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小,房子也頗爲簡陋,只有一間青瓦之屋,其內,只是一張牀就佔去了大半的面積。
都城生活不易,不要看此處簡陋,可畢竟也是獨門獨院,於大梁城中發賣的話,也能值不小的價值。
剛剛走進屋子的荊軻,只覺眼前黑影一閃,快速反應下,腳步微錯,堪堪避了過去。
咔嚓!!!
一隻茶壺落在身後的牆壁上,粉身碎骨。
得,屋子裡最後一件傢伙事就這麼殞命了。
荊軻臉色一沉,強忍着纔沒有發作,目光狠狠的瞪向始作俑者,赫然是一個被五花大綁後躺在大牀上的女子。
感受到荊軻不懷好意的目光,那女子凌然不懼,竟然回瞪了起來,幸好她嘴裡塞着東西,否則這耳根子也撈不着清靜了。
“那個東西,就不能摘下來麼?”荊軻指了指女人左手腕的翠綠手鐲,對身後的隱娘問道。
“哎,人比人真的該死。想咱們出生入死,每天過的日子,都把腦袋別在腰間,也還沒撈到一件法寶呢。再看看這位郡主……嘖嘖,隨身就帶着件法寶,而且已經植入到其肌膚之內,想要摘掉,除非……把整條胳膊砍掉。”隱娘苦笑着搖了搖頭。
正是因爲這手鐲,讓牀上的女人即便被捆成了木乃伊,仍舊可以憑藉意念,操控一些小東西。
剛纔的水壺連帶着屋子裡原有的物件,就是這麼飛蛾撲火般粉身碎骨的。
“也不知上面的人是不是腦袋進水了。明明是讓咱們把她綁來,卻又說不能動她分毫,哪怕一根頭髮絲也不行,真是……”隱娘發泄着心中的牢騷。
“上面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怕是要在這個女人的身上做不小的文章,這不是咱們該過問的。”荊軻的心態倒是要好的多,反過頭來安慰起了隱娘。
聽到這話,隱娘竟真的平靜了下來,目光中帶着異樣的神彩,望着荊軻。
“不管怎麼說,算上今天這一次,你已經救過我兩命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聽得出隱孃的聲音中帶着莫名的情愫。
只是可惜,妾有情,郎未必有意。
荊軻木頭人般的無視,最終換得隱娘一聲幽怨的嘆息。
“荊軻,能問你一個問題麼?”隱娘有些不死心,抓住這種難得的機會,開口問道。
“隨便,只是我未必會回答。”荊軻不懂風情的回道。
“你從何而來?”隱娘果斷開口,或許是生怕荊軻誤會,還不忘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你應該知道的,在咱們九名頂尖的刺客之中,你實在太特殊了。唯一的妖修,實力又那麼強,可以前偏偏從未聽說過。”
“我來自五胡之洲。”荊軻淡淡的說了一句,有感於隱娘並不滿意的表情,不得不又補充道,“事實上,我並不真正的隸屬於狐衛監,只能算是暫時借調過來。至於原因,想必你也應該能夠猜到吧。”
“我們的王跟妖族合作了?!”隱娘有些驚訝,“怪不得,你身邊隨時都有一隻實力強大的妖族遊俠隊伍。”
荊軻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隨後便極爲小心的從懷中掏出了一方巴掌大小的檀木盒子,“閒話說完了,接下來做正事吧。”
不等隱娘開口,荊軻便緩緩的打開了木盒。
這個舉動,不僅吸引了隱孃的注意,甚至包括牀上的女人,同樣睜着圓圓的大眼睛,生怕錯過了什麼。
木盒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赫然是一尾不知什麼動物的毛髮,散發着金黃色澤。
“這是……”隱娘最終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猴毛。”荊軻頭也不擡道。
“哦?”隱娘有些恍然,卻更加的迷惑。
看荊軻那珍重謹慎的模樣,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更何況,她實在不知道,此時拿出一根猴毛做什麼。
“這是……法寶麼?”隱娘不確定的問了一句,話一開口,卻是連她有些臉紅。
放在往常,若是誰對她說,一根猴毛是法寶的話,絕對會惹來她一口的唾沫星子。
“這……”果然,荊軻微微一愣,面色怪異的瞥向隱娘,良久纔開口道,“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吧,就算你孤寂女兒家的顏面,也用不着如此睜眼說瞎話吧。
隱娘只覺得滿臉發燒,放跟木柴上去,說不定就點着了。
只是沒等她找個地縫鑽進去,那便荊軻已經有所動作了。
只見他捧着猴毛的右臂上突然凝聚起濃烈的紫霧,赫然是真元外放所致,仔細看去,又會驚奇的發現,那掌中的猴毛竟然在快速的吸納真元,情境當真是詭異到了極點。
難道這猴毛……真是法寶?
就在隱娘胡亂猜測之際,隨着荊軻右臂上釋放的真元被吸收殆盡,掌中的猴毛立時充盈了起來,快速的擴張中,竟然幻化出一抹猴子的虛影。
虛影不斷的擴大,也慢慢的凝實,直到最後,化作一隻三尺高的猴子,稍一用力,藉着荊軻的手臂躍上了旁邊的大牀上。
“這是……”瞠目結舌下,隱娘指着那無中生有的猴子,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卻見那猴子,跳上大牀後,也不看隱娘甚至荊軻一眼,反倒如同個大人物一般,背起雙手,圍着牀上的女人走了一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就是那什麼郡主?”猴子突然開口,圓圓的大眼睛望向荊軻。
“這不是廢話麼,她的影像還是你們提供的。”荊軻沒好氣的斜了猴子一眼,“話說,你們到底搞什麼鬼,我實在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同,何必如此大費周章的把他綁架來?”
“這是帝辛的主意。”猴子搖了搖頭,顯然不願多說,“說吧,找俺過來,有什麼事?”
“你們給的情報有誤,這個女人已經被魏國的大王選爲王后,就只差良辰吉日了。現在倒好,因爲被我們綁架了過來,鬧得整個大梁滿城風雨,甚至出動了魏武卒,將四處城門全部封鎖住了。我們現在困在這裡,根本沒有辦法逃離。”荊軻將情況簡單的敘述了出來。
“嗯,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不過,在來之前,帝辛已經找過俺了。你們倆暫且在這裡躲兩日,第三日的凌晨時分,會有一支千人的盜匪攻擊東城門,到時,你們就可以趁亂出城。”猴子輕描淡寫的就將計劃說了出來。
“嘶,好大的手筆,爲了我們兩個人,竟然不惜投入千人的炮灰。”荊軻倒吸了一口冷氣。
猴子口中所謂的盜匪,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定然是來自自己一方的勢力。
只是想憑藉千人就攻擊大梁城,面對的又是最強悍的魏武卒,就算用屁股想,其後果絕對有死無生,說爲的,不過是製造些許的混亂,給荊軻三人渾水摸魚逃離大梁的機會。
“嘿,反正是狐衛監的人,俺是一點都不心疼。”猴子很是無量的呲牙冷笑道,若是換成他麾下的妖修,怕是打死都不會同意的。
“真是個吝嗇鬼,就用那麼一點真元,這屁股還沒有坐熱呢,就要離開了。亦白……呃,不,你現在叫荊軻,嘿嘿,事兒俺已經交代完了,接下來你們就好自爲之吧,走了。”猴子說話間,之前凝實的身體已經變得虛幻起來,於最後消失之前,還不忘揶揄的看了眼隱娘以及牀上的女人,然後對荊軻擠眉弄眼一番。最終,重新幻化成一根猴毛,飄絮般自動的飛入檀木盒中,再無任何的動靜。
“那隻猴子是……”短暫的震撼後,隱娘似乎想起了什麼。
記得,自己之前上門去尋荊軻,他的身邊同樣坐着一隻猴子,樣貌跟今天這個倒是有九分相似。當時,自己只以爲是一隻普通的猴妖,就一腳將其踢開,可現在看來……
想到那猴子剛纔說話的語氣,隱娘心中難免有些惴惴。
“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爲好。”荊軻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將那猴子的身份說出來的好。
不是爲了保守秘密,只是覺得會嚇住身邊的這個女人。
“剛纔你也聽到了,咱們只好再忍兩天吧。”荊軻適時的轉化話題,目光重新投入到牀上的女人身上。
不知爲什麼,在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的時,他竟然就莫名的生出了某種熟悉感。
難道,兩人之前真的見過麼?
若真是如此的話,即便自己記不得以前的事情,這個女人也應該會認出自己來啊。
荊軻撓了撓頭。
“你可認得我麼?搖頭,或者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