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大夫走後,月成壯着膽子進了房間去看望少夫人,卻是問了一句話便被趕了出去。她擔心極了,也不知少夫人到底是怎麼了。可少夫人與尤大夫都不說,她也莫可奈何,於是只好在外頭看着尤苦長吁短嘆。
其實秦漫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攔住這個孩子的出生有多麼困難。就算她能狠下心,卻也瞞不住尤子君。
在尤姑娘還懷有身孕的時候,尤子君便夜夜在她靜寧院歇息,直到尤姑娘快臨盆的前一月,他纔沒有再往這兒跑。再到尤姑娘失去了孩子,他便幾乎可以說是守着她過日子了。
以前學過的生理知識告訴她,要真是小產了,她要如何應付尤子君的求歡?縱使能以葵水之名躲過七八天,也不可能躲過一月。尤子君雖然年過三十,但他精力十分充沛,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若她冒着小產一月內與他同房的危險,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腦子裡雖然一片亂糟糟地,秦漫卻故不過睏意入侵,胡思亂想的也進入夢鄉了。而她也不會想到自己在心慌意亂之下對尤大夫說了那些話,致使尤大夫此刻已經在替她做一些事情了。
尤大夫匆匆回家抓了藥之後,並沒有立刻送安胎藥與補藥委靜寧院,而是在家裡想了許久才做出決定。他甚至不敢將此事與父母親商量,因爲這實在太過大逆不道,他怕父母親會跑去通知少爺而壞了少夫人的大事。
爲今之計,他認爲只有先堵了少夫人的退路,而後再幫少夫人瞞住不想要這個孩子的想法,才能保住少夫人在少爺心中的地位。而他必須得想一個理由出來一一能夠讓少爺對少夫人的反常感到理解的理由。否則,少爺也遲早會發現少夫人的異常,從而得知少夫人驚世駭俗的想法。屆時,離少夫人失寵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主意一定,理由也想出來了,尤大夫便提着藥再度往長房去了。到了尤府他向尤管家打聽了少爺的所在,知道少爺這會兒還與老爺在商量着事情,心想正好也讓老爺知道這事兒,更加妥當的,便徑直往尤老爺的相院去了。
待下人通報過後,尤大夫便在下人的帶領下去了老爺的房間,見到少爺正盯着他看。他知道少爺是擔心少夫人的身子,便對兩人行過禮後,笑着說道:“恭喜老爺,恭喜少爺。少夫人她——有喜了!“
尤老爺與尤子君幾乎是同時從座位上騰地站了起來,均是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嗯來也是,在經歷了這麼多次的風雨之後,竟還能再次聽到這樣的喜訊兒,也難怪他們一時呆愣,找不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了。
好半晌之後,尤子君才一個反應過來,大步上前捉住尤大夫的肩膀,顫聲問道:“這、這是真的?夫人、夫人她有了我的骨肉?“
尤老爺也回過了神,緊接着兒子的話問道:“維元,媳婦真有了?幾個月了?男孩還是女孩?”
尤大夫笑着連點了幾次頭,而後忍俊不禁道:“少夫人確實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不過這懷的是男是女,請恕維元醫術不精,還真看不出來。“
尤老爺一怔,立刻哈哈大笑起來:“是,是我太高興了,這問出來的話也是顛三倒四的,哈哈心…………,哪裡能事先看出是男是女的?他也是問的讓人發笑。不過他這會兒高興着呢,也不管自己鬧了什麼笑話,只顧着樂呵。
“父親,兒子想去先看看夫人,先前夫人差點暈側,只怕身子還很虛。“尤子君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畢恭畢敬地對尤老爺請示道。他心裡着急啊,他恨不得能立刻回到夫人身邊,跟她一起分享這個喜悅——在他看來,夫人此刻也必定是欣喜若狂的。
尤老爺州想說一起去,卻見尤大夫上前一步,開口了。
“老爺,少爺,維元還有一件事要稟告。”尤大夫見少爺果真如他所料要回去看望少夫人,急忙說道。
尤子君大手一揮道:“什麼事能比這件事更重要?先擱着,等我看過夫人再說。”
“老爺,乒爺,這事兒正是與少夫人有關,維元不得不說。”尤大夫滿臉擔憂地說道。
尤老爺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便說道:“既然是跟媳婦有關,子君你就先坐下來聽維元把話說清楚了去。家裡發生了這麼多事,有些事情還得未雨綢繆纔好。”他是大概明白尤維元的擔憂了,只怕與那些事情有關,不過這種擔憂也是必須的,所以他才提醒兒子不要太過高興而忘記了隱憂。
一語驚醒夢中人,尤子君此時纔想到了更爲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一保護夫人安全,他立即坐了下來:“父親說的是。尤大夫,你有什麼話便說吧。”
尤大夫便將少夫人的異常一五一十的說與尤老爺與尤子君聽了,等到說完後,他又補充道:“老爺,少爺,這回少夫人覺得暈眩便是身子過虛的緣故,想必還是跟前幾天淋雨勞累有關。而少夫人在聽說自己有了身子之後,也是高興萬分,但緊接着便陷入了憂慮之中。少夫人雖然沒有明說,但維元看得出來,少夫人心裡想的應該是前幾樁事情,只怕少夫人正在擔心着自己的處掂,所以少夫人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再加上身子虛弱,對腹中胎兒那是有害無蓋啊。”
尤大夫將事情說得很嚴重,一方面是要先在少爺面前替少夫人掩飾這種反常,少爺聽了他這番話,就算看見少夫人的反常,心裡也不會有其他想法;而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借此機會提高老爺與少爺的警惕心,盡最大的努力去保護少夫人的安全。
尤老爺急忙問道:“那現在孩子有沒有什麼問題?“
“老爺放心,維元已經開了安胎藥及補身子的藥,給少夫人服下後便能讓情況好轉。”尤大夫將手中的藥包往上提了提,又說道:“不過少夫人這種情緒若得不到抒解,對腹中胎兒非常不好。少夫人越是憂慮,胎兒也會感覺到母親的這種情緒,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所以維元纔要對老爺與少爺說清講明。”
一聽也許會出現意外情況,尤老爺便蹙起了眉頭,半晌後纔對尤子君說道:“子君,你得想辦法讓媳婦開心起來,至於這其他事情,這一回我得好好安排安排。“
“是,父親。“尤子君立刻應道,這事兒就算父親不吩咐,那他也是會這麼做的。他原本就十分疼愛夫人,此時夫人又有了他的骨肉,他萬沒有怠慢的可能。他想了想,說道:“父親,兒子打算從今日起便從軒院搬去靜寧院了,靜寧院裡的下人全部換掉,以軒院的親信代之。
冷霜她們四個辦事小心,也對兒子絕對忠心,讓她們保護夫人是絕對的放心。至於那月成與尤苦……兒子也打算讓她們暫時不要跟着夫人了。父親以爲如何?“
尤老爺聽了,頜首道:“不失爲一個好辦法,但不是萬全之策。依我看,要能將靜寧院防衛的滴水不漏纔好。”
“那一一那兒子便從錢莊調派好手過來,日夜圍守着靜寧院,離靜寧院三丈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父親覺得可好?“尤子君索性做了如此決定,想必這樣算是,滴水不漏,了吧?他就不信他的親信具夜守着靜寧院,還有誰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手腳。
“雖走動靜大了些,不過爲了媳婦與孫子,我看這樣也未嘗不可。”尤老爺笑道,暗歎自己與兒子都成了驚弓之鳥了。他遂即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便看着尤大夫說道:“那穩婆的事……”……”
尤大夫當然心領袖會,劉穩婆的事纔過去沒多久呢,他立刻答道:“老爺放心,母親那邊兒維元會去說。有母親親自爲少夫人接生,劉穩婆的事情絕不會再發生。”
“好,好!”所有的事情一商定,尤老爺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再次高興的合不攏嘴。
“父親,還是兒子先過去看過之後,父親再與老太太一同去吧。“尤子君面帶笑容說道:“老太太也會十分高興地呢。”
尤老爺轉念一想,這得讓兒子先去同媳婦說兩句體己話啊,他這個老人家還是先去給母親報喜去。思及此,他便欣然同意了:“這樣也好,你就先去,我待會兒同老太太一同前來。”
尤子君應了一聲往外走,到了門口又停住說道:“其他人一一父親就不要允許她們去打擾夫人了,即便是探望。”
“這個我自然懂的。”尤老爺心裡歡喜,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了,他心裡滿滿的就裝着白胖胖的孫子呢。反正靜寧院往後是不許人接近了的,除了老太太與他還有子君,就算是夫人,他也不會再讓她靠近半步了。
尤子君這才匆匆趕往靜寧院去了,尤大夫跟在身後心裡是那個緊張啊。他真希望少夫人不會在少爺面前露出什麼破綻,雖然他已經事先與少爺說明了少夫人心緒不佳的原因,也難保少爺會察覺出什麼吶。
再一點他擔心的就是,他這回先斬後奏,也不知少夫人會不會心生怪罪、往後不再將他當作自己人了。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觀望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