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三裡”其實並不大,也就方圓二十里左右,但因爲環境險惡加之無路可走,只能依靠相連的樹木前行,還要時刻防備突然襲擊的兇獸,所以大大減慢了前進的速度。
隨着深入叢林,展白的神色也越發的凝重起來。
一路行來,不過短短數裡地,他就在樹幹之上發現了大量的腳印,甚至在幾顆參天大樹的樹幹之上,留有戰鬥的痕跡。
“看樣子,這鬼地方還真是熱鬧啊。”展白撐在樹梢之上,滿臉的苦笑。
或許是因爲展白之前所表達的不信任,紅衣女子面無表情的跟展白保持了數丈遠的距離,靠在樹梢之上,臉色同樣的凝重,顯然她也發現了什麼。
“喂,你是傅滿樓的伴讀麼?”展白突然轉身,向紅衣女子問道。
紅衣女子瞥了展白一眼,卻是沒有回答。
“哎,女人就是小氣。”展白撇了撇嘴,並沒有太過在意,在仔細的搜索了下附近,沒有發現埋伏後,雙腿在樹幹上一蹬,施展輕身功夫,凌空抓住樹藤,蕩向了下一棵大樹。
就在這時,紅衣女子突然出手,迅疾的拔出了腰間的柳葉彎刀,直向展白甩去。
尖銳的破空之聲,頓時間讓展白驚起了一身的冷汗,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雙腿猛地夾住樹藤,身體如指針般倒栽而下,解放的雙手已經抽出了柳承影借予的長劍,朝飛射而來的彎刀蕩去。
彎刀上的力道非常的怪異,被長劍盪開後,竟然朝着來路又飛了回去,可展白所借用的樹藤卻因爲反作用力,偏離了方向,蕩向了另外的一顆大樹。
就在撞到樹幹的瞬間,展白猛的收腰,整個人如蛇般纏繞,幾個翻騰就爬上了一分叉的樹幹,驚魂未定下,全身已經淌滿了冷汗。
“瘋女人,你幹什麼?”展白臉色鐵青的向遠處的紅衣女子喝道。
恘…恘……
不等紅衣女子回答,數道輕微的破空之聲,隨即響起,緊接着就是嘭、嘭、嘭的碰撞爆裂之聲。
循聲望去,卻見旁邊那棵自己原本應該駐留的大樹上,釘上了十幾根羽翼依舊顫抖的箭矢。
敵襲!!
幾乎瞬間,展白來不及慶幸,身體猛地縮進了繁密的樹葉之中。
對方不僅隱藏的嚴密,而且出手的時機把握,也是極度的精準狠辣,剛纔若不是那紅衣女子,恐怕自己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射成刺蝟了。
想到這,展白不由感激的向紅衣女子望去,卻再也沒有發現她的身影,顯然也跟自己一樣躲藏了起來。
呼……沙沙……
強風吹拂着樹葉,暗藏的殺機漸漸的浮出水面。
“想當獵人?哼……”展白望着之前射出箭矢的那棵繁密大樹,手中長劍頓時撒下無盡的劍光。
身周的樹葉悉數灑落,卻詭異的沒有落下,反而粘在長劍之上。
樹葉越來越多,在長劍的引動下,竟然包成了個巨大的糉子,足有一人大小。
“去。”
展白長劍疾揮,將粘在長劍上的“糉子”向敵人藏身之樹甩去。
“小心那人藏在樹葉之後。”終於,那藏身之樹上響起了一道冷喝,不等“糉子”飛臨,幾十根箭矢再次飛射而出,巨大的力量碰撞在“糉子”上,讓其瞬間分崩離析,揮灑而下,在下方的泥沼上鋪了厚厚一層的綠葉。
“不好。”同一個人的聲音,當看到那紛紛灑灑而下的樹葉後,並沒有人影時,這人顯然意識到了什麼。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是的,展白正是借糉子破裂,樹葉飄零,干擾了對方的視線,而他自己,早已經飛速的蕩過幾棵大樹,從側面急襲。
隨着展白身影沒入那夥不明身份之人所隱藏的大樹,剎那間,雞飛狗跳,繁密的樹葉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劍光撕碎,向四周灑落。
幾乎已經變得光禿禿的大樹上,展白立於中央樹幹之上,而在其四周的樹梢上,則圍攏着十人,制式的夜行衣上貼滿了樹葉,就連臉上都塗抹了綠色的汁液。僞裝如此之深,怪不得能夠躲過展白的探查。
“你們是什麼人?”展白手執長劍,冷視四周。
“要你命的人。”
話音剛落,那十個人已經飛快的扔掉了手中的長弓箭矢,換上了明晃晃的刀兵,向展白衝了過來。
短暫的交手,讓展白的額頭微微蹙起,這十人,若是單打獨鬥,絕對沒有一個能從自己手中走出十招,但十人的配合卻是極爲默契,不同的人,不同的兵器,不同的招式,總能遙相呼應,讓展白明明找出了破綻,卻無力反擊,只能憑藉異於常人的五指控劍之術,鬥個旗鼓相當之勢。
不說展白這邊,那十個夜行衣之人,心中也是暗自驚訝,面前這弱不禁風的書生,劍法實在太過詭異了,一柄長劍在五指劍流動,也不見使出如何精妙的劍法,但每一劍刺出都是攻其必救,讓自己等人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精神專注還要互相呼應,才能破解,使得無往不利的戰陣竟然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那種感覺說不出的憋屈。
“哼,看你撐得了幾時。”夜行衣人中,傳來一道怒喝,他們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無論體力還是精力,這書生早晚會露出破綻,到時就要將他身首異處。
“嘿,誰知道呢,或許是下一時吧。”展白那輕鬆的笑容,卻讓對方產生了濃烈的不安。
“糟糕,還有一個女人。”
不等十人反應過來,一聲慘叫已經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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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橫飛中,一夜行衣之人瞬間身首異離,潑灑出熱氣騰騰的鮮血。
刀光現,被夜行衣等人遺忘的紅衣女子乍現,出手間就滅了一人。
正如展白所言,只是下一刻,情勢急轉。十對一形成的平衡,在變成二對九後,已經再無任何懸念。
“撤。”在又損失了四人之後,夜行衣等人果斷的撤離,剩下的五人幾乎同時探手入懷,向着展白跟紅衣女子灑下數不清的暗器之後,看都不看一眼,各自尋了個方向遁走。
“這就走了麼,那可實在是照顧不周了。”展白噙着微笑,握實長劍,向着襲來的暗器一陣攪動,其招式幾乎跟之前削葉一樣,整個長劍上都粘滿了暗器,向着敵人逃跑的方向甩出。
啊…啊……
有兩個倒黴蛋,正好位於空中,無處借力,被暗器所傷,從半空中掉了下去,落入沼澤之中,不等他們掙扎,泥潭內早就蓄勢待發的食人鱷就兇猛的撲了上去。
雖然依然讓對方逃了三人,但展白並沒有太多的遺憾,而是轉身向着紅衣女子真誠的致謝,“在下收回之前的話,若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女子收刀入鞘,找了個舒適的樹杈,盤腿而坐,看都沒看展白一眼。
展白尷尬的撓了撓頭,看來這小妮子很記仇啊。
心中雖然腹誹,但畢竟對方剛剛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之前確實說錯了話,理虧下,只能暗吞苦果。
“喂,姑娘,你不是真不會說話吧?”展白試探着找話題聊天。
……
“剛纔,你是怎麼發現有埋伏的?”
……
“喂,這樣不好吧,畢竟咱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總要給點面子。”
……
展白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還有如此喋喋不休的一面,可饒是如此,都沒有換來紅衣女子的回覆,甚至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
“算了,看來你真的是又聾又啞了。”最終,展白不得不放棄,也找了個地方調息下之前戰鬥的疲憊。
兩人不知道的是,此時,在這片叢林沼澤的中央地帶,正展開着一場激鬥。
方圓百丈範圍內的每一棵大樹上,幾乎都有兩個身影在捉對廝殺,血花飛濺中,不時就有慘叫之聲傳來,屍體從大樹上栽落。下方的沼澤已經變成了暗紅之色,吸引了數量足以讓人頭皮發麻的食人鱷。
……
坐在樹梢之上,展白從懷中拿出了柳承影給的畫軸,再次確認了一番煙極花的體貌特徵。
“時間不早了,咱們要加快搜索的速度了。”展白看了眼沙漏,向紅衣女子說道。
紅衣女子沒有迴應,當先站起身來,眼睛閉合又睜開後,尋了個方向,疾馳而去。
“這女人……莫非,也跟酆都一樣,有着莫名其妙的直覺……”望着紅衣女子離去的身影,展白摸索着下巴,眼神中興致盎然,“喂,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