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合計出來的主意其實很簡單,金瓶梅做古玩土貨生意,很多出土之後就出現殘缺的貨,需要修復才能賣上更高的價錢,所以他手下那些在盤口呆過的夥計都懂一些,我們找了一個過去專門修復字畫的夥計,然後把我爸,賴叔,文哥,鄺高手這些當年可能都參與過事件的人的長相口述一下,由夥計畫出來。專業的畫工跟多吉那兩把刷子肯定不一樣。不過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事件中可能還有其他人,不過我沒見過。
事實證明,多吉果然比黃婆要厲害一些,起碼在解讀黃紙上那些血跡這方面,確實厲害。他解讀出來一部分,就會解釋畫像裡那幾個人之間的關係,以及當時發生的大概的事件,至於畫像裡沒有的人,多吉會畫出來,只不過畫的人鬼不分。
這片黃紙上承載的記憶在多吉看來有點奇怪,因爲記憶開端,李富生就已經成年了,至於他的少年和幼年時期,根本沒有任何的痕跡。我心說肯定是這樣,活到現在的李富生,已經不知道中間生生死死了多少次。
“最先認識的,是他。”多吉拿過了我爸的畫像。
我爸是最先出現在李富生記憶當中的人,根據多吉描述的他們相遇的場景,我們都一致認爲那是西海河。但當時的西海河應該還沒有正式動工,在李富生的記憶裡,我爸是跟隨着其他人一起去的。
當時的李富生,在西海河附近徘徊尋找什麼,我爸所在的隊伍裡的人馬上驅趕李富生。但不知道爲什麼,可能是我爸看出李富生和常人有些不同,在李富生被驅趕之後,他悄悄的跟隨過去。
在李富生的記憶中,跟我爸第一次見面時的第一句話,無比的清晰。當時,我爸從後面追上他,看了李富生很久,然後問他:“你也在找那個東西?”
那確實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記憶是不會說謊的,然而這兩個本來彼此非常陌生的人好像在此刻產生了微妙的共識,李富生沒有否認我爸的話。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認識之後不久,大批的工程部隊還有數都數不清的車輛拉載着成千上萬噸的各種物資進駐了西海河,很顯然,我爸和李富生在西海河工程剛剛開始的時候就認識了,是幾個人裡面結識最早的。?? 解密天機檔案163
在之後,我爸和李富生都隨着第三批工程部隊來到這裡,但他們都沒有進入工程內部,而是被分配到了三臺河子。這個是我們已經掌握了的情況,準確無誤,最開始的時候,李富生是三臺河子後勤基地的一個通訊員。不過關於我爸這些往事,就有點太突然了,我爸最早來到西海河的時候,也在三臺河子?
但還是那句話,記憶是不會撒謊的,如果這些過去都從記憶裡解讀了出來,那麼就表示它們真正存在過。
之後一段時間裡的記憶比較平淡,但是最多過了有四五個月時間,李富生就開始頻繁的外出,當然,那種頻繁也只是相對而言,不可能像正常人出門一樣。李富生外出的目的地主要有兩個,一個是西海河工程區,另一個是距離三臺河子大概一百多公里處,那邊有一個工程兵兵團的臨時指揮部。
當多吉解讀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就說有點『亂』。趙英俊問他怎麼了,多吉也表達不清楚,最後他把手指伸到我爸的畫像前,道:“有兩個他。”
“兩個他?”我大吃了一驚,那種驚訝甚至連掩飾的機會都沒有,我並不是不知道真假人的概念,但這種事情突然出現在我父親身上,就讓我接受不了。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在自己的生活中,經常會有讓自己分辨不清楚真假的人一直出現,那麼這樣的生活幾乎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
我在複述我爸長相的時候,並沒有明說他就是我爸,但是這時候我的情緒完全失控,金瓶梅和趙英俊都察覺出了異樣。不過他們倆只看了我兩眼,就接着詢問多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確實有兩個我爸,一個跟李富生在三臺河子後勤基地,另一個在西海河工程區。李富生平時主要接觸的,是三臺河子的那個,他外出的目的,第一是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工程兵兵團指揮部打電話或者,第二就是到西海河工程區去找另一個我爸。
多吉就是這麼講述的,但是我越聽越覺得很不可思議,並不是覺得出現了兩個我爸而不可思議,只是我現在已經分不清楚了。兩個同樣的鄭立夫,究竟哪一個活了下來?而跟我生活了那麼多年的,又是哪一個?
我不知道爲什麼,過去被那麼多人數次忽悠之後一直非常堅定的一個信念,猛然動搖了。我甚至開始懷疑,鄭立夫,是我爸嗎?
多吉解讀記憶需要時間,我們都在旁邊等,說話容易,其實真正等待的過程很漫長,趙英俊搞了點酒過來,三個人慢慢的喝。煙抽的多,屋子裡煙霧瀰漫,我已經有些『迷』糊,不知道是心『亂』了,還是酒上頭了。
再之後,黃紙上的記憶信息出現了一片混『亂』,混『亂』到多吉無法把它們理清楚,越過這片混『亂』的記憶之後,李富生已經出現在了西海河工程區。
毫無疑問,這段記憶之所以混『亂』,很可能是文哥講述的那次沙塵暴發生時車隊遇難之後的事,李富生明明應該死了,但他沒死,過了幾天又活生生的出現在西海河。我認爲那麼多李富生之間有一個記憶的傳遞過程,正是這個過程導致了記憶的混『亂』。
當李富生來到西海河之後,主要的接觸對象就變成了西海河裡的我爸,不過他們不做明面上的接觸,除非到了必要的時候,纔會私下裡碰頭。我估計還是因爲沙塵暴的事,讓我爸和李富生都覺得應該更加低調。李富生在三臺河子的時候身份不一樣,進出比較方便,但到了西海河就不行了,想出去一次相當困難,不過也並非完全沒有辦法,電力機組維護隊過一段時間會到三臺河子那邊去帶一些平時維護更換的機組配件,每次遇到這些任務時,李富生總會被派出去,他到三臺河子就會跟另一個我爸接頭。
“他們搞來搞去,目的究竟是什麼?”
多吉在桌子上歪歪斜斜的寫了兩個字:密碼。?? 解密天機檔案163
非常明瞭,李富生和我爸是在尋找那個所謂的黑洞密碼,但讓我一直琢磨不出來的是,兩個我爸同在一片相距不算遠的區域內,他們可能平安無事嗎?
多吉不斷解讀着,在李富生到西海河之後,文哥,鄺高手相繼出現在他的記憶裡。
“這個人。”多吉指了指文哥的畫像,道:“和他接觸的比較多。”
我一聽,馬上在心裡暗罵文哥這個老雜『毛』,嘴裡沒他孃的一句實話,他口口聲聲說跟李富生只是見面打招呼的交情,但記憶真的解讀出來,竟然完全是另一回事。這貨估計我永遠不可能知道過去發生的事了,所以滿嘴胡話。
文哥和李富生接觸時的細節,已經模糊了,但是有跡象表明,從那個時候開始,文哥可能就生出了別的心思。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熬到了深夜,但誰都沒有一點睏意。多吉伸了個懶腰,暫時停下來,讓趙英俊出去搞點肉來,趙英俊弄了肉,多吉蹲在凳子上,把肉撕成很碎的小碎塊,朝凳子下面丟。那樣子活像過去農村裡的大娘們端着小米盆子餵雞仔,可是這一幕發生在多吉身上,就顯得鬼氣森然。
多吉也喝了一點酒,然後繼續看那張帶着狐狸血跡的黃紙。過了一會兒,我無意中朝他腳下瞟了一眼,當時就傻了,多吉之前丟在地上那一片碎肉末,已經無影無蹤。那一瞬間,我就覺得這屋子裡除了我們四個人之外,好像還有別的東西。
“不用怕。”金瓶梅看見我臉『色』發白,跟着朝凳子下一看,他不動聲『色』,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怕不怕,反正就安慰我不要緊張。
“能不怕嗎?”我擦擦汗,不過看看若無其事的多吉,還有摳着腳丫子的趙英俊,心裡的不安就減少了點。
這時候,多吉擡起頭,估計一激動,連漢語都忘記說了,嘰裡咕嚕的冒出了一串藏語,用手在桌子上的幾張畫像上來回『亂』指。
“他說什麼?”我趕緊去問趙英俊。
“他說……”趙英俊最初還不敢完全確定多吉的意思,直到再次詢問之後纔對我道:“他說有一次,畫像上的幾個人都碰頭了。”
“都碰頭了?”
“對。”趙英俊指着我爸的畫像,道:“這個人帶着其餘的三個,以領取機組維護配件爲理由,從西海河工程區跑到了三臺河子後勤基地。”
“然後呢!”我急切的追問,李富生,文哥,還有鄺海閣一起跑到三臺河子,這並沒有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兩個我爸如果在現實中真的面對面站在一起的時候,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