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轉爲鐵青,鐵青又幻化成蒼白。
一連三變,幾乎在瞬間完成,也記載下了此時孟不同的心情。
如果說不狂的死還是咎由自取的話,那麼天玄就讓孟不同完全的暴怒了。
無論如何,天玄都是他這個宗主的親傳弟子,一直以來都寄予了厚望,甚至有過打算,等幾年其心性經歷了磨礪之後,便將女兒下嫁於他。
雖然,天雪的資質比之天玄更高一籌,但她畢竟是女兒身。作爲無量劍門的締造者,孟不同自然更希望女兒能夠留在宗門,可又不想耽誤了她的終身大事,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宗門裡尋找一個良配。
尋遍整個宗門,最讓孟不同看好的,無疑就是天玄了。
可是現在,就是這個自己平時極爲喜愛的親傳弟子,竟隕落了。
這讓作爲一宗之主以及師尊的他,如何不怒。
陰森的表情透着濃濃的殺意,如果放在別的時間,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罪魁禍首就地正法。
可現實是,他不能衝動。
生死有命,這畢竟是在約鬥之中。對方就算殺了天玄,也是應有之意,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濃濃的殺意加上現實的無奈,讓孟不同的臉色轉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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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孟不同畢竟不是尋常之人,作爲一宗之主,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並以此事想到了很多。
那個女人的突施辣手,以及所展現出的戰力,比之之前那個只有四品太玄境的女人只強不弱,這意味着她也擁有越境斬殺假太古的實力啊。
只是這一條,天玄之前所說的猜測就不攻自破。
除非天玄倒黴到了極致,隨便挑了個對手,正好又是一個變態的存在,否則的話……
孟不同的眼眸向着天池中那劍閣的五名女弟子,一一望去,每看一個人,都讓他的心臟爲之一顫。
可怕,太可怕了。
五名堪比假太古之境的太玄境弟子,只是這份底蘊,就足以趕得上無量劍門了,可誰又敢說,她們就一定是劍閣弟子中最強的呢?
蒼白的臉色,正是孟不同此時驚懼的表現。
如果真如他所猜測的那般,這劍閣就真的是深不可測了。而更重要的是,兩宗間還未完成的約鬥,無量劍門這次真的……危險了。
但凡有一絲的機會,孟不同都絕對不會放棄自己數百年所建立起來的偌大基業。可若是爲此而犧牲掉全部的精銳,同樣是他不願面對的。
難道真的要認輸了麼?
現場很平靜,無量劍門的所有人都還沉寂於天玄被秒殺的悲慟以及驚懼之中,而劍閣那邊,卻彷彿做了一件無關緊要之事,平靜的可怕。
這種種的表現,一一呈現在孟不同的眼中,讓他近乎絕望。
沒有機會了麼,沒有機會了啊……不,還有一個機會,唯一可能存在的機會。
良久之後,孟不同彷彿下了最後的決斷一般。
“楚宗主,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你可敢與我賭一把。”孟不同眼睛陡然放射出駭人的精光,直射展白。
“一局定勝負麼?”展白微微一笑,他如何猜不出孟不同心中所想。
瀟丫頭以及穎兒所展現出的非凡實力,如同大山一般,壓在無量劍門的心口,讓他們幾乎看不到勝利的希望。
看清楚了,是幾乎,而不是絕對。如果說真的存在那麼一絲機會的話,就只有一條了。
一局定勝負,這正是孟不同唯一可以翻盤的機會,而且他必定會選擇最有希望的一場約鬥——宗主鬥。
所謂的宗主鬥,顧名思義,就是兩宗宗主,單打獨鬥,也就是展白跟孟不同了。
兩人同爲宗主,更代表着兩宗最強的戰力。
不過,表面看上去,展白這個宗主無疑顯得有些有名無實了,原因無他,只因爲他的修爲。
九品太玄境,竟然跟天池中紅顏四女修爲相同。
反觀孟不同,則完全不一樣。
真太古之境的修爲,幾乎碾壓無量劍門所有的人。
同樣是太古之境,真、假間的差別卻是極大的。
至少孟不同一個人就足以碾壓宗門內其他四名假太古長老的聯手。
展瀟跟穎兒雖然擁有越境斬殺假太古的實力,可若是遇到真太古之境,將絕對沒有一絲獲勝的可能。
別看展白之前親手斬殺過好幾名萬花苑真太古境的供奉,可那幾乎全部都是偷襲取巧,若是正面對抗,勝負還未可知呢。
不得不說,孟不同打了一手的好算盤,同時也是翻盤的唯一機會。
“你我一戰定輸贏。你輸了,帶着你的人下山,以後再也不得犯我山門。我若輸了,這祁雲峰自是拱手相讓。”孟不同果然沒有辜負展白的一番猜測。
“可我若是不同意呢?”展白狹促的一笑。
既然已經勝券在握,展白何必還要冒險。
而這也是爲什麼說,這絲希望只是存在可能了。
約鬥五場就是五場,有青蓮宗在旁佐證,只要展白不同意,孟不同也是無可奈何。
寄希望於對手的剛愎自用,由此也可以見得孟不同的黔驢技窮。
孟不同無言以對,臉色一片灰白。
“好吧,我同意。”誰知,展白話音一轉。
“什麼?!”猶如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孟不同猶自不敢相信。
“我同意你的請求。”展白一字一句極爲清晰的再次說道,“不過……”
“不過什麼?”孟不同急不可耐道。
“不過,我覺得這場勝負之爭對我不公平。毫不客氣的說,今天只要不出意外,這祁雲峰就已經是我囊中之物了。以我的囊中之物作爲你們的賭注,孟宗主,你覺得合適麼?”
展白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他可以同意孟不同一局定勝負的要求,但必須更改賭注。
之前孟不同給的賭注是,展白贏,獲得祁雲峰,而若是輸了,不僅要灰溜溜的下山,而且終生不得再犯無量劍門。
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不論勝負,對展白、對劍閣都沒有一絲的好處。
以展白決不吃虧的性格,要是同意那才叫怪了呢。
“你想怎樣?”孟不同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了,所以並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討價還價。
“很簡單。你需要加註,你若輸了,除了這祁雲峰歸我之外,還要搭上點東西。”展白笑眯眯的說道。
“你想要什麼?”孟不同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要你無量劍門從此以後改個名字,就叫劍閣。”展白毫不隱晦的道出了吞併無量劍門的野心。
“不可能。”孟不同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祁雲峰沒就沒了,只要還有人在,他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過就是換個地方而已。可若是歸於劍閣門下,那跟覆滅還有何異?
“看來孟宗主對自己並不是很自信吶?”展白狹促的笑道。
“哼,楚宗主不用激將,孟某人自認才疏學淺,但也不是容易熱血上頭之人。此事關乎我無量劍門的存亡,定不會同意的。”孟不同反駁道。
“這點我倒是很認同,尤其是才疏學淺,實話實說,孟宗主實在不適合當一宗之主。修爲雖然不弱,可就是太優柔寡斷了。如果不是你的猶豫不絕,剛纔那個天玄也就不會死。除此之外,似乎還不會教弟子,大有誤人子弟之嫌啊。”展白這番話說的不僅刻薄,更是表現出有理有據的模樣,沒有把孟不同當場氣死,已經算是對方涵養很好了。
“孟宗主似乎不服?”展白望着一臉鐵青的孟不同,絲毫沒有收斂的意思。
“孟某人,倒是想要洗耳恭聽。”
“其他且不說,就以那女娃娃爲例好了。”展白伸手所指,赫然是依然漂浮在天池之上的天雪,“好端端的一個人才,若是在我的手中,現在的實力,絕對不會比她們幾個弱,孟宗主相不相信。”
展白所指的她們,自然是展瀟五女了。
其實,這話說的未免就有吹牛之嫌了。
展瀟本身的機緣就不用說了,就算是紅顏四女,資質上就比天雪還要高出一籌,加之系出名門,纔有了這種成就。
不過,若是讓天雪達到顏修兒那種水平,還是不難得。
拋去自己的顏面,細細思索了一番,孟不同不得不贊同對方的說法。
事實永遠勝於雄辯,對於展瀟五女不知底細的孟不同,實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難道要他說,自己的女兒天賦不高,就算歸你門下,也難有成就麼?
這話不僅違心,而且也是在自打臉面啊。
可是,對方說了這麼多,是什麼意思呢?
想到這個問題,孟不同眼睛中不禁精光一閃。
“楚宗主,你的意思是……”不自覺間,孟不同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抹尊敬。
“不怕實話告訴你,若不是因爲某些原因的話,我還真看不上你無量劍門。就算接收了,你也不要妄想着我會給你無量劍門帶來多大的好處。所能給你的承諾,就只有從中挑選一兩個還算有些前途的弟子給予指點。至於你……依然可以管理無量劍門的原班人馬,只是名義上,不過是我劍閣的一堂堂主而已。”展白毫不客氣的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橫空出世的劍閣,只不過數百之人,就壓垮了小有名氣的無量劍門,即便再低調,也絕對會引起周邊宗門的關注,這對展白來說,並非是什麼好事。
展白之所以要吞併無量劍門,不過就是爲了掩人耳目而已。
當然,無量劍門併入劍閣之後,其地位也就相當於外門,正如展白所說的那樣,他所能做出的承諾,就是從中挑選一兩個天資不錯的弟子,進行提拔指點。畢竟劍閣還是要發展的,尤其是劍飛燕,不過區區五人,想要像劍衣領、煉血暗堂那般成爲自己的左膀右臂,還遠遠不夠。
而無量劍門畢竟在這裡盤踞了數百年,有着不俗的人脈,完全可以借用它的資源來吸納弟子。
“當然,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我依然會選擇宗主鬥,一局定勝負。不過,到時我不會手下留情。我會殺了你,而沒有了宗主的無量劍門,嘿嘿……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可能東山再起,又或者很快就被四周的宗門勢力吞噬的渣都不剩。”
“楚宗主,似乎對自己很自信。”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孟不同還有拒絕的理由麼?
“不過真太古而已,死在我手中的,就不下五指之數。”展白不屑一顧的態度,讓孟不同心頭一顫。
他雖然極力的想要說服自己,對方不過是吹牛而已。憑藉九品太玄境的修爲,怎麼可能殺得了真太古之境,而且還超過了五個。可不知爲什麼,這怎麼聽都充滿了虛假的話,卻讓他心神難安。
腦海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對方說的是實話,他真的能夠殺死自己,而且殺起來並不困難。
“我同意。宗主鬥,一局定勝負。你贏,我無量劍門就此改名劍閣。你輸,那就滾下祁雲峰。”孟不同終於下定了決心,同意了展白的要求。
“所有弟子歸位。”
劍飛燕五女離開天池,飛回原來的位置。同一時間,無量劍門的離開了天池。
遼闊的天池湖面頓時清理一空,將舞臺交給了即將開始的宗主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