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安吐了吐舌頭,“被你發現了,你不生氣吧?”
“我生什麼氣,媳婦給我省錢,高興還來不及呢。”林墨攬過佑佑,並肩走着,“只是,佑佑,我怕委屈了你。”
“哎對了,林墨,我告訴你啊,我現在認識很多豪車了。”
“嗯?”林墨對於佑佑話題的轉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豪車?你也就認識個別摸我,還有什麼?”
“就我們對面學校,每到週五下午,那個豪車啊,排着隊來接學生。但是,僅限於漂亮的女學生哦!”
林墨猴精,一瞬間領會了佑佑的畫外音,“所以,你看上什麼了?保時捷,賓利,還是馬薩拉蒂?”
“別說,你說的這些車,我都見到過,但是我估計要是我站在那些富二代面前毛遂自薦,人家都不會甩我的。所以林墨,我還是委屈點,跟你將就將就吧,好歹,你還有個自行車後座是留給我的呢。”
林墨退後了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了一遍,“佑佑,雖然說馬薩拉蒂沒什麼指望,但我估計要是個QQ,奧拓什麼的,還是有指望的。”
蘇佑安見林墨一臉的正經,便丟掉手裡的袋子,往前一撲,蹭地跳上了林墨的後背,騰出一隻手,敲打着林墨的後腦勺,“好你個QQ,好你個奧拓,林墨,將來你要不開個奧拓就別來見我,我還非奧拓不坐了!”
林墨原地轉了幾圈,把蘇佑安轉得頭髮暈,迷迷瞪瞪地,聽見林墨低低說道:“那可不行,咋地也得是他哥,奧迪。”
中午時分,兩個人回到學校,林墨說一定要請宿舍的幾個女孩兒吃頓飯,佑佑想難得林墨來一趟,也就同意了。不過她到底還惦記着林墨的錢包,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林墨說:“你那小腦袋瓜裡又算計什麼呢?”
“林墨,你一個月生活費多少啊?”
“你啊,說了不要你擔心,還是想太多。放心吧。之前我就有小金庫,爺爺爸媽他們給的錢我存了不少,高中也沒什麼花錢的機會,現在剩的足夠我一年的生活費。我沒有跟我媽額外要生活費,我想着等回去以後,就可以兼職打工什麼的,養活我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
蘇佑安看林墨心裡有數,也就不替他操這份心了,可還是覺得要節省一些,便說道:“那咱們吃自助餐去吧?否則我們屋的元寶姑娘可是會吃得你血本無歸的。”
這點林墨倒沒什麼異議,“你們高興就好,我主隨客便。”
見蘇佑安在飯點兒回來,元寶心領神會,“蘇蘇,莫不是林少爺來請我們吃飯去?”
蘇佑安說:“元寶知我心,快走啊,過時不候。”
元寶本來在躺在牀上往嘴裡扔吊爐花生,聽了這天大的好消息,騰地坐了起來。三步兩步就順着梯子爬了下來。“走走,快走,橙子,別臭美了,女爲悅己者容,林少爺悅的是蘇蘇的容,你就帶着嘴就行了。”
氣得橙子一腳踢了過去,“元寶,我看將來誰來悅你這一坨。”
這邊蘇佑安給阿水打了電話,寧落一圈,不落一人。阿水接了電話,本來睡意朦朧的她立馬變身南孚勁霸,“什麼地方?幾點?等我!”
四個人全都瞪着元寶面前摞得高高的盤子,然後從橙子開始,每個人都端着自己的盤子悄悄地離開這張桌子,挪到鄰桌去,最後剩下林墨,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些,都是你的嗎?”
蘇佑安一把拽他過來,對元寶指着牆上的警示說:“那個,浪費過多可是要罰款的,到時候把你壓在這當服務員。”
橙子卻不以爲然,“蘇蘇,你還不知道她?我不跟她一桌不是怕罰款,是嫌丟人。你要不信,咱們打個賭,就元寶前面堆着的這些,只有不夠,沒有浪費。”
阿水是最不在意口腹之慾的,她面前的盤子裡放了幾塊紅心火龍果和幾顆楊梅,她隨意撥弄着盤子裡的東西,對元寶說:“剩下不許讓我們幫忙啊!”
元寶見不得她們一個個沒出息的樣子,轉向林墨,說:“林公子,只有我元寶對你的盛情是最捧場的,她們都不是來吃飯的,是來看你的。”
林墨覺得這小女子頗有趣,他起身接了杯啤酒,對元寶舉了舉杯,說道:“那我就必須先敬你一杯了,元寶,多虧你那天衝出來抓住我,佑佑纔有驚無險,就衝這點,我記你大恩一輩子。”
林墨說得情真意切,拿起酒杯放低了半寸,在元寶的果汁上碰了一下,“我幹了,你隨意”,一擡頭,杯子見了底。
元寶很滿意林墨的爽快,拿起果汁也喝了一大口,“這就叫緣分啊,有緣千里來相救,林墨,你來得真是時候。”
林墨摸摸佑佑的頭髮,說道:“她啊,從小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當霸王當慣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只能拜託你們幾個日後幫我照看着點了。”
阿水和橙子互相看了一眼,笑着說:“林墨,你家蘇蘇你最瞭解,只有她照看我們的份兒。有天我們出去逛街,一賣大櫻桃的當地人非拉着我們,說盡管嘗,不甜不要錢。”說到這,幾個人的眼光飄到正在埋頭苦吃的元寶身上。
元寶邊吃邊聽,恰到好處地擡了擡頭,“嗯,是我,我親自嘗的,可它一點兒都不甜噻!”
橙子接着說:“所以我們要走,可賣櫻桃的人不幹,非要我們買。我們不買,他就說那把剛纔嘗的那個櫻桃錢給他。”
“剛開始我們雖然生氣,但也沒打算起什麼衝突,一個櫻桃能值多少錢,給他就是了,可他竟然獅子大開口,問我們要五塊錢!五塊錢啊,能買一大把了吧!我們自然不會給,轉身就走,可那小老兒,竟然上來抓我們。”
林墨聽得津津有味,給橙子填了點果汁,興致勃勃地聽下去。
“剩下的事情你能猜到吧?但是你肯定猜錯了,因爲那次蘇蘇沒動手哎,要不我們也不會現在才知道她這麼霸氣。她掏出五塊錢,塞到那人手裡,然後站在那不走,開始給他五塊錢一個的大櫻桃免費打廣告,當街就吆喝起來,當然,是帶着濃郁的東北話特色的吆喝,五塊錢一個的大櫻桃,你想,這得招多少看熱鬧的人啊!”
橙子想起那天的事情,已經樂得前仰後合,“你都不知道那人的臉,一下子綠了。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旁邊賣包子的小販過來打圓場,問阿水這姑娘是不是東北的?阿水告訴他們是的,那個賣櫻桃的一副悔不當初的表情,趕緊說了一堆軟話,把錢塞了回來,又抓了兩把櫻桃準確地塞給了元寶,這纔算完。”
元寶又擡起頭嚷嚷道:“也奇怪,他塞給我那兩把櫻桃,比嘗的那顆都甜。”
阿水白她一眼,“惹禍精,對了,現在想起來,那天忘了跟你們說,咱們走後,我聽到他們在身後說東北的女人不能惹,太潑辣。”
“啥?”橙子瞪大了眼睛,“我怎麼沒聽到?”
阿水:“你確定你能聽懂上海話?”
她們說話的這當口,蘇佑安一直沒插話,只是安靜地在吃一隻雞翅,聽到阿水描述的最後這個細節,到底也沒忍住笑了來,“阿水,這是真的?”停了會兒,她忍俊不禁地說:“從明天開始,我給你們普及東北話啊,爭取在畢業之前讓你們拿到東北話六級證書。”
元寶第三次擡起她那忙碌的頭,字正腔圓地問了句:“嘎哈呀?”
四天的時間在久別的人面前太匆匆,一轉眼就到了離別的時刻。該說的話已經重複了很多遍,兩人站臺上相對,卻無言,不知還要再囑咐對方些什麼。林墨不捨地抱着佑佑,突然想到了什麼,在她耳邊說:“把你QQ的網名改了吧,太長啦。”然後從口袋裡摸出個紙條,上面有兩行數字,佑佑接過,挑眉問道:“QQ號?”
“嗯,還有密碼。你加上我,然後用我的登錄,同意就好了。”
蘇佑安心中一陣波瀾,卻還裝着沒事人一樣,“不怕我發現你的小秘密?”
林墨卻沒再說話,只是收緊了手臂,像是恨不得把她刻在自己的血液裡,直至列車員最後一次吹哨,林墨猛地鬆開了胳膊,提起行李,一頭鑽進了車廂。
蘇佑安沒動,看着林墨的火車緩緩地駛離,直到最後一節車廂也駛出了自己的視線,才慢慢蹲了下來。眼眶裡的淚水呼之欲出,卻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憋得雙眼通紅,卻像跟自己較勁似的,一聲啜泣都沒有。
回到學校,她先去了網吧,輸入林墨的QQ號,登錄了上去,對着屏幕,她先是“噗嗤”樂了出來,繼而又伏在屏幕前,肩膀聳動了起來。
屏幕上,林墨的QQ號,網名只有三個字——我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