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雲笙身上,此時他們看向楚雲笙的目光裡都帶着同樣的堅定。
待將一些細節也都跟大家商量好了,大家也都紛紛從密室撤離,開始各自忙着各自肩上承擔的任務了。
楚雲笙的頭本來就還是有些頭疼,這會兒站着說這麼會兒話的功夫,疼的更厲害了。
她只是稍稍皺了一下眉頭,一旁的秦夫人就已經看出了她的異樣,連忙攙扶着她在一旁坐下,並關切道:“阿錦,怎麼樣了?你現在可還能堅持?千萬不能逞強。”
聽到這句話,楚雲笙擡眸看向秦夫人,點了點頭,然後笑着答道:“嗯呢,我沒事,離行動尚且還有一段時間,我先歇息一會兒,再做一下調整,應該就沒事了,倒是您,今晚千萬要小心,我不在您身邊,不能時刻保護着您。”
雖然,楚雲笙依然沒有將“孃親”兩個字喊出來,然而言語裡的關切卻依然讓秦夫人動容,她連忙點頭道:“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今晚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我實在是不放心,要不,還是讓我跟着你一起……”
秦夫人話說到這裡,但在看到楚雲笙堅定的眸子的時候,她只好將後面的話吞了下去,然後嘆了一口氣,喃喃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決定了,娘尊重你的決定,阿錦好好照顧自己。”
說着話,秦夫人又轉過眸子看向素雲道:“我的阿錦就拜託給你了姑娘。”
見到素雲點了點頭,秦夫人這才依依不捨的轉身離去,不得不跟上已經走出很遠的周參將他們的步子,在走到石室門口的時候,她還忍不住回頭又看了楚雲笙兩眼,這才咬了咬牙轉過身子離開。
等到他們都走開了,只剩下素雲和楚雲笙了,素雲才道:“姑娘,趁着周參將的人還沒有來跟咱們會合之前,姑娘先休息吧。”
楚雲笙這時候確實是有些累了,但卻不打算休息,用阿呆兄教給她的運氣的法子奏效了,她得趁着這段空擋時間再來試一試,看看能不能讓效果更好一點。
所以,她只同素雲簡單的交流了兩句,便再度回到了牀榻上,盤膝打坐起來。
等到這一次凝神打坐一個周天之後,楚雲笙才睜開眼,就聽到石室外面的密道上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算時間,應該是周參將派了人來跟她們一起前往西匝門的。
果然,不多時,門口就出現了六個穿着趙軍專門給秦家軍舊部定製的麻布衣衫的男子,這衣服前後寫着一個大大的“囚”字,是名符其實的囚服。
走在當前的那個人對楚雲笙行了一禮,然後在楚雲笙開口之前先自我介紹道:“大小姐,我是周參將派來的趙世傑,之前在秦家軍驍騎營裡任統領,他們都叫我老趙,這幾個也都是驍騎營的兄弟,我們幾個但憑大小姐差遣。”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她站起了身來,感覺自己這一次身體確實又比之前精神了不少,她轉過眸子看向素雲,又看了看對面的幾個人道:“那麼,我們便出發吧。”
出了石室,再將石門關閉的那一剎那,整個密道再度陷入了無邊無際的昏暗,然而,此時楚雲笙的心裡卻不再那麼害怕了,因爲她知道她的身邊有太多太多的同伴跟她並肩戰鬥,而且這一次,她們輸不起。
前途未卜,這一次,她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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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即便是入了夜,有一縷晚風自山間穿過再灌入王陵,那剩下的一縷風也是暖的,帶着幾分浮躁,讓人莫名的就覺得不安。
王陵正門口的守將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因爲這幾日,趙王正在王陵裡,稍有差池,他們這些下屬輕者要挨罰,重則都是要掉腦袋的,因爲趙王一向都治軍嚴謹,說一不二。
所以,即便是這般的夜色讓人感覺聒噪不安,守將也都強忍着,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正當一輪圓月才露出天際的時候,一輛皇家儀仗隊突然出現在皇陵守將們的視線盡頭,衆位守門的士兵們皆是一怔,沒有想到在這時候會看到皇家的儀仗隊,而且明明趙王此時就在王陵裡的,到了這個時候,還會有誰呢?
而此時能用的上趙軍皇家儀仗的人,又有幾人?
衆人心裡懷着揣測,也都大氣都不敢出,一直等到那一支隊伍走近,那輛最大的馬車邊上有身姿纖細的太監打扮的人走了過來,然後掐着他細長的嗓音道:“皇后娘娘駕到,你們還不速速跪地迎接?”
聽到這句話,所有守城的士兵皆是一怔,反應快的將領已經派了小兵往上稟報了。
然而,皇后娘娘駕到這種大事,怎麼會提前沒有人知會?所有人的心裡都不由得浮現出這個疑問,然而在看到這獨屬於趙國皇家依仗標誌和步攆的時候,所有人都不敢有絲毫的質疑,立即起身相迎。
依仗隊緩緩的進入王陵,這時候,剛剛那個傳令的太監又再度回到了車攆旁邊,低聲道:“娘娘,他們這些人因爲沒有提前得到通知,所以難免有些怠慢,還請娘娘不要怪罪他們。”
聽到這句話,那鑲嵌着七彩寶珠的撒花車攆的簾子被一隻芊芊素手掀起,然後,有一個長相清麗梳着時下趙王宮裡最流行的宮女裝的丫頭露出半張笑臉來,對外面的太監道:“娘娘今天心情不錯,不會同他們這些人計較的,咱們快些趕路吧,娘娘現在只盼着能早一點見到陛下呢!”
她的聲音才落,步攆裡響起了一聲慵懶的聲音道:“就你嘴貧。”
她的聲音懶懶的,帶着幾分疲憊,但是語氣裡已經帶上了幾分掩飾不住的欣喜。
這時候,若是有離的近的王陵守衛不怕死的擡起頭來看過去,還能透過那宮女掀開的一條縫隙看到此時坐在王陵當中的那一道倩影。
她穿着一襲明黃色紗裙,琉璃般晶瑩的質地,雖然只是一道微弱的月光灑進步攆裡,但也讓人似是能看到那在她身上緩緩流動的光澤,不耀眼,不奪目,但卻讓人難以移開眼,而這一身價值連城的宮裝之下,那一張俏麗的容顏也是何等的絕色,雖然此時面上還帶着幾分慵懶,然而她的嘴角卻已經在忍不住稍稍上揚,甚至就連眉梢間都帶着難以掩飾的期待和喜悅。
而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燕國的小公主唐雪薫,也即是已經被何容冊立爲趙國王后的唐雪薫。
更是楚雲笙上一世恨之入骨的仇敵。
只不過,兩個人雖然都在以不同的方式進入了這王陵,但是彼此之間,卻並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今夜的唐雪薫一改往日的焦躁和戾氣,她的眉宇間多了幾分平和和欣喜,此時,她的心裡眼裡,都是想着等一下見到何容時候的樣子,在她的腦子裡已經勾勒了千百遍將那個好消息告訴何容之後,他會流露出來的神情。
而她不知道,此時的何容正一臉陰冷的站在案几前,他看着自己面前堆放的一疊疊厚厚的奏摺,嘴角的冰冷之色更甚。
這時候,跪在地下的幾個將領都嚇的瑟瑟發抖,沒有一個人敢擡起頭來直視這位喜怒無常的帝王。
所有人都覺得時間在這時候變得如此難捱,甚至連呼吸一口氣都似是用了一兩個時辰那般的長。
他們都默不作聲,屏住了呼吸,等着這位喜怒無常的帝王發怒。
這時候,對於他們來說,隱而不發的帝王比將怒火發出來的帝王更加可怕,尤其是面前的這人!
然而,何容卻只冷冷看着面前的案几,並且時不時的將目光投向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起來的幾個人。
這樣一來,時間對於這幾個將領來說,就更加難捱了,他們恨不得自己此時就能暈過去,然而大家卻又心知肚明,如果此時暈過去,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是多麼可怕的結局。
就在大家強撐着一口氣,眼看就要到了極限渡不過這難捱的時間的時候,卻聽見外面的傳令官突然來報:“稟報陛下,皇后娘娘到了王陵了,此時正向着這裡趕來。”
聽到這個消息,跪在地上的衆人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
王后娘娘在這個時候來了,也就是說何容這時候也就沒有閒暇再面對他們,這至少可以讓他們緩和一口氣。
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此時的王后的駕到等於是救了他們一命。
果然,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何容的眸色一動,眼底裡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悅,然後他擡手輕輕的拂過案几上的奏摺,然後對下面跪着的幾個人道:“你們先下去罷。”
雖然是語氣平靜無波無瀾的一句話,然而所有人聽的都是膽戰心驚,但最後在擡眸看向何容,確定剛剛聽到的是這幾個字的時候,所有人如懞大赦般鬆了一口氣,然後連忙對何容叩拜行禮,這才如同撿回了一條命似得,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等到他們都走了,何容才擡手招來身邊一直跟着的一個近臣,低聲道:“她怎麼來了?”
聞言,那已經四十上下的近臣對何容拱了拱手,自責道:“是卑職失職,但是此時卑職確實不知情,應該是皇后娘娘吩咐了下去不讓宮裡頭放出消息來,好給陛下一個驚喜。”
不提起這話還好,提到這句話,何容眸底裡陰冷之色更甚,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案几,壓低了聲音道:“就是這樣才更不對,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都沒有消息事先傳來,你去處理一下,不能就此放過涉事人員。”
“諾。”
那近臣領了命令之後就退了下去,何容覺得太陽穴有些突突的疼,最近,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這預感越發強烈,平素他都能很好的剋制好自己的情緒,然而最近,也是因爲一直縈繞在自己身上的這一股不好的預感,準確的說是拂面情緒,讓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怒。
然而,到底具體是爲了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看着案几上的這一疊疊厚厚的卷宗和奏摺,何容只覺得頭更疼了,他擡手直接一怒之下將這一案几的卷軸都掀翻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奏報聲:“皇后娘娘求見。”
一聽到這個詞語,何容只覺得頭更疼了幾分,他現在尤其不想見的就是唐雪薫,一想到她,他的心底裡就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厭煩之情,而且這種厭煩和不耐在一早遇見她的時候,就已經在心底裡埋下了伏筆。
不過是因爲他的計劃,那時候,他還是趙國無權無勢的三皇子,距離皇位尚遠,而且又無兵權,燕國的小公主唐雪薫,自然能成爲他最好的助力,然而,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心底裡對她的隱忍也因爲那一分厭惡和不耐漸漸突破自己所能抑制的底線,以至於現在一旦聽到她的名字,他就覺得有些頭疼,十分不願意見。
但是,卻沒有想到她卻不遠萬里奔波到了這裡,甚至提前都沒有風聲泄露給他,想到此,何容越發覺得應該嚴懲那些替唐雪薫隱瞞的相關人員。
然而,雖然心底裡已經如此厭惡,但是表面上,他依然不得不剋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擡眸再看向門口的傳令官的時候,他的眸子裡已經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如水,並從容道:“宣。”
他的聲音才落,外面就響起了王后娘娘萬福金安的叩拜聲,不多時,何容最不願意見到的那人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何容甚至都不願意擡頭去看向門口唐雪薫的身影,更沒有注意到她爲了今天來這裡而刻意穿着的盛裝。
遠遠看到何容,唐雪薫的面上就已經帶上了難以掩飾的喜悅,但在她高興的走到屋子中間的時候,還是忍住要迫不及待的撲到何容面前的衝動,而是低頭垂眸規規矩矩的行下禮來:“臣妾拜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