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兩一直都在自言自語……傷心,隨心而更吧。(─.─|||】
老太太給的藥還真管用,不過兩三日秦漫的病情就好轉了,能開口說話,身子也沒那麼虛了。尤子君看在眼裡,心裡也是歡喜的緊,不知不覺地他對這位小夫人上了心,似乎比沈姑娘還能讓他牽掛了。
尤子君原想讓秦漫再休息個幾日纔去水井挑水,可秦漫執意不肯。秦漫心裡也是有自己的算計的,這等身子好轉原本是尤子君對她的體貼,也是尤老爺的寬容。如今她也好得差不多了,若再拖延着不去,那些個姑娘必定要暗地說些閒話。
姑娘們也都是與自己在一個屋檐下的人兒,她可不想因此而落人口實,招致忌恨。所以她這日一大早便起了牀,換了樸素方便的衣裳,叩拜了尤老爺之後便去管事的婆子那領了水桶與扁擔,往水井那邊兒去了。
按照規矩,秦漫身邊是不能有一個人隨行的。這不過也就是防止新婦偷懶,借他人之手導致夫家蒙難而已。幸得那新婦挑水所用的水桶與扁擔都專門打造得比平日所用小了幾號,也還算是頗盡人情的,知道這纏足女人無法做甚麼體力重活兒。
頭天尤苦便帶了秦漫去認路,秦漫也自是記住了通往水井之路有幾個轉角,這時便挑着空桶出府了。但未等她走幾步,突然就聽有腳步聲匆匆來了,她便轉身去瞧,卻見是尤子君。
秦漫訝然道:“夫君?夫君怎麼來了?”
這幾日尤子君都宿在頤院,也是秦漫怕自己的風寒傳染給他,才委婉要求的。假使他被她給傳染病了,那她可就要招老太太和尤老爺恨了。畢竟尤子君是老太太與尤老爺的心頭肉啊。
尤子君原本是打算早早便來見秦漫的,誰知在沈姑娘那邊兒耽擱了會兒,他還幾乎便趕不上了。此刻見着秦漫,他才鬆了口氣,道:“夫人,我原是要來囑咐夫人幾句的。”
“夫君請說,妾身聽着。”秦漫便放下了扁擔,擱在水桶上,微微欠身聽着。
尤子君也知這是在外頭,這些個禮數不能丟,便也沒伸手去拉她,自顧自地說道:“夫人一次莫要裝太多水。一來夫人身子單薄,怕是吃不消;二來井中清泉神聖,此舉視爲貪心,要使神靈怪罪。這些個規矩也不知夫人知曉不知曉,不過我就怕夫人不知,到時要落了罪了。”說到後邊時,他的聲音愈發低了下去。
秦漫瞧見他言語中的關心,心頭自是一暖,便低下頭道:“多謝夫君提點,妾身在此謝過。”其實老太太早已遣了房裡的宋婆子來告誡於她了,不過她也不打算說破,否則便辜負了尤子君的一番心意,使他尷尬無顏。
“那夫人去吧,萬事小心。”尤子君笑道。
秦漫欠了欠身,見他轉身往回走了,方纔重拾扁擔置於肩上,晃盪着兩隻水桶往水井邊上去了。
適才尤子君那句‘萬事小心’讓秦漫生了幾分警覺,總覺得尤子君似乎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似的。不過她一路想着,也就覺得那些人會使了什麼詭計來使她落個罪。這個想法一落定,她不由得對前三房夫人有了幾絲同情:她對着這一大家子都有些吃力,只怕那前三房夫人更是痛苦的,也難怪兩死一殘了。
她沉住氣,若無其事的往前走着,警惕度卻上升到了最高點。不過一路無事,到了水井邊上也沒見什麼異常。但她可不認爲危機就這麼過了,雖是一邊打水,也還是一邊注意着周圍動靜。
緊接着秦漫的手便一頓,秀眉蹙了起來。她是往一旁挪動了一下,原本是要換一隻桶去打水,卻不曾想那地面有什麼東西,致使她的腳被刺了一下。
秦漫忍着痛,依舊是將水給打了,又將桶穩穩當當的給放在了地上,方纔着眼去瞧那地面上的東西。不想,那地面兒上是一些不知名的硬刺,似是從山野間採來的,整齊的排列在泥土中,等待着人一腳踩上去。
不用看,秦漫也知道那硬刺紮了自己的腳,且在那鞋底呆着。她神色平靜的試探着將腳掌落地,卻疼得她倒吸一口氣。這若要是一路走回去,只怕那刺會越埋越深的,恐怕難以弄出來。
秦漫扶着水井邊緣,不經意的四下瞟了瞟,卻也不曾見到什麼可疑的動靜。這地面的硬刺,也不知是哪個有心人給種下的,偏生昨日她來水井邊與尤苦圍着水井走了一圈,也不曾發現。
半晌後,秦漫微微一笑,受傷的腳便踮着腳尖微微搭了些力,配合另一隻腳往一旁挪動,在離水井不遠處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她大大方方的將那三四根硬刺給拔了出來,見那本就淺薄的鞋底染了些紅色,也知是腳板被刺穿流了血。
原是爲了走路輕盈而穿上了這雙底子淺薄的繡花鞋,卻不曾想方便了敵人。秦漫着實在心底嘆了嘆,又瞧見一旁有些綠色植物,便揉爛了一些葉子打算用來止血。因腳傷而步履不穩灑了水使神靈怪罪也是一罪,在井邊脫了鞋褻瀆神靈也是一罪,她倒是不會虧待自己的。
不出秦漫所料,在她剛將裹腳布解開時,一個眼生的丫頭竄了出來,奪過她手裡的裹腳布便退到了一旁去。
雖是有些眼生,但秦漫仔細瞧了兩眼後又記得這是尤姑娘院裡的下人,前次尤姑娘來給她見禮時,這丫頭便跟了一路的。
“少夫人可知水井是不容玷污的,賤婢也是大感意外,少夫人竟在井邊脫鞋,還解了裹腳布。”那丫頭笑道,卻是得意的笑。
秦漫望也不曾望她一眼,自顧自的將揉爛的葉沫塗在傷口上,又慢條斯理的穿上了鞋。她掏出手帕擦淨了手,方纔擡頭看着面前的丫頭,也只管看,不開口。
那丫頭原本是得意的,卻不見少夫人臉上有絲毫的慌亂,心下便有些奇了。但秦漫不開口,她也不作聲了。仗着有少夫人把柄在手,她鼓起勇氣與秦漫對望。
不多時,那丫頭便敗下陣來,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
秦漫這時才問道:“你……是尤姑娘院裡的吧?叫什麼名兒?”
“賤婢名叫春桃。”春桃還是懂規矩的,雖說是打算去老爺面前告少夫人一狀,但此刻她還是乖乖的回話了。
秦漫低低地‘哦’了一聲,似是敷衍着春桃,接着便站起身來試腳力。那刺兒沒了,即便是用些力道走路,傷口也還不算太痛。她便很自然的去了水井邊,挑了那兩擔水往來時的迴路走。
春桃急了:“少夫人不怕賤婢去告狀?”她也不是不會察言觀色的,這少夫人的確是不懼怕這事被告發。不過,少夫人倚仗的究竟是什麼?
秦漫頓住了腳步,回頭道:“春桃要告我什麼?”看來她先前的感覺果然不錯,尤姑娘雖看起來也溫婉有禮,但卻是內外不一的人。此刻遣了這春桃來捉她的把柄,是要犧牲春桃呢,可嘆這春桃還不知厄運已經悄悄降臨。
春桃揚了揚手中的裹腳布,道:“自是告少夫人在井邊解下裹腳布一事,少夫人怕是還不知這褻瀆水井之人的下場,賤婢也不惜爲少夫人解說一番。也是賤婢從上輩兒人口裡聽來的……”
秦漫靜靜的聽着,春桃說的是一個被認養的童養媳還在裹腳的時候去井邊背水,爲了方便行走山路她在井邊整理自己的裹腳布,不巧被正在路邊的丈夫看到,被活活的打死在井邊的故事。
“少夫人如今可明白了?”春桃見秦漫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由得一陣忐忑。按理說,少夫人該害怕纔是啊……
秦漫垂下眼,實在是不想與一個蠢笨的丫頭多費脣舌,但她又不得不尋找時機與她解釋一番,不然受苦的只有她與春桃罷了。
春桃見狀,以爲秦漫是有些害怕了,便作勢要回尤府:“賤婢先行一步,少夫人隨後等着消息罷。”
只不過春桃才踏出兩三步,便被後邊的人用布條狠狠的勒住了脖子,一時之間來不及反應被拖翻在地,只能雙手扯着布條,口裡卻是發不出什麼話來了。
秦漫早便察覺到暗處有人,此刻一見卻是尤苦,小驚了一番。而在見到尤苦的舉動後,她更是放下挑着的水桶,奔至尤苦身邊勸阻:“尤苦,快快放手。”
尤苦卻是執意的下了狠手,直勒的春桃翻了白眼。她暗中跟着秦漫,見秦漫果然被陷害,又見春桃要去老爺跟前告發秦漫,便心一橫解了自己的腰帶要將春桃給害了去。她愈是知曉這罪名的嚴重性,便愈是不能饒過春桃性命。
在尤苦看來,害了春桃然後挖坑埋了去,尤府也不會因爲一個婢女的失蹤而大加追究。再說那尤姑娘更是不能說春桃暗中跟着秦漫想要害人,也便無法質問任何人。最後這事兒便會不了了之,只當是春桃私逃了去。
“尤苦快放手,否則我趕了你出靜寧院去!”秦漫逼不得已,只得出口威脅。原本這事兒是無須武力解決的,這春桃也還是被人利用而已。
尤苦不得已鬆開了,不過此時春桃已經是暈厥了過去,只差一點便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