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下毒?”十七茫然的看着翠蘅,“什麼下毒?”
“王妃,您……,”翠蘅停住淚,吃驚的看着十七,想着難道王妃命雖被救回來,人卻被毒傻了?
十七隻覺腦袋炸炸的疼,她動了動,想坐起來,卻覺身子有如千斤重,渾身更如被千萬根針扎般的疼痛,她“啊”的一聲輕叫,翠蘅忙過來抱住她,“王妃,您怎麼了?”
十七喘吁吁的靠在翠蘅的懷裡,身上的疼痛卻讓她的頭腦慢慢清醒,她終於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素錦和巧玉詭異的眼神,陰毒的話語,脖子上那猛烈的一擊……
又是她們!
十七氣得渾身直抖,這兩個丫鬟雖然出爾反爾,但十七萬想不到她們的心思居然如此狠毒!她們竟然還給她下毒!
既然王玥已經走遠,她的存在也就毫無意義,她們又何須對她趕盡殺絕,鐵了心的要她的命!
“王爺到,”屋外有人傳報。
十七擡頭,就見楚桓陰沉着臉進來,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問,“你怎麼樣了?”
語氣冰冷,面色陰沉,絲毫沒有前幾日的溫柔體貼。
十七有些怯的朝翠蘅的懷裡縮了縮,她不確定自己現在到底是個什麼處境?翠蘅等還口口聲聲叫她王妃,是她的身份還沒有被揭穿嗎?
見她畏畏縮縮的蜷在翠蘅的懷裡,受了傷的小兔子般畏怯,楚桓的心微微一抽,她雖然可惡,但到底是個女子,才從鬼門關前轉了一圈,也是可憐。
他將語氣放得柔和了些,“你的那兩個陪嫁丫鬟去了哪裡?這些天一直沒有回來。”
素錦,巧玉。
十七擡頭,腦子裡飛快轉動想着要怎麼回答?
楚桓看着她眼珠子咕嚕嚕亂轉,才浮起的一絲憐憫瞬間又被厭棄代替,他不耐煩的道,“說話。”
看着楚桓要吃人的表情,十七半晌小聲的擠出一句,“我……我不知道,難道,難道是……是你殺了她們?”
她們應該是在給她下了毒後,便逃走去找她們家小姐了,否則自己哪能活下來,十七想,但那兩個人既然已經不在王府裡,十七又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無奈何,就只能死鴨子嘴硬胡亂推搪了。
“什麼?”楚桓怒了,“你說本王殺了她們?本王爲什麼要殺她們?”
“因爲你惱怒我刺傷了你,你不能殺我,就殺了她們泄氣,”十七硬着頭皮栽贓,看着楚恆氣得發紅的臉,她朝翠蘅的懷裡又縮了縮,心裡覺得很抱歉。
“本王殺她們泄氣?”楚桓氣極反笑,點頭道,“好,好一個殺了她們泄氣,你也知道本王心裡有氣?”
十七將頭埋在翠蘅懷裡,打死不擡頭。
“你說是本王殺了她們,那便就是本王殺的吧,本王又不是沒殺過人,倒也不在乎多記兩條人命在身上,你既醒過來了,就好生在房裡修養着罷,別明兒再着了別人的道,本王可未必能次次都救得了你。”說完,楚恆一甩袖子,氣咻咻離去。
聽到楚桓的腳步聲去得遠了,十七才從翠蘅的懷裡擡起頭來,只是滿心的委屈和疲累,讓她再沒力氣去面對這滿屋子的人,更沒心情去想自己眼前的處境。她轉過頭,閉上眼,對翠蘅等吩咐,“出去。”
翠蘅和香蓮看看十七,又彼此對視一眼,香蓮鼓起勇氣道,“王妃,您……您錯怪王爺了,王爺沒有殺素錦和巧玉,在王妃中毒的那天夜裡,她們說王妃吩咐她們出去辦事,走後就再沒回來。”
“是啊,再怎麼樣,素錦和巧玉是相爺派來伺候王妃的人,王爺再怎麼樣,也不會殺掉她們倆的,否則,該怎麼向相爺交待呢?”翠蘅道。
十七當然知道楚桓沒有殺素錦和巧玉,她們出府的令牌還是她命管家送來的,但正因如此,她纔要把她二人的失蹤推到楚桓身上,否則,自己無論如何都難圓其說呵!
但此時此刻,十七突然厭倦極了眼前的這一切,自己從小到大不偷不搶不坑人不害人,怎麼竟然落得這個腦袋隨時落地的地步?
是了,這一切都是因爲風四中,自從她認識了風四中後,她的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若不是因爲他,青姨不會那麼快的死,自己也早已經成爲江誠的妻子,這樣的時候,她該是在自己和江誠的新房裡纔是?
想到江誠,十七驚詫的發現,自己在那日親眼見到江誠身穿喜服迎娶柳葉後,這麼多的日日夜夜,自己居然……一次也沒有想起過他!
是因爲死心了嗎?所以不痛了,所以,不想了?
還是……還是因爲那些日子自己的注意力都被風四中給佔滿了?
想到風四中,十七的心又一痛,既然王猛還想着用她爲餌去誘他來,就說明那天晚上他沒有死,他逃脫了,那麼,這些天來,他到底怎麼樣了?回到了鄴城沒有?
他,可有沒有想起過她?有沒有擔心過她?
那日自己替他擋了那一刀,昏迷的剎那,她耳邊分明是他撕心裂肺的叫聲,他的聲音那麼的痛心那麼的焦急,恍惚中,他抱着她的手在激烈的顫抖,他是很關心她的對吧?
孫大夫的醫術果然不俗,幾帖藥下去,十七雖恢復得慢,但到底還是一天一天慢慢的好了起來。
楚桓自那日怒氣衝衝離開後,就再沒出現過,這讓十七很是鬆了口氣,沅香苑裡每日裡就那麼幾個丫鬟婆子進進出出,再無他人,雖王府中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背地裡又在議論王妃是不是無寵?但於十七而言,實在是清淨的令她直念阿彌陀佛。
但清淨歸清淨,十七想離開卻是難上加難,她根本就出不了沅香苑一步,就連下個牀想去院子裡透透氣,翠蘅和香蓮都是勸了又勸,實在勸不住,就領着一大幫子的小丫鬟老婆子們一步不離的緊跟着,打死不肯離開十七半步。
這樣的嚴密盯守,比在王猛府中時更甚。
十七終於發火了,她扔了茶碗,怒問香蓮,“你們這是在監視軟禁我嗎?”
香蓮撲通跪倒,“王妃息怒,奴婢不敢。”
“不敢?不敢你們還跟我跟的這麼緊?我想去後園子裡瞧一眼那梅花都不能夠?”十七氣得臉發紅,要麼走,要麼直接就死了算,這樣被人死盯着進退不得整日如在砧板上不知被人何時下刀的感覺,實在是煎熬。
“王爺吩咐了,說王妃中毒未清,身子骨兒薄弱,不能出去吹風,又說給王妃下毒的人還沒查到,恐王妃再着了別人的道兒,嚴命奴婢們守着王妃,不許有一絲兒閃失,”香蓮回道。
十七想了半晌,突然問,“那……宰相府裡有沒有人來說過什麼?”
香蓮一楞,搖頭道,“沒有。”
“哦,”十七怔怔坐着,將這些天的事兒慢慢梳理了一遍,她發現事情越來越不受自己控制了。她被王玥逼着上了信王府的花轎,滿心以爲這個“王妃”的身份可以讓她容易些逃走,可不想竟這樣的危機重重,先是擔心要洞房,再是擔心進宮請安露餡,若不是進宮前夜被素錦巧玉下毒,陰差陽錯的避開了進宮,那麼,自己沒被毒死,只怕也因露餡被殺了罷?
而如今雖可藉着養身子躲過洞房和進宮,但,她出了這麼大的事,宰相府必定是要來探望的了,信王府和宮裡還有可能糊弄過去,宰相府一旦來人,只怕立刻又要把她抓回去的了。
這可如何是好?
十七無比犯愁。
三天後,夜,三更。
沅香苑中躥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極熟練的左拐右繞,順着白天偵查好的路線向王府後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