎得勝之後纔有的欣然。
“鷹王和衛英四十幾年前一個頭磕在地上,從前衛英未成事之前,他們二人就是極好的兄弟,到了他獨攬大權,朝綱在握的時候,那個隨着衛英出生入死的鷹王便是爲一字並肩王,按道理來說,即便是自家親兄弟,衛英也該對着鷹王衛烈有所提防,但是他卻出乎意料的將所有的兵權一分爲幾,三分自己掌握,三分在衛烈的手中,另有四分的重頭戲不知所蹤。可是,根據那次衛英和衛颯在書房之中談話當中,我揣測到,那枚虎符似乎是並不在衆所周知的衛紫嫣的手中,試想,衛紫嫣是衛英最寵愛的女兒,他怎麼會將這個招災惹禍的虎符放到自己親生女兒身上呢?”
白江皺着眉,聽若溪說,聽到這時候,也是聽明白了幾分,不由訝然反問,“難道你的意思是說衛英那個虎符放在衛紫嫣公主的身上無非就是一個障眼法?只是用來遮擋別人眼目的一個迷魂陣?而真正的虎符是在衛芙蓉的手上?”
這個猜測也委實大膽了些,若是被白川聽到,便少不得又要說他太過天馬行空,盡是說些不着邊際的話來,但是此刻他面前的若溪並沒有一丁點嗔怪他胡言亂語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觀點。
若溪的反應更加讓白江吃驚,他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那日衛紫嫣與鍾無顏成親當晚,衛紫嫣那種古怪的神情到底是爲何而來了。”
若溪笑了下,漫不經心的笑容反而襯得她的容貌端的多了幾分殊麗,“大概是這位癡情的紫嫣公主才意識到鍾無顏很有可能是衝着那個傳說纔去接受了她的,也許鍾無顏並不是一個喜歡利用別人的男人,但是他的那個老爹,可就說不好了。”
鍾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和白江都清楚的很,不需要她多加解釋。白江也笑了起來,“是啊,若是衛紫嫣知道了她愛了那麼久的男人竟然是爲了這個原因才娶了她的話,她不知道似乎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傷心。難怪她那天的笑看起來那麼詭異和奇怪。”
“所以……你就去故意結交衛芙蓉?”白江忽然轉了話題,回到他最關心的事情上來。
若溪清淺一笑,用一隻胳膊撐着腦袋,一隻手拿着書本,“我可是先盡棄了前嫌,和她重歸於好的,你不佩服我的心胸氣量,反倒來驚叫什麼。”若溪一臉嗔怪,“不過你決計想不到我給了她什麼樣的好處才讓她回心轉意的。”
白江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搖頭表示自己猜不到她到底給了衛芙蓉什麼天大的好處。
“你忘了麼,我頭些日子請你幫忙收回來了鷹王府的地契?”若溪給了他提示,白江何等聰慧,這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驚愕連連,“你是把那份地契給了她?”要知道,若溪給她的並不僅僅是一份地契那麼簡單,那張地契更表示的是對鷹王府的所有權和掌控權。
“鷹王妃早逝,府中無人打理已是荒蕪的很,再加上她的那位表哥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並沒有半分打理府宅的本事,鷹王府早已是物是人非,門前冷落車馬稀,少有人來,咱們用很少的銀錢把他從那個紈絝子弟手中盤了過來,再用來做這個天大的人情,豈不是划算的很?”若溪柔柔的笑着,似乎當初出了這個鬼主意把那個衛芙蓉的遠方表哥在賭場之中偷光,然後讓他不得已用很低的價格賣出這處舅舅的老宅的行爲,一點都不可恥,反而還是一個值得佩服的好主意。
白江默默嘆氣,人都說最毒女人心,這句話可算是說對了。但是,白江還是有些不懂,他不禁問道,“你送了這東西給她,就是要她拒絕弦月的要求麼?這麼說來,這目的也委實太簡單了些。”
若溪燦然一笑,“當然不是,若是那樣簡單的話,那我不就成了和衛芙蓉的那個敗家表哥一樣不會算賬的糊塗人了麼?我這一舉動還有後招,你只需要再等上些時日便可。”她說得煞是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