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知晚掀了車簾看着街道,忽然馬車一晃盪,知晚往前一踉蹌,車伕忙說對不住,而後道,“前面怕是出了什麼事,把路給堵上了。”
白芍掀了車門簾,就見前面有輛馬車停着,對知晚道,“要不,繞一條路吧?”
車伕下去瞅了瞅,回來道,“後面也堵了好幾輛馬車。”
知晚沒輒,只好在馬車上等着,可是等了半天,實在等不急了,就下了馬車,往前走了十幾步,就見到有很多人圍着,知晚還見到有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婦人站在二樓,哭的是聲淚俱下
。
知晚問一旁的婦人道,“這裡出什麼事了?”
婦人瞅着知晚,笑道,“姑娘是外地來的吧,前幾日京都出了件大事,越郡王和相王世子因爲一朵牡丹花打了起來,把春風樓給拆了,老鴇傷心要跳樓呢。”
婦人說着,一旁另外一個青衣婦人便呲笑道,“得了吧,從春風樓被砸起,她就在樓上哭,說要跳樓,這都幾天了,也不見她跳下來,我聽說,她這是反抗越郡王呢。”
前一個婦人搖頭道,“就是借她三五個膽子,她也沒膽子反抗越郡王啊,不過我倒是聽說,牡丹乃百花之首,皇后也愛戴,現在卻戴在青樓女子頭上,褻瀆了皇后,春風樓會不會被查封還不一定呢。”
一旁的清瘦男子笑道,“老鴇跳樓是假,想賣了春風樓是真,只是這樓是因爲越郡王被砸的,大家都懷疑他是看中了春風樓的地段,想據爲己有,才藉着花魁戴牡丹找茬的,春風樓背後的老闆惹不起越郡王,但要他嚥下這口氣,哪怕是我也不會甘心的。就想鬧上一鬧,看有沒有誰有那個膽量跟越郡王作對,把春風樓給買了。”
知晚瞅着春風樓的地段,處在鬧街。四周是酒樓,綢緞鋪子,不是那種青樓一條街,知晚心動了,只是這地方要是能買下,少說也要兩萬兩吧?
知晚正估算着,那邊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我不怕死,我出二兩!”
知晚,“……。”
樓上老鴇聽到二兩。沒差點氣抽過去,還沒等她開罵呢,就有人勸道了,“王二麻子,二兩銀子夠你去青樓玩一宿了。你要真買了,沒準兒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了,你果真不怕死?”
王二麻子脖子一縮,改口道,“二兩貴了,兩個銅板我就要了!”
老鴇氣的嘴皮直哆嗦,兩個銅板。春風樓裡什麼東西兩個銅板能買到,豈不是白送給他了?!
樓下,有人調笑道,“春三娘啊,春風樓在京都也開的有三年了,你看哪個得罪越郡王的有過好下場
。最好的下場就是咱大越第一村姑了,砸暈了他,還得了皇上的賞賜,不過聽說最近她失蹤了,我瞧十有八九也死在越郡王的手裡了。有人要,你就趕緊脫手吧。”
很快的,就來了一羣官兵,嘞令瞧熱鬧的人羣散去,知晚也回馬車上坐好,心思呼啦啦的轉着,塵兒被禁足,離不開京都,她應該也不會走,要在京都立足,權勢必不可少,既然春風樓急着脫手,不如買下?至於越郡王那裡,知晚想他還不至於會從她手裡搶。
可是買下春風樓,這生意由誰去談呢,進了侯府,想出來肯定不容易,知晚犯愁了。
馬車往前,透過敞開的窗戶,知晚見到了容景軒,忽然想起來,容府還欠她萬兩銀子的診費,萬兩銀子買下殘破不堪的春風樓應該足夠了。
知晚叫車伕把馬車停到一旁,拿出筆墨,寫了封簡單的信。
醉風樓,容景軒推門進去。
屋內,元皓和楚沛正在對飲,見他進來,笑問,“診金送出去了?”
容景軒搖頭,“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
楚沛給他倒酒,笑道,“你就別急了,越郡王不也在找她嗎,爲了個村姑,連明珠郡主都不娶了,只是這回怎麼沒見他畫像尋人?我對那村姑很好奇。”
元皓輕挑俊美,“怎麼楚兄對那村姑也好奇了,前些時候,楚夫人叫你娶她,你可是幾天不回府,現在後悔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楚沛臉頰微紅,瞪了元皓一眼,“我只是好奇而已!”
容景軒才坐下,門就被人扣響,小二進來行禮道,“門外有個小孩送來一份信,說是個姑娘讓他送來的。”
楚沛和元皓兩個用一種怪異揶揄的眼神瞅着容景軒,打趣道,“不知道是誰家姑娘鍾情與容大少爺你啊,你的寒症一好,桃花朵朵開啊!”
容景軒的臉慢慢紅了起來,擺手讓小二走,信也不看了,免得被羣損友笑話,哪知道小二拿着信,糾結道,“送信的小孩還說,欠了錢要還。”
楚沛和元皓兩個先是一愣,隨即笑的前俯後仰,還以爲是送情書,沒想到是討債的,“容兄,你欠錢不還,就是你的不對了
!”
容景軒的臉一陣紅一陣紫,他怎麼不記得有欠人錢不還過,還是個姑娘,容景軒接了信,元皓和楚沛兩個湊過來看,只見信上寫着:麻煩楚大少爺用一萬兩銀子幫我買下春風樓。
楚沛和元皓都知道容景軒欠第一村姑一萬兩銀子,這紙條肯定就是她的了,想不到容兄找她找不到,她的紙條卻先送上門來了,而且這字寫得娟秀有力,這還是村姑嗎?
元皓笑道,“第一村姑果真別具一格,她要買春風樓,莫不是想開青樓吧?”
楚沛坐下笑道,“這就難辦了,越郡王似乎也在找她,她卻要買春風樓,這不是從虎口搶食嗎?”
“不過第一村姑要買春風樓,五千兩銀子足矣,”元皓飲酒道。
楚沛倒酒道,“我們三個去,估計三千兩就能買下。”
三人在醉風樓飲酒暢笑時,知晚已經回到定遠侯府了,守門的小廝見她下面,眼睛都瞪圓了,知晚眉頭微蹙。這表情似乎不大希望她回來?
茯苓塞了五錢銀子過去,小廝這才道,“皇后明天去臥佛寺祈福,府裡幾位姑娘打算明兒去找四姑娘你……。”
姚媽媽聽得直撫額頭。府裡幾位姑娘是想借着去找四姑娘的機會去見皇后呢,姑娘這會兒回來,肯定是犯衆怒了。
可不是,等知晚去松香院請安時,秦知姝和秦知嫵看知晚的眼睛都帶着冰塊,尤其是秦知嫵手裡的繡帕都差點撕碎,瞪着知晚道,“你今天回來,都不知道提前通知一聲嗎?!你不是要替老太太抄千篇佛經祈福祝壽嗎,你現在跑回來做什麼!”
知晚無語。我就算抄佛經祈福,換個地方,不少一篇也還是可以的吧,知晚裝傻道,“皇后明天去臥佛寺祈福。要在靜香院落腳,怕衝撞了皇后,就讓我們先回來住兩天再去,這麼大的事,你們都不知道嗎?”
知晚一副你們消息是不是太落後,連皇后去臥佛寺祈福閒雜人等要避避的消息都不知道,秦知嫵和秦知姝氣的臉都白了
。這麼大的消息她們怎麼會不知道,正是因爲知道,所以這兩日,她們熬夜抄了百篇佛經出來,打算明天送去,沒想到她卻跑回來了。她們還有什麼藉口去?!
她們就沒見到過像她這樣討人厭的人,不打聲招呼出府,害的府裡上下跟着擔憂,不吭一聲就跑回來,害她們白辛苦了三天三夜。秦知嫵想到自己困的眼皮直打架,還打着哈欠抄佛經,就一肚子火氣,恨不得用眼神凌遲了知晚。
知晚心裡也不虞,她是主動去臥佛寺抄佛經祈福的,不是被罰去的,還有回來的自由吧,難道爲了她們有機會巴結皇后,她就得在那裡呆着?怎麼不見她們派人去通知一聲,現在她回來了,她們卻責怪她,知晚會白白擔下嗎?知晚上前一步,福身道,“知晚不知道不可以回來,這就回臥佛寺繼續抄佛經。”
知晚轉身便走,走了沒一步,又回頭提醒秦知姝道,“五妹妹明兒尋我去靜香院後的小院,如果尋不到我,我應該就在客棧裡住着。”
秦知姝臉火辣辣的,嗔怪道,“四姐姐說的哪裡話,明兒皇后去臥佛寺進香,我們去做什麼,沒得打擾了皇后,惹的她不快。”
錢氏看知晚的眼神很陰,端起茶盞輕啜,老太太呵斥道,“堂堂侯府千金跑去住客棧成何體統!”
知晚委屈的回過身子道,“靜香院空出來給皇后歇腳,裡面住的人全搬後院住了,我這會兒去不一定有住處,不住客棧,我就只能流落街頭了……。”
那樣就真的有體統了,知晚心想,老太太臉色微青,蘭姨娘瞅了老太太一眼,很有眼神的把這個話題給岔了過去,“四姑娘回來了,那兩個孩子呢?”
知晚小心的看了錢氏一眼,纔回道,“兩個孩子雖然是我救的,我怕帶回來給外人說閒話,就給他們找了奶孃,奶孃帶他們住,等找到兩個孩子的爹了,就把他們送走。”
蘭姨娘笑說知晚想的周到,秦知雪就上前攬着知晚一條胳膊,眨巴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問,“前幾日不是說是代國公府上的小少爺嗎?怎麼又不是了,聽說那兩個孩子跟越郡王有些關係呢。”
那日代國公府派人來時,她就在松香院,沒想到越郡王會威脅芸珠郡主,說她要是強行認這兩個孩子,他會送十幾個孩子去,他怎麼就斷定這孩子不是代國公府的,她們都懷疑越郡王認識兩個孩子的爹,尤其是對知晚的態度讓人很疑心,要說越郡王對知晚有想法吧,可他不至於爲了退親,寧願不要十面免死金牌吧?
知晚很頭疼,這問題叫她怎麼回答,這兩個孩子跟越郡王有毛關係,充其量就是塵兒很不給面子的往他身上撒了兩泡尿,知晚是絕對不會說紫繩的事的,眼睛眨合間,知晚決定抹黑某郡王,知晚眼睛在屋子裡瞄了一圈,小聲道,“聽說童子尿能治病
。”
秦知雪啊的一聲,滿目不可置信,知晚雖然只說了幾個字,但是大家都聽懂了,塵兒在越郡王身上撒尿,無疑是太歲頭上動土,他沒追究原本就匪夷所思,沒想到他還有病呢,陰錯陽差之下被那一泡尿給治好了,他要再追究,就是知恩不報了,不得不說,那孩子命真大,不過她更好奇的是,越郡王到底得了什麼病。
事情牽扯上越郡王,兩個孩子有他罩着,再加上與定遠侯府沒有絲毫關係,根本沒人放在心上,反倒是知晚請奶孃讓錢氏沉了臉,侯府內院的事全部由她管理,她給過知晚多少錢,她心裡有數,絕對不夠她請奶孃的,侯爺的心到底偏到什麼地方去了,竟然私底下給她銀錢,是怕她委屈了他寶貝女兒嗎,錢氏懷疑知晚逃婚根本就是他設計的,不然憑她們主僕幾個能逃的出侯府?
不單是錢氏,屋子裡其餘人都是這麼想的,尤其是秦知姝,手裡的繡帕攢的緊緊的,眸底蹦發出一股慎人的恨意,她從小就知道爹偏疼四姐姐,沒想到爲了不讓四姐姐嫁給越郡王,他就幫着她逃婚,他知不知道,他幫了四姐姐,倒黴的就是她,她就該是那個被犧牲的嗎?!
從小到大,爹有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四姐姐,連大姐姐和六妹妹都排在後面,之後才輪到她,憑什麼一母所生,爹就格外的疼她一些,就因爲她被春姨娘養過?秦知姝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恨過知晚,要是沒有知晚,爹所有的疼愛全是她一個人的!
秦知姝瞥頭看了錢氏一眼,又看了眼秦知嫵,嘴角緩緩勾起,就算再得爹的寵愛又如何,她的親事定下了,就算爹回來了,也改變不了她要嫁給宋二少爺的命,將來有她好受的。
知晚站在那裡,有些茫然,不懂這羣人臉色怎麼忽然就變了,就聽錢氏冷笑道,“侯爺真是寵四姑娘寵的沒邊了,難怪能逃婚在外一年不想回來,手裡有錢,想買什麼買什麼,還不用與我稟告,要不是鎮南王逼的緊,侯爺沒輒,只怕會讓她一直在外面住着吧,指不定還會給她說門好親事,老太太,你給四姑娘定下宋二少爺,回頭老爺回來了,指不定還會鬧多大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