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爲地,其上有天。
天分三十三重,共建神仙家園。其中,第九重天名曰中天。九重中天以云爲地,建仙宮玉宇,數不勝數,核心之所在名爲彌羅宮,以五彩祥雲爲基,上鋪九龍蟠柱,支撐起這座富麗堂皇而又高不可攀的巍峨宮殿。
彌羅宮內有一殿,名爲凌霄,乃是玉皇天帝垂簾聽政之所在,而這也也被外界稱呼爲天庭之中央。
可少有人知的是,就在凌霄寶殿之後,還有一殿,建築風格上一改前者的琳琅奢華,青磚黃瓦獨立一院,竟頗有種大隱於市的古樸。
此院名爲通明殿,只設一門,卻是與前方的凌霄寶殿相互勾連,日常裡禁絕通行。
卸任的“玉帝”,此時就戰戰兢兢的跪於通明殿的院子呢。
而在其身前,則站着個有着相同相貌,但氣質上卻天壤之別的男子。
“陛下,那少昊無禮,這才登基幾日,便已現驕狂本色,滿朝文武無不戰戰兢兢,長此以往,天庭必將大亂吶!奴才還求陛下,收回玉斧,否則,這大好的江山就……”“玉帝”不斷以頭杵地,哀求哭訴道。
“就爲此事?”身前的男子單手揹負,看也不看腳下蜷伏的“玉帝”,冷漠道。
“啊?”玉帝一呆,這理由還不足夠麼?
難道眼前之人真的甘願將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那少昊?
“哎,終歸是鼠目寸光吶。”站立的男子嘆息一聲,毫無徵兆中,突然出手,一掌印在了“玉帝”的額頭。
可憐那玉帝,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下一刻便化作了飛灰。
“榮華富貴,享受了數萬年,你死的倒也不虧了。”中年男子望着空中的塵埃,幽幽一嘆,“不要怪朕冷漠,原本還想着留你一命,只可惜,你實在是太過貪心了。爲了那區區帝位,竟然敢勾連大臣,到朕的面前進讒言……哎!!!”
中年男子不耐煩的甩了甩衣袖,心境很快就回歸自然,轉身便走回屋子呢。
“嘿嘿,嘎嘎,御極,你這僞君子沒想到也有今天吧,親手將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拱手相讓,這滋味不好受吧。”一道慘淡的聲音陡然在屋子裡迴盪。
不錯,這中年男子便是真正的玉帝,不,現在他已經不再是玉帝,稱其名字或許更加的恰當——御極。
對於這突兀出來的嘲諷謾罵絲毫不以爲意,慢騰騰的走到了榻前,坐了上去。
“你不懂,這帝位我既然能送給少昊,日後便有能力拿回來。少昊若是識時務也便罷了,否則,我不介意讓他像你一樣……顓頊!”
話音剛落,御極突然一腳蹬在榻上。
只見那玉榻陡然翻開,顯現出了一個幽深的通道。
御極信步走了下去,瞬間便爲黑暗吞沒,眨眼間,卻已經出現在另外一方密閉的空間。
相比於正常的房間,這並不大的空間更像是個……牢房。
一個骨瘦如柴,出了一層面皮幾乎只剩下骨架之人,被刺穿了琵琶骨吊在牢房之中。
僕一看到御極,那吊着的“骷髏”一改之前的頹廢,圓睜的眸子裡慢慢的血紅,如同暴怒的獅子一般,張口便要撕咬過去。
滋、滋……
陣陣紫色的電流自刺穿琵琶骨的鐵鏈上發出,瞬間便傳遍“骷髏”全身,讓他剛剛提起的力氣打落。
“啊!!!”嘶啞的慘嚎之聲,自“骷髏”的嘴裡發出。
“哎,你這又是何苦,如今算算,從你到朕這邊做客,已經有十三萬年了吧。”御極憐憫的望着“骷髏”,不無嘆息道。
十三萬年,換言之這具骷髏竟然在此被折磨了十三萬年了。
要知道,十三萬年前,洪荒一戰也才結束不到兩萬年啊。
如此漫長的時間,這骷髏不僅沒有被折磨死,甚至不爲生死劫所擾,那麼其身份……
顓頊,洪荒之時的太霄暉明大帝,兵敗之後,臣服天庭,被封爲北方天帝。
只怕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眼前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傢伙,竟然會是顓頊。
可事實正是如此,御極既然能創造出一個“玉帝”來,而且歷經數萬年而不被人發覺,自然也能製造出一個“假”的北方天帝。
至於真的麼?
“背信棄義的卑鄙小人,寡人好恨,竟上了你的當。這天下間沒人敢吃你的請宴,可寡人……”一想到十三萬年前那段不堪的往事,顓頊便有種一頭撞死的衝動。
歷經了數萬年的洪荒大戰,他原本以爲自己即便輸了,也只怪時運不濟。他原以爲自己既然臣服,御極就不會動自己,更何況……即便動了,他也有自信能夠逃脫。
可事實證明,當年的他是那般的傻,那般的天真。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哪怕是身爲九帝,也必須要爲自己做過的蠢事付出代價。
而顓頊付出的代價便是被囚禁折磨了十三萬年。
若不是心頭還懷着這一抹怨恨,如此長時間的消磨,哪怕強大如他也早就瘋了。
沒人知道,這十三萬年中,自己受了何等的折磨。
九帝雖不死不滅,卻會被削弱。而御極的手段更是堪稱惡毒,誰能夠想到,這十三萬年中,高高在上的御極竟然像凡人一般,每日裡都會準時的一日三餐,而食物便是顓頊的血肉、精氣乃至於神格。
到了現在,顓頊的血早就流盡,肉早就乾癟,精氣早就一空,神格更是……現在他還有的或者說僅剩下的便是……靈魂了。
靈魂不滅,不死不滅。
顓頊相信,若不是自己身爲九帝,除非自願,靈魂絕無可能爲人所噬,此時怕早就神魂俱滅了。
“爲什麼,爲什麼選擇我,而不是黃帝,不是炎帝,不是少昊,不是太昊?”顓頊嘶吼,這個問題困擾他了十三萬年,他始終想不通,當年兵敗臣服御極的明明有五個人,爲何御極選擇了自己。
“你真的很想知道?”御極緊緊的盯着顓頊。
“告訴我爲什麼,告訴我。”顓頊怒吼。
“可我爲什麼要告訴你?或者說,告訴你了,我有何好處?”御極冷笑。
“只要你告訴我,我便自戕。”顓頊狀若瘋癲道。
與其這般受折磨,他是真的寧願自戕,而事實上,若非心有執念,他怕是早就自戕了。
九帝、三清、菩提等等雖不死不滅,但卻有個前提,那便是爲外人殺不了,但若他們一心求死的話,也就是所謂的自戕,卻是另當別論了。
“朕不要你死,只需答應我一個條件。”御極的眼眸中突然放射出奪目的光華。
“什麼條件,說,我都答應你。”死尚且不怕,又何況是一個條件。
“獻出你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