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月這一覺睡得甚是清爽,反觀風珞之,臉色卻不怎麼好。
“昨晚沒睡好?”方小月歪着頭問他。
風珞之不置可否,捧起清水洗臉。昨夜爲防止再發生意外,他一直處於淺眠的狀態中,可以說是根本沒怎麼睡,他總覺得方小月昨夜的反常與那莫名其妙的琴聲有關,幸好後來那琴聲倒是漸漸停了,他卻不敢熟睡下去。這焚劍山莊處處透着詭異,還是萬事小心點好。
兩人洗漱好往前廳中走去,路上碰到碧夢清,方小月立刻縮到風珞之身後,她偷了人家的寶貝,自然理虧。碧夢清神色淡淡的,心思根本不在此。方小月有些無聊,後來就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風珞之說着話。
不多時,三人已到了地方,卻不料前廳已吵得不可開交。原來五大名門的人皆收到消息說當家人在焚劍山莊中失蹤,他們風風火火的跑來焚劍山莊要人,焚劍山莊倒是很熱情的招待了他們,只是這莊主卻從未露面,對於五大掌門人失蹤之事也不予解釋,五大名門的弟子非常不滿意他們的態度,吵着今日非要個交代不可。
傳聞說焚劍山莊向來偏居南疆一隅,從不理會江湖中事。焚劍,焚劍,便是解劍止戈,只談風雅,不理紛爭,是以江湖中人對其也有幾分敬重,若不是他們拖得太久,五大名門的弟子也決計不會撕破臉面。
方小月一進來就看見了南宮瑾華,他立於憤怒的弟子之外,一身錦衣華服,說不出來的丰神俊朗,身邊跟着一個姑娘,那姑娘生得也是花容月貌,自成嫵媚。
兩人的目光不小心的撞上,方小月訕訕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南宮瑾華的眼睛卻亮了起來,疾步走上前,道:“前些日子聽別人說你來了南疆,竟是真的。”
“我來找我老哥。”
南宮瑾華點點頭:“我父親與方大哥一同失蹤,此事實在蹊蹺。”
方小月不知道南宮瑾華對長生蠱的事情瞭解多少,也不好多言,只是笑了笑,不再說話。
這邊五大名門的弟子個個憤怒溢於言表,就差直接衝進去將神秘的莊主給揪了出來,這時忽聽一道女聲從外面飄了進來:“各位稍安勿躁。”
衆人轉頭看向來人,只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紫衣少女,她身後跟着若干僕從,皆是衣着華麗,再看那少女,端的是明豔端方風流無比,與她的目光對上,不少青年弟子都不禁紅了臉,紛紛低下頭去。
“紫菡在這裡先給各位俠士見禮了。”紫衣少女盈盈一笑,俯身施禮。少女年紀不大,又生得好看,聲音輕靈的宛如空谷黃鶯的歌唱,五大名門中來的多是年輕一輩的弟子,衆人聽了,恍然覺得眼前耳邊皆是少女明媚的笑容和清脆婉轉的聲音,哪裡還有什麼怒氣,紛紛還禮。
“敝莊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俠士見諒,紫菡在此替家父向各位陪個不是。”蕭紫菡目光掃過衆人,微微垂下頭,不卑不亢的道。
“原來是焚劍山莊的大小姐,失禮失禮。”衆人應道。
風珞之略帶疑惑的收回自己的目光,卻發現方小月狠狠的瞪着自己,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道:“我臉上長花了?”
方小月哼了一聲,不理他。
“此女有問題。”風珞之低聲道。
方小月擡眸看他。
“武功不錯。”風珞之下結論。
方小月不屑的瞥他一眼,道:“我見過她,我就是跟着她才找到這裡來的,她上次穿的可暴露了,哪裡像現在這麼規矩。”
“妖媚入骨,穿什麼也遮掩不了的。”風珞之若有所思的道。
方小月狠狠的一腳踩在他腳背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喂,你!”
方小月迅速的繞到南宮瑾華那邊,低聲問:“你有什麼看法?”
“先聽聽她怎麼說。”南宮瑾華答道。
他身後的女子瞥了方小月一眼,那眼神中絕對的寫滿敵意。方小月覺得她的眼睛似乎在哪裡見過,愣是想不起來,也沒在上面糾結,靜下心來聽那紫衣少女說話。
只聽那紫衣少女道:“各位的來意紫菡已經知道,至於五位掌門人失蹤之事,紫菡向各位保證,雖然焚劍山莊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既然各位一口咬定五位掌門人是在焚劍山莊中失蹤的,焚劍山莊也一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只是希望各位能夠給焚劍山莊一些時間。”
“既然大小姐出面,我們豈有不給面子之理?”人羣中有弟子見蕭紫菡生得美,自然不想與她爲難,他們的本意就是讓焚劍山莊給個交代,既然焚劍山莊做出了承諾,他們也不好在上面糾纏太多。
蕭紫菡微微一笑:“如此,紫菡多謝各位通融,敝莊若有招待不週之處,各位儘管提出來,紫菡先告退了。”
她進退有致,舉手投足之間透着世家大族的貴氣,說話禮貌周到,贏得不少好感,衆人紛紛道:“大小姐慢走。”
黏在她身上的目光卻怎麼也不肯收回來。
蕭紫菡的美,美得咄咄逼人,不似碧夢清的清麗絕塵。大概是山水養人,碧夢清有着江南人的清新靈動,蕭紫菡則帶着蠻夷之地的奔放熱烈。方小月這樣在心裡下結論,不禁有些苦惱。
女孩子向來愛美,她知道自己長得可愛,卻與美人一點都沾不到邊。再看風珞之,他的兩顆眼珠子都快掉在蕭紫菡身上了。
方小月忿忿的往外走。
“從剛纔開始就在鬧脾氣,又怎麼了?”風珞之無奈的追上她。
“混蛋!你們男人都是大混蛋!”方小月直接拿腳踹他。
風珞之邊躲邊大叫冤枉,方小月立於長廊中,昂首問:“那是我漂亮還是剛纔那姑娘漂亮?”
風珞之猶豫了一下,她頓時紅了眼睛:“就知道你們不是好人。”
“我不該看她,我發誓,下次我再亂看別的女人,就罰我廢了這一對招子。”風珞之向來得女人喜歡,大抵是因爲他認錯是最快的。
過了一會兒,方小月又吸吸鼻子道:“你不用認錯,我也有不對之處,美人嘛,誰都喜歡看,我知道我不漂亮,你如果不喜歡我了,一定要跟我說,我這人一向通情達理,不會全江湖追殺你的。”
風珞之被她逗笑了:“傻瓜,誰說你不漂亮!你不漂亮怎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你?方小月美得隱蔽,唯有有心人才能夠發現。”
“油嘴滑舌,口蜜腹劍。”她瞪了他一眼,轉身往回走,卻發現南宮瑾華立於不遠處,眼神落寞的望着他們這個方向。
她有些尷尬,畢竟是她對不起南宮瑾華在先,除了心存愧疚,她再無補償之法。
風珞之自然猜得出來她的想法,上前低聲道:“傻瓜,姻緣之事自有天註定,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誰也沒有對不起誰。”
經過南宮瑾華身邊的時候,聽得他道:“小月,我打算今晚夜探焚劍山莊,你要不要一起?”
方小月想了一會兒,點點頭。
“那我在湖心亭等你。”南宮瑾華道。
方小月看他一眼:“我先走了。”跟着風珞之往回走,不經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卻見一直跟在南宮瑾華身後的女子從背後將他抱住,卻被南宮瑾華厭惡的推開。
“別看了。”風珞之霸道的掰回她的腦袋。
二人一路無言,焚劍山莊本來就依山而建,莊內地勢起伏較大,不多時二人便到了一處修建在高坡上的小軒中,小軒內設有窗檻,外面鬱鬱蔥蔥,莊內不遠處的景物一覽無餘。
方小月隨意張望,見不遠處有一座閣樓,有些眼熟,待再細看時,卻見閣樓上的一扇窗戶忽然被人關起,只來得及看見一截青色的衣袖一閃而逝,她怔了怔,下意識覺得方纔那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
風珞之忽然道:“小月,蕭紫菡絕非善類。”
“嗯?”方小月回神,用眼神詢問。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蕭紫菡應該是白衣教中某分堂的堂主。我見過她,時間過得太久了,記得不太清楚了。”
方小月道:“你說的有理,雖然他們一再強調老哥他們失蹤的事與他們無關,但焚劍山莊和白衣教肯定脫不了干係。”
扶疏本來是打算開窗戶透氣的,沒想到一眼就看到方小月和風珞之二人一齊出現在聽雨軒中,不禁更加氣悶,索性關了窗戶,眼不見爲淨。
伊紅柳正抱着他的琴過來,見他這副模樣,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惹得他不高興,只好將琴放在琴几上,轉身去爲他泡了一壺茶過來。
扶疏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琴,也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伊紅柳覺得最近自家公子心性變了不少,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寡言少語,笑容也比以前少了很多,卻無端的讓人覺得這纔是真正的他。
伊紅柳迅速的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埋怨扶疏以前太假。趕忙收了雜七雜八的想法,對扶疏道:“蕭堂主的法子已經奏效,雖然五大名門的弟子不再找麻煩,卻也有一些人產生了懷疑,正蠢蠢欲動。”
“假作真來真亦假,真真假假,這不就是他們這些正道僞君子最愛玩的把戲麼?”扶疏勾脣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