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白這種不好的預感並非是心血來潮,自從畫皮成功,進入這地下城之後,便有了這種感覺,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演變的越發炙烈。尤其是最近幾天,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魏真的臨陣倒戈,直到最後,展白才後知後覺,現在想來,魏真的改變其實從很早以前就有了,可爲什麼自己卻沒有發覺若不是知道酆都的爲人,加之突然的消失,說不得還真有可能會被那混蛋陰上一把呢。
多少年不見,對於酆都這個老朋友老對手,展白也發覺越發的看不懂了,彷彿他有了極大的改變,可偏偏又無法察覺。
還有瀟丫頭,對於這個名義上的弟子,展白現在更是兩眼一抹黑,完全看不透。
再加上身旁這個狗熊,林林總總,太多的無法把控,讓展白充滿了彷徨。
一場劇變,賢者洞府的陰謀,讓心頭的種種不解矛盾全部爆發了出來,也讓展白越發的感覺不到前路的方向。
冥冥中彷彿有一隻手在把控着一切,可展白卻是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偏偏又有種隔着紗紙的懵懂。
亂了,一切全部都亂了。
走到現在,展白再也不像以前那樣謀而後動,沒有計劃,沒有目標,現在僅剩的只有一絲執念,弄清真相的執念。
什麼九龍困魔陣,什麼賢者的洞府,這些對展白來說,統統都是浮雲。
九龍困魔陣不破又如何,就算是地下城血流成河又如何,情況再糟也不過又是一個殘虛之地,天塌下來有個高的頂着,關他展白屁事。
賢者的洞府裡即便隱藏着無盡的寶物,又能如何,先不說,這裡面真正有多少是對展白有用的,再者說,再好的寶物也不過是外物而已。外物確實可以極大的提升個人的實力,可在這唯心論佔據主導的異界,最重要的根基,還是自身啊。
展白的腦海一團亂麻,不知覺中,帶着狗熊已經走過了十幾座宮殿,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宗主,咱們不進去麼剛纔錯過了好多宮殿呢”一旁的狗熊好心的提醒道。
“有麼”展白眼神空洞。
“當然,你看身後的那個,還有那個,還有這些咱們都錯過了。”狗熊對着身後錯過的宮殿一一指去。
“不過都是些空殿而已,進不進有區別麼”展白不以爲然。
“宗主怎麼知道里面是空的”狗熊更困惑了。
“哎,說了你也不懂。不過也快了。”展白眼望前方,大有深意道。
以狗熊的智商,展白實在懶得解釋,他不進那些宮殿的原因。
其實很簡單,裡面已經都被人光顧過了,是誰也不難猜,不是刺所帶走的天邪宗弟子,便只有那五百宏文院的院生了。
這兩大集體,就是一羣無頭的蒼鷹。
刺是貪心,不願錯過絲毫的可能。而宏文院則急着尋找傅滿樓。兩者目的雖不一樣,但行爲卻是極爲相似,遠不如酆都跟蝶衣的有的放矢。
隨着越發深入,宮殿也越來越密集,而空氣中所散發的氣息,更是變得越發危險。
“跟緊我。”展白對身後的狗熊提醒了一聲,吸血黑劍已經從玄空戒中召了出來,拖地而行。
展白沒有看到的是,就在吸血黑劍出現的剎那,身後的狗熊,盯着那柄黑劍,不由自主的伸出了猩紅的舌頭,不斷的起嘴脣。
嗚嗚
空氣中突然颳起獵獵寒風,發出刺耳的嗚咽之聲,讓人聽了沒來由的全身一緊。
展白劍眉微皺,劍眸不斷的遊走,眼觀六路,手中的吸血黑劍更是凝聚了玄力,時刻戒備。
嘶嘶
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陣陣奇怪的聲音。
聲音並不大,也不響,猶如秋風掃落葉,又像是某種叫聲,密密麻麻不絕於耳。
很快,展白就見識到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了。
東南西北各個方向的街頭巷尾,都出現了一種類似螳螂,卻全身黢黑,猶如小牛般大小的怪物,猙獰的腦袋上,鋒利的口氣不斷咬合,發出短促而頻繁的嘶嘶之聲。
一頭,兩頭,只是眨眼的功夫,目之所及,展白跟狗熊兩人的四周已經被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黑色螳螂所霸佔,並以極快的速度,向兩人包圍而來。
這是什麼東西
即使是展白,此時也是看得頭皮發麻。
這些個黑色螳螂,身上沒有絲毫的玄力波動,顯然並非是玄獸,同樣的更察覺不到一絲的妖氣,難道是普通的凡俗昆蟲
想到這種可能,就連展白都笑了。
螳螂有沒有黑色的,他不知道,但能夠長到小牛般大小,只此一點,就足以證明絕不普通。
“跳”展白對狗熊一聲厲吼。
在沒有弄清這些怪獸的虛實前,硬拼顯然是腦殘的行爲,所以展白第一時間就做出了暫避鋒芒的決定。兩人因爲沒有達到太始境的修爲,根本沒有飛天之能。不過在展白看來,眼前的情況,飛天或許死得更快。要知道,螳螂也是有翅膀,是會飛的。
展白一指身旁的宮殿,拉起狗熊,在地上猛踩,下一刻,兩人已經躍起十幾丈之高,輕鬆的躍上了宮殿的屋頂。
登高望遠,直到這時,展白才窺得全貌,放眼望去心頭更是驚悸不已。目之所及,除了一座座樣式各異的宮殿外,全部都被黑色所覆蓋,甚至有些宮殿之上也已經爬滿了螳螂。
“宗主,你看。”饒是大腦少根筋的狗熊,此時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循着狗熊所指,展白立即就發現,兩人所立的宮殿之下,數之不清的螳螂正蜂擁而上,不過眨眼之間,幾乎就爬了一半的高度。
“此地不宜久留。”展白心中暗道。
可現在的光景,又能到哪裡去呢除非跑出宮殿羣,回到外面。
“走。”展白當機立斷,心裡雖然沒有應對之策,但他更清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猶豫,要做的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話音剛落,展白飛速的向前幾步助跑,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落到了十幾丈開外宮殿的房頂之上。
“宗主,救我。”
身後傳來狗熊迫切的呼喊,轉頭望去,展白卻是不由暗罵了一聲。
狗熊依然還站在原來的宮殿房頂,顯然剛纔他沒有第一時間領會展白的意圖,愣神間,再想跑已是來不及了。數之不清的螳螂已經從四面八方爬上了房頂,堵住了他的去路。這一次,螳螂們沒有任何的猶豫,揮舞着鐮刀狀的前肢前仆後繼的向着狗熊撲殺過去。
此時的狗熊已經無暇他顧了,握着照膽巨劍,以最快的速度,一次次向着前後左右撲上來的螳螂砍去。
展白並沒有立即行動,看得出,狗熊還能支撐一段時間,而現在正是探查這些螳螂虛實的最好時機。
第一圈十幾頭螳螂在照膽巨劍之下,很快就被肢解,留下滿地殘軀的同時也濺射出黑色的體液。
這般看上去,似乎這些螳螂也不過如此,但展白的神色卻變得越發陰沉。原因很簡單,因爲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這些黑色螳螂看似一羣土崩瓦狗,不堪一擊,但狗熊卻是幾乎用上了八成的力量,如此打下去,不論是玄力還是體力,消耗無疑是巨大的。而另外一邊,黑色螳螂的數量卻是數之不盡,而且在目睹了同伴悲愴的結局後,竟沒有絲毫的停滯,反而越發的兇悍,越發的悍不畏死。
一隻螳螂,對狗熊來說根本算不上一盤菜,哪怕十隻,百隻也不過爾爾,可當這數量被無限放大之後,別說是狗熊,即便是展白自己,最終也只能落得一個身死魂滅的下場。
量變引發質變,這纔是這黑色螳螂最爲恐怖之處。
“該死,這到底是些什麼東西”展白心頭一震冰涼,突然耳根微微一抖,手中黑劍,看也不看,便向後刺去。
嘶嘶
尖銳的嘶鳴聲中,一隻率先爬上房頂,意圖從背後偷襲的螳螂被展白刺了個透心涼。至於另外一邊,狗熊已經徹底的被黑色螳螂羣所淹沒了。
展白知道,自己不能在袖手旁觀了,雙腳在地上輕踩,再次躍了回去。
不過,這一次,展白卻沒有之前那般輕鬆了,幾十上百道黑影迅疾的從腳下直射而來,讓展白不得不凌空應付,手中黑劍連續揮動,將一隻只飛上來的螳螂刺死的同時,腳踩下落的屍體,幾次借力之下,才堪堪成功,然後來不及稍作停頓,便殺進了密密麻麻的螳螂羣中,好容易殺出一條血路,這纔看到被團團圍困於中央的狗熊。
不過是轉瞬的時間,狗熊卻已是面目全非,這些螳螂四面八方飛蛾撲火般的攻擊,讓他疲於應付,所謂久攻必下,久守必亡。狗熊因爲玄力體力的巨大消耗,很快就露出了破綻,被一隻只螳螂欺身而上,鋒利的鐮刀,竟然無視玄力護體,在狗熊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這些黑色螳螂根本就是一羣速度很快,攻擊超高而防禦卻變態差的怪物啊。
無意劍典,大劍逍遙。
片片劍光閃過,展白輕易的就將狗熊身側的螳螂羣清空,趁此機會,閃入其中。
“跟我殺出去。”展白對狗熊冷聲道。
“宗主,你還是自己走吧,我恐怕是走不動了。”狗熊回給展白一個難看的慘笑,腦袋微微低垂,眼睛所望之處,只見他的右腿之上幾乎被劃出了十幾道深可露骨的傷痕,汩汩冒出的鮮血,讓展白臉色異常難看。
“廢什麼話,就是用手爬也給我爬出生天。”展白雖然依舊嘴硬,但空着的左手卻是攙在了狗熊的腋下。
“你負責身後,我負責前面,殺出去。”展白不給狗熊掙扎的機會,用命令的口吻說完,尋了個方向,拖着狗熊便義無反顧的殺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