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連心,打在一人身,疼在兩人心。
尤維元留下創傷藥及止痛藥便走了,上藥的事情一一自然是不須他來做的。他也識相,同時也爲尤老爺下了狠手而嘆息。說實話,他長這麼大還沒被父親這般重手的打過呢,也不知尤老爺究竟是在氣什麼。
房裡的人兩椎無言,一個默默垂淚替傷者擦藥心中疼痛,一個心疼對方爲他而心疼。
待到敷完藥後,秦漫纔去一旁淨了手,帶着濃重的鼻音說道:“這傷怕是不能穿衣了,這幾日你便就在房裡,哪兒也不去。真有什麼重要事情,也先放下再說,或者交給我去辦。”
這話,是不容反駁的,也可以說是她對他的要求。幸好三日後纔是他告假期滿的日子,這三日他便可以好好養傷,到時候必定不會這般連動一下也痛了。話說回來,逞尤老爺也真是狠得下心,竟這般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換了是她,她是如何也下不去手的。何況,富貴榮華就那般重要嗎?
“漫兒,我是男人,沒你想象的那般痛,你別哭了。”尤子君趴在牀上,側頭看她繼續落淚的模樣,心疼且無奈。上回在大戰時受的傷可比這嚴垂多了,所以他根本不將這傷當一回事,只是她卻將這當成了大事。
秦漫吸了吸鼻子,走過去陪他坐着,瞪眼說道:“若是我傷成這般,看你覺不覺得痛!若是自個兒痛,偏生也能忍了,然而痛舟是對方,自己便越想越痛,忍不住的要傷心,這道理還用我說明白?”
尤子君訕笑,這倒也對。如果是漫兒受傷了,即使不是很嚴重,他也還是會心疼,恨不得受傷的是自己的。
“對了,辭官的事情你真想好了?”秦漫將被子拉到他腰際蓋住他下半身,竭力不讓自己去看那觸目驚心的傷背,轉移話題問道。這件事情側也非同小可,只怕他決心已定,但皇上不肯放人,到時候便又是兩方僵持的局面了。
“其實沒有父親想的那般嚴重,我是順着皇上的意思做事的,只是這其中內情不能在現在告訴父親罷了。”尤子君輕嘆,若他的家人都跟漫兒一樣,永遠只站在他一個人的身邊,那該有多好。他也就不用防着會有人將消息泄露出去,更不會在他們面前隱瞞那許多事了。所以還是自己夫人最牢靠,不管怎樣都會支持他、陪着他。
秦漫頓時驚詫:“什麼內情?你是說皇上希望你辭官,你怎麼知道的?”她怎麼沒有看出皇上想讓尤子君辭官?這…說不通啊…
朝廷在漸漸走向正規,百業欲興,尤子君作爲開國功臣既在百姓中有名望,也在將士中有地位,朝中好多大臣也是當初被尤子君逐漸聚攏來的,皇上怎麼會敢在尚未完全擁有天下臣民忠心的情況下,砍斷自己的右臂呢?
尤子君動了一下頓時疼得抽了。涼氣,這才記起自己背上有傷的事兒來,被秦漫一瞪眼,他便趕緊說話免得她數落他:“漫兒你聽我說:現在加尤國已經亡國了,連老百姓都……”
他垂下眼,嘆了聲:“所以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加尤國了,皇上打算將那兒更名爲,樂土州“朝廷會選拔一些官員前去駐守,兵馬自然也不可少,以免東西兩國騷擾。不過,這些都是下面的動靜,最上邊兒,皇上得派一個人前去。你說,皇上會派誰前去?”
秦漫微怔,而後喃喃道:“難道……你……”可是皇上放心嗎?這個樂土州可非比尋常,自立爲王是很輕而易舉的事情,更不英周邊還有兩個小國。天高皇帝遠的,皇上真能大膽到把這個地方交給尤子君?
尤子君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便輕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皇上如今既然已經拿下了樂土州,那麼皇上這一步行動是在所難免的。與其將這片樂土交給不熟悉不信任的官員,皇上還就不得不想着交給我了!畢竟我陪着皇上長大,皇上對我還是比較瞭解的,知道我的性子不可能與他對立。況且,將我這個世人眼中的大功臣放在他的身邊,對他纔是最爲不利的。至於東西兩國,我相信皇上不久後就會趁着國氣大振之時,出兵征服他們,將他們也變成自己的臣民口所以這片樂土,皇上也只相信我去,才能穩住東西兩國,爲將來的出兵做好準備。”
怎麼感覺一下子變成秦始皇統一六國了?秦漫有點反應不過來,但卻唏噓國與國之間不是大吃小,就是小吃大,很難說得清楚。看樣子皇甫錦這小綿羊野心不小,其實是一直披着羊皮的狼啊…
不過子君說得倒沒錯,皇上知道是很難找出乎君這樣既忠心又勇猛的文武雙全的大將領了。文治武功,他樣樣都行,只有他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樂土州給治理好,方便皇上日後出兵攻佔東西兩國。
“皇上的心思是這般的,所以之前考驗過我很多次,看看我……“尤子君有點遲疑,但最終還是說了實話:“看看我在罔顧聖命和傷害你之間,會選擇誰。結果皇上得到了結果一心我選擇了傷害你。明知道我那樣呆在太傅府裡你會着急,我卻因爲皇上的命令沒有回家,甚至你到了太傅府,我也沒有出來相見;明知道你會介意我送明萱郡主香囊,我卻因爲皇上的密旨依舊送了,甚至被你看見,我也沒有追上你去解釋。”
說到這裡,他褂眼窺視秦漫的臉色,卻見她除了有些悵然外,沒有生氣也沒有傷心。
秦漫吁了口氣,微笑道:,我懂你的難處,皇上最大,你不用因爲一點小傷害而覺得內疚。我當時是很相信你的,隱隱也覺得你這麼做必有你的原因。現在聽你這麼說了,我也知道一一如果我有生命危險,你是不會只顧皇上不顧我的,對不對?“
“這是自然!”尤子君不假思索,但卻不敢去考慮若皇上與她同時有了生命危險,他會如何。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題選皇上,背叛愛情,辜負真心;選漫兒,遺棄忠心,爲人唾罵。
秦漫自然也聰明的不會出這種難題給他,這差不多相當於,你和你媽掉進河裡你會先救哪一個,了。她便繼續往下問道:“那麼,你怎會說皇上希望你主動辭官?”
尤子君再度嘆氣:“這便是帝王心思了。倘若他將我主動派往樂土州,世人會說我是遭貶謫,畢竟這有外放之嫌。所以皇上會希望我態度堅決的去辭官,當這事鬧到沸沸揚揚之後,皇上再兩面爲難,不肯放我走,卻又勸不動我。這時,理解皇上的心腹大臣便會上摺子,弄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我去樂土州過我的逍遙日子。這樣名義上是放我離去,實際上則還是將我留在了朝廷,繼續爲皇上效命。“
秦漫哼了一聲:“倒是妙計,如此世人也不會說皇上鳥盡弓藏,卻會說宴上知人善用,捨不得忠伯侯離開了。”
“他也有他的無奈,就像你,不也防着皇上麼?世事變遷了,人心,自然也就變了。
”尤子君倒是看得開,或者皇甫錦真就像他一手帶大的,兒子,一樣,如今小鳥要飛了,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要放手了。
“啊!“秦漫突地驚叫起來,這、這可不行啊…………他們要真是走了,那、那……
“怎麼了?“尤子君被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撐起身,再度扯痛傷口。
奏漫察覺到他臉色變了變,急忙將他雙肩壓了回去,斥道:“別亂動啊。“完全忘記了人家是爲何而動。
尤子君便忍着痛,苦笑。要不是她突如其來的一聲……他會動嗎?
“子君啊,我們不能走。”秦漫急急的說道:“我們要是走了,淨綿怎麼辦?你可是在外找了兩個月,依然一點線索都沒有啊。”也不知那該死的劉三娘,將淨綿給藏到哪裡去了!竟然出動這麼多人,都沒有找到!
尤子君身軀一僵,沒想到她還記着要找淨綿的事。他這兩個月哪裡是在找淨綿,淨綿還需要找麼?唉……
不過,得編個謊話讓她放下這心事才行。他腦中快速的轉了一圈,便嘆氣道:“漫兒,我正是得到了關乾淨綿的消息,所以才決定要如了皇上的意去樂土州的匕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據說有一個跟淨綿的特徵十分相符的女嬰,被一個拇國商人帶出了東興國。按照追蹤那商人的人說,很可能現在已經去了東西兩國了,但具體還不清楚。所以我便想着,到了樂土州,離東西兩國近,也可以就近找淨綿了。”
“真的?“秦漫欣喜若狂,心裡實在太開心了,難道樂土州真如其名,是他們的最後一站嗎?
“子君,你太厲害了,我好愛好愛你。淨綿迴歸之後,我們這個家就算徹底大團圓了!“她笑着將頭枕在他面前,眼睛對着他的。
尤子君也笑,心中卻在暗記:得跟常亞他們說說,這件事情可不能露出馬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