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驚愕的望着李富生,我知道他一直對靈童很重視,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危言聳聽的言論。李富生並非那種誇大其詞的人,他會實事求是的說明問題的嚴重性,卻絕不會用低級手段去嚇唬人。
“說這些話的時候,你肯定考慮過了。”我問他道:“一千枚大當量核彈,那是什麼概念?我想象不到。”
“我不是核軍事方面的專家,我無法給你提供很確切的數據,但一千枚核彈意味着毀滅,不僅僅是在爆炸過程中毀滅所有的生命,而且會造成持續的核污染。”李富生說着這些,語氣很低沉而且肅穆。
我不知道是我自己看錯了,還是事實如此,在他停止說話時,我竟然看到他的額頭微微沁出了一層汗水。
“相信我。”李富生微微喘了口氣,道:“靈童,比核彈更可怕。”
“你打算怎麼殺掉它?”我覺得很有難度,靈童那種特殊的生物,有極爲敏銳的感應能力,它們膽子大,但同時非常謹慎,否則當初李富生不會浪費了二三十年的時間去抓捕靈童。現在,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可供揮霍,如果要做,就得速戰速決,不過那幾乎不可能。
“非常困難,捕殺靈童,就要完全瞭解它,掌握它的弱點,同時有足夠的耐性,其實,我們不需要多複雜的機關陷阱,這種東西對複雜的東西有天生的忌諱,所以,簡單的陷阱是最有效的。”李富生比劃了一下,道:“這方面沒問題,我可以做到。”
“它的弱點是什麼?”
“打個比方吧,比如說我們,在追求一個自己非常想得到的東西時,我們可能會拼盡全力,但也會前思後想,如果付出和收穫不成正比,或者得到這東西的過程非常危險,可能導致死亡的時候,我想,很多理智的人會放棄,至少暫時放棄,畢竟,活着纔是最重要的。”李富生道:“靈童恰恰相反,假如一件東西對它產生了足夠的誘惑和吸引,那麼它們的戒備會降到谷底,那是抓捕在短時間內可能捕殺它的唯一機會。”
“我們有能足夠吸引它的東西嗎?別告訴我是那種高蛋白的蟲子和蟲卵。”
“有。”李富生望着我,道:“你。”
“這不行。”鄺海閣立即打斷了李富生的話,道:“不管怎麼樣,你要做什麼,我可以幫你,但你不要打他的主意。”
“這是一種協同和策略……”
“你聽好!”鄺海閣可能已經被我之前長時間的昏迷嚇到了,他不容李富生再說那麼多,突然就揪着李富生的衣領子,道:“他只是個孩子而已!”
“你知道2012嗎?”李富生的神色不變,任由鄺海閣抓着自己,道:“我並不相信世界末日之說,但假如,真有2012的世界末日,你可以想象的到嗎?在那種人力完全無法阻擋的災難面前,無論你是隻螞蟻,還是國家的元首,沒有任何區別的,都要死,死!無論人類進化到了什麼地方,都不能太自私,那是不可寬恕的原罪!”
“別這樣。”我趕緊爬起來,攔開他們。
“你和我不要再爭執,把決定權交給他。”李富生指着我對鄺海閣道:“讓他來決定,如果他要繼續,那我們就做準備,如果他要離開,我們就離開。”
說完,李富生就慢慢走到了旁邊,一直到這時爲止,他都沒有具體說明靈童可怕在什麼地方,但我依然相信,那不是危言聳聽。
我們三個人都沒再說話,我獨自抽着煙,不斷的想,這個與衆不同的李富生,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閉上眼睛,回想着從黑洞和他見面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我對他有種無法形容的信任感,我覺得,不管他在做什麼,都是在把事情朝好的方向去推動,而且這些對我是有利的。
“你說吧,怎麼做。”我擡起頭,丟給李富生一支菸,笑着說道:“你肯定會保證我沒危險的對不對。”
李富生接過煙,嘴角動了動,接着他就對我道:“你讓我看到了這個世界最後的一點希望。”
我們開始準備了,最先要做的,是尋找一個最合適的地方來誘捕靈童。天坑底部其實就不錯,有一條蜿蜒的石頭堆出來的“龍”,讓地勢出現了些許的改變,但李富生力求做到萬無一失。我們就在距離石洞最近的一條巨大的裂縫前觀察了下,李富生又遞給我一隻很小的玻璃瓶,道:“最後一點了,要合理利用。”
這條巨大的裂縫和之前我們走過的那一條大概是差不多的,但走了一會兒,就變的很寬,我們仍然不打算走的太深,如果真找不到更加有利的地點,就會撤回來。石壁兩邊嵌着的那些石英又折射出點點帶着妖異的熒光,約莫走了有四五十米左右,一塊巨大的石頭橫亙在眼前。
隨即,我就發現,那塊石頭下面,其實是一個洞,石頭不知道怎麼弄到這裡的,人工搬運進來的可能性不大,我們下意識的擡頭去看,這樣的巨石,很可能是從上面直接掉落下來,然後恰好蓋住了下面的洞。那個洞並不大,直徑最多四五米的樣子,洞口不規則,上面蓋着的石頭同樣不規則,所以,蓋的不是很嚴,兩邊各有幾條縫隙,最寬的差不多一米左右。
這塊突然出現的巨石,還有巨石下面的洞,引起了我們的注意。我們在巨石沒有蓋嚴的縫隙邊朝下看了看,洞是傾斜着朝下的,坡度很大。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其它原因,這和李富生琢磨出來的解除鬼影詛咒的理念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當我們在這個洞邊上觀察了幾分鐘時,我無意中看到李富生的眼角在一下一下的跳動着,而且他額頭上的汗水又一次冒了出來。這種溫度下,人體沒有劇烈的運動,絕對不可能出汗,如果出汗,就只有一個說明,他很恐懼,或者說很慌亂,那種恐懼甚至讓他的正常生理循環都出現了故障,導致汗如雨下。
眼前的一幕讓我隱隱感覺到,這個直徑如此之小的洞裡,會有什麼令李富生還感覺無比恐懼的東西?但是他只是在流汗,卻沒有任何想要離開的意思,這又說明,洞是沒危險的。
這顯然很矛盾。
“你怎麼了?”
“沒什麼,突然有點心慌。”李富生抹掉頭上的汗,道:“我們兩個下去看一下吧。”
鄺海閣又明顯表示出了不滿,不過李富生對他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說着,他率先鑽了下去,我也跟在後面,洞下面的坡度很陡,得手腳並用才能控制住身體的平衡,我們無法調轉身體的位置,腳朝下倒退着往下面爬,這是一個葫蘆洞,意思就是洞口小,但洞腹大,只爬了一會兒,洞的寬度就擴展到了十米。
“你覺得我有點不信任鄺海閣是嗎?”李富生一邊慢慢的爬,一邊問我。
“大概是吧。”我點點頭,石頭粗糙但是冰冷,我身體裡的溫度彷彿很快就順着石頭溜走了,雙手凍的麻木。
“其實,並不是不信任他,鄺海閣,應該屬於那種最值得信賴的人,你也看得出來,鄭立夫離開之後,下面立即就亂套了,只有鄺海閣還在孤獨的堅守自己的操守,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他和別人不一樣。”
“我記得。”
“所以,我沒有不信任他,只不過,有些東西讓他看見了,有些事情對他講了,他不會和你一樣能理解到。你和他同站在一個起點上,我對你們說一些話,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但他可能一輩子都理解不了。”
“你是不是知道這個洞?”我道:“在洞邊的時候,我感覺你的表情不對。”
“我只是感覺,不敢肯定,要再下去一點才能知道。”
洞依然很深,不能有一點大意,這幾乎是一種極限運動了,必須全神貫注而且手腳身體協調,才能爬的比較穩當。如此一來,速度就非常的慢,一分鐘最多爬下去一米,不過好在石表很粗糙,有歇腳的地方。
我們大概爬了有一個小時左右,下去了六七十米,這時候,陡峭的洞一下子就平坦了,但也就在這時,我發現這個洞其實還沒有到底,只不過地勢緩衝了一下。
站在大概三四米寬的平坦的緩衝帶上,我腳下出現了一片根本就望不到底的深淵。這片深淵有一種讓我感覺熟悉的氣息,我回想了一下,立即想到過去跟文哥一起在石堰川的深坑底部發現的那片深淵。
文哥順着深淵下去了,但是他回來之後什麼都不肯說,所以深淵下有什麼東西,我一無所知。
看不到底的深淵,就像一片沒有光亮的星空,又好像是一個直接連通到宇宙的入口,茫茫無邊際,深邃的要命。
我的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一下,下意識的朝後退了退,我相信,任何人站在這片深淵邊緣的時候,都會有深深的恐懼,我毫不懷疑,假如從這裡失足掉下去的話,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