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漫無目的的走在雨夜的密林之中,山路溼滑好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摔倒了多少次,每一次,山路上的小石子都會將她的手掌,膝蓋等處硌得生疼,有的地方還劃破了。她的身上全被雨水打溼了,身上全是泥點子,臉上被樹枝劃出來許多的小口子,頭髮亂糟糟的貼在臉上……
儘管雨勢見小,可是她還是非常狼狽,而且她現在又餓又冷,幾乎就要堅持不住了。
堅持不住也得繼續堅持,馮牙婆就是那個索命的惡鬼,在她身後看着她呢!
周小米真想一走了之,反正現在周安也不在這裡,她要是閃身進了仙府小築,那馮牙婆只怕都要被嚇死了!還以爲自己見了鬼呢!
不過,她要是真走了,馮伢婆怕是也要逃之夭夭的,她明顯是帶着任務來的,不然也不會與那個蒙古男人分開走。
周小米打了個冷戰,雨已經漸漸停了,可是馮伢婆似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不住的催促她往林子裡走。
她不能就這樣走了,便宜了這個惡婆子,那自己受的這些罪,豈不是白受了?
周小米根本看不到路,天上沒有光亮,夜裡山路難行,她真怕自己一腳踩空,從山上掉下去。不過她們走的這條路,還算是平坦的,至少比周小米想象中的山路要容易走多了。雖然在一直向上攀爬,但是並不陡峭,想來應該是緩坡地帶吧?
“停下!”
不知道爲什麼,馮牙婆突然大喊了一聲。
周小米不敢動了,開玩笑,她的刀子一直在她的臉邊晃啊晃的,她是嫌命長了纔要亂動呢!
馮牙婆十分緊張地看着四周圍,不知道在等什麼。
林子裡靜得可怕,大概是剛下過雨的關係,連鳥叫蟲鳴聲都聽不到。周小米在這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兩條腿像灌鉛了似的,想擡都擡不起來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氣,整個人累得像是要虛脫似的。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黑影從暗處鑽了出來,馮牙婆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或者反抗,而是飛快的拎起一旁的周小米,擋在自己的前面。
周小米嚇得閉起眼睛,準備接受無妄之災,結果那個黑影不知爲何硬生生的止住了勢頭,翻了兩翻落在了不遠處。
馮牙婆微微一笑,“你們果然是衝着她來的。”
還有人?
周小米自詡是個耳聰目明之人,她可是拿靈泉水當涼白開喝的,耳目自然比普通人強百倍。可是跟習武之人又或者是像馮伢婆這樣苦練多年的人比,她的意志力就顯得有些弱了,在極餓極累又非常恐懼的條件下,內心漸漸崩潰,體力也到了極限,所以感官方面的敏銳力自然也就跟着下降了。
但是馮牙婆正好相反,她是細作出身,學的就是如何將一身潛能在危機關頭髮揮到極致!所以越是在緊張狀態下,她的精力也就越集中,纔會在第一時間發現了藏身在暗處的黑影。
這是她保命的本錢,關鍵時刻自然得使出來。
周小米不明白馮牙婆的意思,什麼衝着她來的,衝着誰來的?她被馮伢婆抓得有些疼,可是還是咬着牙忍着,她得抓住機會,沒準一會兒兩邊打起來,她能趁機會逃走呢!
就在這時,林子裡又衝出了幾個人來,將馮伢婆和周小米團團圍住。
雲霆霄一眼就看到了周小米,看到了她的狼狽相,她那模樣像是從泥堆裡撈出來的似的,全身上下就沒一塊好地方,顯然是吃了很多苦的。他心裡微微有些疼,可是臉上卻一點也沒顯露,他似乎很平靜,看周小米的時候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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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頭的眼眸如星一般明亮,她的眼裡沒有恐懼,居然還閃着希望的光芒,堅定而自信,亮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放開她。你做下的好事,與陌生人無關,不要徒增殺戮。”雲霆霄上前一步,手裡的劍毫不客氣的指向馮伢婆。
周小米一眼就認出他來了!
他不是在京城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那自己被抓到底跟他有沒有關係?
馮伢婆放在周小米頸間的手臂緊緊的收了一下,周小米的思緒瞬間被打斷了,她有點喘不過氣了。
雲霆霄面不改色,似乎根本看不到眼前這一切似的。
馮伢婆有些疑惑,難道說這小子不是衝着這小姑娘來的?所以纔會連她的生死都不顧了?
“你是誰?”
雲霆霄勾脣笑笑,“你又是誰?”
“我是誰你不清楚嗎?要不然你爲何會緊追不放,一直追我到這裡?”馮伢婆雖然不知道雲霆霄具體的身份,但是她知道他肯定是自己的對頭,是大宋朝庭的人。
“不錯,我確實對你比較瞭解。五年前在秦家嶺,你犯下血案,三年前在關頭驛站偷了軍情急件,兩年前的元宵節,就在林家集,你故技重施,想要偷佈防圖,結果失手了,我沒說錯吧?”
馮伢婆臉上毫無血色,對手簡單太可怕了,把她查得一清二楚,看來他們還真的不是爲了自己手裡的這個小姑娘來的。
周小米聽雲霆霄這麼一說,突然想起那年的元宵節,自己被劉家收買的混混抓走擄到山上的事情來!那年是多事之秋,好像在自己被抓走之前,街上突然就亂起來了,有黑衣人相互打鬥,當街還死了不少人。正是因爲這個,街上纔會混亂起來,他們一家人慌慌張張的往安全地方躲,劉家收買的混混也是在這個時候,趁亂把她抓走了。只不過當時他們要抓的人是周翼文,結果陰差陽錯的把自己抓走了。
因爲這個,在山上的破廟之中,她還親眼目睹了雲霆霄被信任的屬下背叛一事,原因當年出了那麼多的事,不僅僅是有人要追殺雲霆霄,這裡頭居然還有馮伢婆要偷佈防圖的事呢?想到那年的事情竟然是因爲馮婆子引起來的,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讓周小米恨不能撲過去咬上她兩口。
可惜馮婆子可不是當初那兩個小混混,自己要是輕舉妄動,只怕小命就要交待了。眼下這麼多人看着呢,她也不能憑空消失玩大變活人吧?早知道事情是這樣的,她應該先行一步,躲在仙府小築裡看熱鬧,誰能把她怎麼樣?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賣,周小米暗自嘆了一聲,注意力卻全然放到了馮伢婆的身上,要知道自己的脖子還在姓馮的胳膊彎裡勒着呢,她要是激動了,自己這條小命可就完了。
周小米其實有點緊張,沒有云霆霄看得那麼輕鬆自在,她知道,兩人現在最好當作不認識彼此,這樣纔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馮伢婆比周小米想像的要冷靜一些,或許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有今日,所以並不是很激動。只是勒着周小米的手臂並沒有放鬆的跡象。
這是一個難對付的人。
這個想法在雲霆霄和周小米心中一同閃過。
“不錯,你說的這些事兒都是我做的,我只是好奇,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到現在,馮伢婆還是不相信周小米與這些人無關,一切都太巧了,她要是沒擄走這個丫頭,說不定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這些人狡猾至極,越是不承認,她越要提防。
“你的蹤跡,我們早就探查到了,只不過不敢確定這個人的身份罷了。有好幾次,我們的人差一點抓到你。不過都讓你溜了,當時線索就是在城南斷的!”雲霆霄又道:“我手下的人雖然不濟,但也不是吃乾飯的,你在這一帶活動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露一點行蹤呢!”
馮伢婆有些信這話了,其實她也知道除非自己完全不出手,整個人沉寂下來,否則只要她有所動作,對方就一定會察覺出不對勁來,早早晚晚都會查到她的頭上來。如果沒有今天這場意外,不出三天,她是一定會離開林家集的,重新找個地方呆下來,即便不能安生的過一世,但至少可以再過一兩年平靜的日子。
這一切,都讓周小米這個突如其來上門的人給攪亂了,如果沒有她,他們早就離開了,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被人盯上了,想走都走不了。
馮伢婆越想越恨,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緊。周小米覺得呼吸困難了,這傢伙,是想勒死自己嗎?
“你弄死她,你也走不了?”
馮伢婆哈哈大笑,“怎麼,難道我放了她,你們就能放過我?”
這根本不可能,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對細作心慈手軟。
馮伢婆冷哼一聲,突然用另一隻手抓住周小米的後脖領,半拉半拽的帶着她往更深處走。
雲霆霄一揮手,命人跟上。
馮伢婆長得不高,看着也有幾分瘦弱,可是她手上的力氣卻不小。周小米被她緊緊的禁錮住,甚至是被她一路拖拽着走的。腳上的鞋子也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山上的石子,樹木颳得她腳上火辣辣的疼。
“放手,你帶我去哪兒!”周小米忍無可忍了,這馮伢婆根本就不是一般人,你不能一味的遷就她或者一味的裝沉默,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偏激勁兒上來的時候,她纔不會管你的生死呢!
這會兒周小米想明白了,可是也有些晚了。
馮伢婆整個人似乎進入到了一種非常癲狂的狀態,她不管周小米是不是與這些來抓她的人有關係呢!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這丫頭沒有出現,那麼她現在應該遠走高飛換了個身份重新活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圍在這裡,或許連明天早上的太陽都看不到了。
馮伢婆骨子裡隱藏的偏激全部都被激發了出來,她現在把所有的問題都推到了周小米身上,所以不管她跟這些人有沒有關係,今天晚上她都一定要死!
馮伢婆的速度很快,四周又很平坦開闊,雲霆霄的人忌憚她手上有人質,所以不敢太靠近。馮伢婆是什麼人,她對人的揣測最是精準到位了,一看這些人的反應就知道他們是顧及周小米,心得不由得更得意了幾分。
“怎麼樣,還說你們不是一起的!”馮伢婆只覺得胸中有滔天恨意,她只想過太平日子,可惜多年求而不得,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老實本分的男人娶了她,他們夫妻恩愛,生活的不知道有多開心!結果呢,她男人死了,她的孩子也沒保住,如今連她也要因爲這個丫頭喪命!她怎麼甘心。
“放開她!”雲霆霄足尖一點,縱身躍出幾米遠,劍尖直指馮伢婆,那馮伢婆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猛的一轉身,把周小米送到了自己前面做人肉盾牌。雲霆霄硬生生的止住了攻勢,把劍收了回來。
馮伢婆輕蔑一笑,扯過周小米繼續往山上跑。這婦人輕功不錯,扯着周小米這幾十斤跑起來,卻是一點勁也不費。雲霆飛投鼠忌器,不敢追得在緊,卻也不敢放棄。
你追我趕走了一段路,雲霆霄和馮伢婆漸漸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後。兩個人漸漸爬到了山勢陡峭的山頂,都有些體力不支了。
馮伢婆功夫再高強又如何,她身邊還跟着一個累贅呢!周小米又不是心甘情願的跟着她走,她自然是要受累的。反觀雲霆霄,似乎一直都比較輕鬆,甚至只有鞋邊沾上了一些泥土,身上的衣飾則絲毫不見凌亂,跟他比起來,周小米簡直就不是狼狽那麼簡單了。
“你想把人帶到哪去?”
山頂無路可走,馮伢婆整個人帶上了一絲絕決的問題。
“無路可走又如何,你看此處,地勢頗高,卻也不是懸崖絕壁之處,我好歹也是個會功夫的人,即使縱身一躍,卻還有生還的希望。呵呵,這丫頭,卻是不一定了。”馮伢婆臉上頗有得意之色,她早就看出來了,這人還挺在乎這個丫頭的,且不論二人關係如何,只要她拿住這個丫頭,就還有一線生機。
雲霆霄微微眨了眨眼睛,“你想怎麼樣?”
“把你的劍收起來!”馮伢婆似笑非笑道:“你若還想這丫頭有命在,最好按我的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