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與錦離皆是棄兒, 被沈簫撿回白衣教撫養長大。兩人一個熱血,一個冷性。當年五大名門圍攻白衣教之時,錦繡曾建議以蠱種入教衆體內直接將他們變成殺人的武器, 這種毀滅人性的提議遭到了錦離的極力反對, 兩人甚至爲此大打出手, 纔給了正道可趁之機。
當扶疏將這一切告訴方小月的時候, 方小月心裡其實是很感動的, 便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全部告訴我,就不怕我泄密?”
扶疏依舊是一臉招牌式的笑容:“我相信你不會。”
方小月不說話了。
這種毫無條件的信任着實讓人壓力有些大。
螢火點點,月光如雪。扶疏指間夾着一片碧綠的竹葉, 擡眸看着她,輕聲問道:“那麼小月呢?小月可信任扶疏?”
方小月愣了一下, 便見扶疏低低的笑了起來, 拍掉身上的碎葉, 低聲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方小月整整一夜都在想扶疏的話。他問她, 她可信他?摸摸良心講,要她無條件的信他,那是不可能的事。
方小月覺得自己昨晚的猶豫不決可能傷害了扶疏,可是如果告訴他答案豈不是更傷人?所以她現在很糾結。扶疏的拳拳盛情,她註定無法迴應。
打着呵欠出門, 便看見蕭紫菡鬼鬼祟祟的從長廊那頭走來。
“穿得這麼少, 不冷麼?”
蕭紫菡瞪她一眼, 長嘆一聲:“女人的風情是你這種小女孩永遠也不會理解的。”
方小月不樂意了:“我快十七了, 早就不是什麼小女孩了。”
蕭紫菡哼了兩聲:“對不起, 我還真沒看出來。”
方小月決定不跟她計較:“你穿的這麼風騷去幹嘛?”
蕭紫菡毛骨悚然的笑了兩聲,手指勾起鬢邊髮絲, 朝她拋了一個媚眼:“姐姐教你一個道理,早上是男人最衝動的時候,如果你想色、誘什麼人,這是最佳的時機。”
方小月的目光黏在她身上不動了。
蕭紫菡嫌棄的皺皺眉:“喂喂,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怪滲人的。”
方小月聽話的收回目光。
蕭紫菡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目光灼灼的看着方小月道:“昨晚你是跟教主一起回來的?”
方小月點頭。
蕭紫菡眼中光芒更盛,語氣卻是遺憾和擔憂:“方纔經過教主的房間,聽他咳嗽的厲害,大概是昨晚你們出門時不小心感染風寒了,送過去的藥教主一口也沒動,真讓人擔心啊。”
方小月面色變了變。只聽蕭紫菡又道:“再這樣咳下去只怕會咳出血來,唉,教主真是可憐……”
“我去看看他。”方小月神色匆匆的轉身就跑。
蕭紫菡看着她的背影,滿意的笑了笑,低聲喃喃:“教主,紫菡可是給您創造機會了,你要好好把握啊。”
剛靠近扶疏的房間就聽到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從裡面傳了出來,幾乎是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那種。
方小月頓住腳步,伸手敲門。
迴應她的依舊是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她面色一變,直接用力撞開了門,觸目所及是一片繚繞的水霧。她呆了呆,這纔看清楚房內的那個大浴桶,以及浴桶中光着臂膀的扶疏。扶疏握着拳正在極力壓制着自己的咳嗽,乍見房門被人撞開,詫異的擡起眸子。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詭異的撞上了。
方小月面上燥熱,連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道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知道你在……”
“沒關係。”扶疏淡淡的打斷了她的話,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注視着她。即使方小月別開了自己的臉,也無法忽略掉扶疏那道灼熱的目光,心下更是慌亂,急忙忙的往後退,“我、我先走了!哎呀——”
“小心!”嘩啦一聲,扶疏從浴桶中飛速起身,攬住方小月的腰身,兩人轉了一圈,砰地一聲摔倒。
方小月本來已經做好了頭破血流的準備,沒想到最終卻跌進了一個溼嗒嗒的懷抱中,腦袋後面似乎枕了一隻手掌,這才避免了與地板來個親密接觸。只是這手掌……方小月倏然睜開眼睛,對上扶疏清亮的目光。眼神往下移,是性感精緻的鎖骨,再往下移,是白皙緊實的胸膛以及胸前的兩點殷紅。
原來急忙之中扶疏只來得及披上一件外袍,此刻兩人抱在一起,沒來得及系衣帶的袍子盡數散落開來。那一頭如墨般的長髮更是微微潮溼,以一種極其曖昧的方式將兩人緊緊裹住。
方小月的臉轟的一下紅了個通透,哪裡還敢再看扶疏的眼睛,連忙推開扶疏,閉起眼睛就往外衝。
“小月,門在……”
“啊——”
這次沒來得及英雄救美的教主輕輕嘆了一口氣。
一盞茶的時間後。
“唉,輕點,輕點,疼……”
“誰讓你不看清楚就跑。”語氣雖含着淡淡的苛責卻掩飾不了其中的溫柔。
方小月此刻的臉還是紅如桃瓣。
扶疏半彎着腰將藥膏抹在她額頭腫起的大包上,溫熱的氣息盡數噴在她的頭頂,這種姿勢說不出來的親近。她皺着眉頭,語氣裡有些委屈:“那種時候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哪種時候?”看她這副彆扭的樣子也挺有趣的,一向沉靜如水的他也忍不住收了雲淡風輕的模樣,嘴角微微挑起,打趣道。
方小月根本不看他。
扶疏的目光凝了凝,按住她額頭傷處的手指微微用了一絲力,成功的惹來她的抱怨。扶疏微微一笑,不再爲難她。方小月似是想起了什麼,用力嗅了嗅,仰起頭來問道:“你在泡藥浴?”
扶疏看她一會兒,點點頭:“爲了恢復內力。”
“你的武功可以恢復?”她欣喜的道。
“你希望我恢復武功?”他有些詫異。
“當然。”
扶疏頓了一下,將藥膏收起,在她對面坐下:“我如果恢復武功的話,也許會給中原武林帶來一些損失,你不介意嗎?”
方小月的喜色凝在臉上,呆了呆。
果然……扶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慢吞吞道:“如果你願意陪我的話,我可以退出江湖。”
“我……”她微微垂下頭,散下來的髮絲將面容掩去了大半,也掩去了眼底的情緒。
扶疏不着急,安靜的等待着她的答案。對於想要的人和東西,他向來有足夠的耐心。
“你爲什麼一定要喜歡我?”許是被逼急了,方小月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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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疏卻是滿臉盡在掌握的神色,微微笑了一下,慢聲道:“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個雨夜你醒來後也是這樣問我的。爲什麼喜歡你?那時候我是這樣回答的,喜歡哪有那麼多理由。”
“所以到現在你還是不知道理由?”
“不,我知道了。”
方小月詫異的擡起眸子。
扶疏給了她四個字:“命中註定。”
方小月完全呆住了,就連扶疏什麼時候將她抱住的都不知道。反應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站在窗前,彼此依偎,親密的像一對情人。窗外兩隻鳥兒互相追逐着跳過,院內落了一地花瓣。
“爲什麼要逃避?”方小月想要掙開,卻被扶疏握住了手腕。他將腦袋擱在她肩膀,輕聲問道。
“我沒有……”抗議的話沒有說完,被握住的手忽然被青年捧到脣邊輕輕吻了一下。
方小月醉了,醉在一汪春水中。扶疏的眼睛似是含着春意,愈發迷離,卻無比的蠱惑人心。
方小月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拒絕他。
一道白影從花影深處慌慌張張的轉過來,瞬間又消失了蹤影。
“錦離?”方小月出聲打破了彼此的沉默,話音剛落,只見一抹紫影從剛纔的地方追了過來。
“原來蕭紫菡想要魅惑的人是錦離。”方小月恍然大悟道。
“蕭堂主喜歡右護法,神教上下人人皆知。”
“可是錦離好像不喜歡蕭紫菡……”
“他只是不敢而已。”
“怎麼會不敢喜歡一個人?”方小月話音剛落,就見扶疏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她慌亂的垂下睫羽,再不敢看他。
“不如我們賭一局。你若輸了,便試着喜歡我,如何?”
方小月來不及拒絕,只見扶疏長袖一拂,飛出一道青色的光芒,院內的蕭紫菡“啊”的一聲尖叫倒在地上,神情痛苦的蜷縮起來。
“你把她怎麼了?”
扶疏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輕聲道:“彆着急,只是試試右護法而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蕭紫菡早已疼得滿身大汗,連從地上爬起來的力氣也沒有,錦離卻沒有現身。
方小月回頭得意的看着扶疏。
扶疏揚了揚眉,不驕不躁的慢聲道:“再等等看。”
方小月轉頭看向蕭紫菡,只見蕭紫菡許是疼得受不了,竟然拔下自己的簪子朝自己的咽喉刺去。方小月急了,剛要出手去攔,卻被扶疏抓住了手腕動彈不得。就在她以爲蕭紫菡死定了的時候,一道細小的光芒破風而去,將蕭紫菡手中的簪子擊成了兩截。
蕭紫菡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掌擊向身後的槐樹,掌風落下,一道白色的人影從樹上緩緩的飄了下來,在她面前站定。
“你這個膽小鬼!不敢負責任的懦夫!”蕭紫菡罵道。
方小月吃驚的看着她,又轉頭看扶疏:“她沒事?”
“我幾時說過她有事了?”扶疏笑的溫和。
方小月閉緊了嘴巴,一句話都不說了。兵不厭詐,扶疏和蕭紫菡都懂得這個道理,是她不夠心細而已。
站在蕭紫菡面前的錦離嘆了一口氣:“紫菡,你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蕭紫菡道:“我沒有開玩笑。一句話,錦離,你娶是不娶我?”
錦離又嘆了一口氣,收起滿臉漫不經心的表情:“娶,當然娶,你等了我六年,連清白都給了我,這番盛情,錦離如何敢辜負?”
“那、那你剛纔爲什麼一醒過來就逃?”蕭紫菡被他前後相反的態度完全搞糊塗了。
錦離無奈的按了按額頭,朝她望來:“如果我說我是在害羞,你會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