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人最近睡眠十分不穩,她總在睡夢中被驚醒,夢見尤子君奄奄一息就快斷氣,而她老來無依十分可憐。她每次驚醒都會哭上一場,因爲她很後悔,後悔以往用錯了心思。
此時她也精神恍惚地坐在房裡,拉着琴英的手不肯讓琴英離開,嘴甲喃喃道:“琴英,你說這該怎麼辦呢?那麼多大夫都看過了……”
琴英哪裡知道怎麼辦,她只知道老太太老爺雖然極力隱瞞,可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府裡哪個人不知少爺患了絕症?請來了那麼多名醫,甚至連皇上也派御醫來了,最後都沒個結果,少爺也還沒有出過靜寧院一步。
看樣子啊,少爺這回是不行了,她也曾去偷偷瞄過,少爺那模樣…唉,哪裡還有以往的英姿勃發?活脫脫一個快踏進棺材裡的人了。雖然心裡這麼想着,琴英嘴上還是安慰道:“夫人,事情還沒到最後關頭,沒事的。”
“你說我以後怎麼辦呢?可就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啊一一”尤夫人又流下淚來,抽噎着說道:“要是往日我不那麼做,現在孫子應該也有十幾歲,可以撐起這個家了。可是如今~立硯還是個嬰兒啊,誰知以後會有什麼變化?”
琴英心裡也是直嘆氣,雖然少爺不是夫人所生,卻也好歹沒讓尤蘭羽那個鄉野女子爬到夫人頭上去。只是她與劉婆子都沒想到,夫人這麼多年竟然一次也沒能懷上!老爺在這幾十年裡可基本是在夫人房裡過夜,要是夫人肚子稍微爭點氣,替老爺生下個小少爺,再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大少爺消失,那夫人的位置可就是穩坐不掉了。
只可惜一她搖了搖頭,這真是命啊,命中註定夫人是沒有兒子的。她嘆道:“夫人,恝多了傷身,事巳至此只能聽天由命了。”
尤夫人拭了拭淚,哀慼地說道:“當初我就不該以爲自己還能生個兒子出來,否則就不會弄到如今子君恨我入骨了。他以前、他以前對我很孝順的,可是現在,…現在他不理我了,他要走了…”
尤夫人話一說完,又忍不住抱着琴英痛哭起來。她此時就像迷了路的羊羔一樣,脆弱而無助,只是這也並不能作爲她耍手段的理由。
琴英只得不停的勸慰着:“少爺不會有事的,夫人莫要如此,夫人…”她並沒有這麼悲觀,如今族長身子還硬朗,幾年內不會突然撒手歸去。依夫人與老爺的年紀來說,夫人是再給老爺生不出兒子了,所以就算少爺此次在劫難逃,夫人也可以好好的對待立硯小少爺,再將少夫人拉到自己這邊兒,將來在尤府的地位也一樣不可動搖。
不過夫人現在傷心欲絕,她還無法將這些道理跟夫人說明白。等夫心情好些了,再對夫人動之理吧,再說少爺如今也還沒去呢。
“這是怎麼了?哭成般模樣。”尤老爺剛一踏進房間,便見自家夫人抱着下人哭成了個淚人兒,十分失儀,不禁皺眉問道。
尤夫人慌忙鬆開琴英,站起來行禮道:“妾身給老爺請安,妾身無狀.請老爺恕罪。”
琴英卻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是她疏忽了,原以爲老爺現在心焦着呢,不會過來這邊兒,便沒讓下人在外邊放風。幸好老爺進來的遲,否則便將之前她們的對話聽個一清二楚了,那還不翻了天?
她趕緊替夫人解釋道:老爺容稟:夫人是憂心少爺的病纔會如此失儀的。這段日子以來夫人茶不思飯不避,幾乎自己也要折騰出病來了。賤婢勸了夫人,可夫人不聽,這會兒又哭起來了。”
尤老爺這會兒已經從尤姨太那邊兒知道了兒子是自家夫人所生,現在又見夫人爲兒子的病情如此憂心,神情也緩和了幾分,便走過去攬住妲房頭,與她一同坐下後,說道:“夫人辛苦了,我也是爲了尤家着想,纔沒有讓此事泄高出去。不過現在不用擔心了,已經有救我們兒子的辦法了。”
“真的嗎?找着能救子君的大夫了?他在哪裡?他什麼時候來給子君治病?”尤夫人頓時高興起來,連聲問道。這可真是太好了,只要子君沒事,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尤老爺笑着說道:“不是大夫能救,而是醫書能救。近日有位故交給我獻上了一本醫書,是當年大名鼎鼎的藥神花寧容所著,後來花寧容失蹤,醫書流傳到了民間,被我這位故交所得。他聽說子君患了重病,侯將這本醫書轉對於我,而我讓尤大夫熟詫醫書之後,真的找到了醫治子君的辦法!”
原來,尤老爺與尤姨太已經商量好了,不泄露此次是尤姨太配藥救尤子君的,只說是醫書上所說。尤姨太暗中配好藥之後,交給尤大夫就可以了,到時便可以說是尤大夫製成的藥。
秦漫正是擔心尤夫人知道是尤姨太給尤子君配藥,見到所需藥引而心生懷疑,所以才讓尤姨太撒謊騙尤老爺說尤子君不是她所生,如此一來方可借尤老爺之手騙過尤夫人,讓尤夫人不會懷疑到此次尤子君病重的真正原因。
縱使尤夫人會因她不是尤子君的生母而心虛,但事到如今她也沒有推託的理由,她不得不抱着僥倖的心理獻血又或者,她會不怕死的派人去取尤姨太的血。
只不過秦漫認爲後者的可能性非常小,因爲到時取血必定是當場取,尤夫人即使想做手腳也只怕不好遮掩。現在可不是當初了,要想在這麼多高度警惕之人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必尤夫人自己也清楚。
尤夫人急忙問道:“老爺,究竟是什麼辦法?可靠嗎?”
尤老爺肯定的點頭說道:“花寧容藥神的名號可不是il得虛名的,當年多少疑難雜症到了他手中就藥到病除7別人不清楚,我們尤家人可是清楚得很。”
尤夫人笑了笑,說道:“是啊,妾身也聽父親提起過他,只可惜後來他不知爲什麼帶着家眷離開尤家了,這一直是個謎。”
“嗯,所以尤大夫仔細研究過醫書之後,發現子君—發病後的症狀跟那醫書上所說的症狀完全相同,也就有了救治之法。”尤老爺笑道:“只是這配藥之法有些特殊,須得以患者父母之血爲藥引,再用雪蓮人蔘鹿茸等十二種名貴藥材作輔,煉製成藥,纔可以救得我們兒子的性命。”
“什麼?要患者父母的血做藥引?”尤夫人當場愣住,喃喃道:“那豈不是一要老爺與妾身的血?”
尤老爺點頭道:“不錯,那醫書上特別註明:藥引必須是患者父母身上的鮮血,當場取用,否則救命不成反而會使患者喪命。”頓了頓,他又感慨道:“幸好我們都還健在,否則子君這病可就好不了了。”
“是、是啊”尤夫人怔怔低聲附和道。
“好了,我就是來告訴夫人一聲。夫人作好準備,我已吩咐尤大夫明日便開始配藥。今天我派管家去收集其他藥材了,明日便可供尤大夫配藥了。”尤老爺說着便站起身來,“我手頭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這就過去了。”
“是,妾身明白,老爺慢走。”尤夫人壓住心頭的慌亂,將尤老爺送到了院門外,才急匆匆的趕回了房間,將房門緊閉。
怎麼辦7怎麼辦7尤老爺一走,尤夫人頓時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她如何能告訴老爺,她不是子君的生母?可老爺說那醫書上有要求,必須得是患病之人的父母之血啊…·.
“琴英,這該如何是好?”尤夫人急的又快要哭了,爲什麼好不容易有了辦法,卻是這樣古怪的辦法呢?
琴英有幾分懷疑,但卻不動聲色地說道:“夫人明日就獻出血去,奴婢心想,那醫書上說的也未必是真的。夫人千萬不可自亂陣腳,露出了什麼破綻。”
“不行,你沒聽老爺說嗎?藥引必須是患者父母身上的鮮血,當場取用,否則救命不成反而會使患者喪命。倘若我真的獻血給子君,他被我實死了怎麼辦7老爺一定會殺了我的!”尤夫人拼命的搖頭,她不能背上害死子君的罪名。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就是她的族長父親也救不了她的。更何況,她並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阿…
琴英見狀,只得說道:“這樣吧,奴婢去將劉婆子叫來,看看她有沒有什麼辦法。”
尤夫人急忙點頭:“好,你快去將她請來。她一向心思縝密,金知道這件事情該怎麼辦的。”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相信從小將她撫養長大的“姨娘’了。
琴英應了一聲,看着夫人驚慌失措的模樣,嘆了口氣便退出房去了。她不由得搖了搖頭,夫人如此自亂陣腳,實在不是身爲當家主毋該有的風範啊。相較之下,那年紀輕輕的少夫人倒是要比夫人強得多了,只可惜,她這一生都只能跟隨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