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扯了。”我沒有發怒,因爲知道對玉姨這種人來說,發怒沒有任何用處,而且隨便的發怒也很不理智,過去文哥對我說這個的時候,我恨不得罵死他,但此刻,我竟然奇蹟般的安靜了下來,對玉姨道:“如果這樣,我寧願不知道。”
“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要談的嗎?”
“我想知道,你們爲什麼非要『逼』人殺了自己的父親,這麼做很有趣?”
“在沒有殺掉鄭立夫之前,這些事,不會有答案。”玉姨放下杯子,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玉姨這個人,但是我對她有種深深的厭惡和反感,並非她抽了我一巴掌,而是我猜測着,『逼』我殺掉我爸,就是她想出的主意。這種厭惡感一產生就一發不可收拾,甚至對玉姨的厭惡遠遠超過了對文哥的厭惡。
“那好吧,這次談話結束,我沒有什麼問題,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我慢慢站起身,其實李富生雖然交代了我那麼多,但我不知道他讓我找玉姨談話的目的,那種談話沒有任何指向『性』和主題。不過我不想再呆下去了:“你們可以坐在這裡喝茶,包間的費用我都結算過了。”
“不要這樣子,你聽我說……”文哥馬上跑來拉我,但玉姨制止了他。我知道玉姨不可能就帶着文哥和陳雨過來,到現在,我甚至開始懷疑李富生的能力了,懷疑他能不能保證我的安全。
“不要攔他,如果你這樣攔着他,他心裡不服。”玉姨若無其事的雙手疊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道:“讓他自己留下來。”
“你太自信了。”我冷笑了一聲:“只要你的人不在這裡攔着,你看我會不會留下來。”?? 解密天機檔案211
“是嗎?”玉姨的十根手指指甲上染着絢麗的鳳仙花紅,但我怎麼看都覺得彆扭,她轉頭示意文哥:“去把東西拿來。”
我不理她在說什麼,邁步就走,甚至都沒再看她一要走門口的時候,玉姨悠然的換了個坐姿,頭也不回的道:“你沒見過你的母親,是不是。”
“什麼?”我的腳步馬上頓住了,嗖的轉過身盯住玉姨,她在這個時候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
“你沒見過,對不對?”玉姨得理不饒人,她雖然沒有回頭,但一定知道我的情緒在劇烈的起伏。
我感覺腦子暈了一下,這個話題對我來說是個禁區。從我記事開始,就跟着我爸一起生活,我不知道別的人有沒有這樣的感受,但我卻很清楚,可以想象一下,一個年幼的孩子,每次只能趴在玻璃窗前羨慕的看着其他孩子有母親帶着,趁週末到公園玩,到商場去買東西時的心情。幼年的我是懵懂的,什麼都不懂,可是我知道,我沒有母愛,我只有一個呆板的像木頭樣的爸爸。
我很忌諱這個話題,不想任何人提起,如果誰提起來,我一定迴避。
“我的母親……去世了,我沒有見過。”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不搭理玉姨,但這個女人就像一個能讀懂我心境的巫婆,就這麼一句話,立即把我的心理防線打的粉碎,我接了她的話,是想聽聽她後面會說什麼。
“我只能說,你很傻。”玉姨道:“你的母親去世了,這樣的話是鄭立夫對你說的嗎?他說了,你就信?”
“我爲什麼不信?如果我的母親還在,我不可能見不到她。”
“你見不到她,是因爲鄭立夫不想讓你見。”玉姨的嘴角稍稍上翹,『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這時候,樓梯傳來腳步聲,是文哥回來了。他手裡拿着一個dv,把它輕輕放到了玉姨的面前。
“我知道,你這次約我來,是因爲背後有人主使,你不肯說誰在主使你,我也不強迫,只是想讓你,還有你的主使者知道,這樣沒用。”玉姨拿起了dv,道:“我給你一個選擇,看完這些,你決定是繼續跟着那個主使者做些無謂的或者被利用的事,還是到我這裡來。”
“要給我看什麼?”我緊張的有點說不成話了,兩手都是汗水。
“給他看。”玉姨端正的坐在原位,跟文哥說了一聲。
dv被打開了,昂貴的機器,能把正常光照下的一切都拍攝的清晰入微。文哥在我旁邊坐下,把dv放在了桌面上。
dv的畫面上,是一個很別緻的臥房,裝修的奢華但不粗俗,帶着一點點古風的紅木牀邊,垂着紗簾。dv估計是從這個臥房的門外拍攝的,臥房內的場景被遮擋了一部分,但那張紅木牀是主景,非常清楚。?? 解密天機檔案211
我看到了紅木牀的牀邊,坐着一個女人,她背對着我,看不到臉龐。臥房的窗戶是開着的,外面的風慢慢的吹進來,讓紗簾左右飄動,紗簾遮住了這個女人的背影,她靜靜的坐在牀邊,彷彿很多年都是這樣坐着過來的。
一個如同雕像般的背影,沒有一次回首,我甚至都看不清楚其它任何細節。但就是這樣一個畫面,卻讓我的心在狂跳。玉姨說的,是這個女人嗎?這個女人,是誰?
內容就是這些,前後最多兩分鐘時間,從頭到尾,臥房裡沒有其他任何響動。我的心跳依然在加劇,感覺口舌發乾,這個女人是誰?玉姨爲什麼在提到了我的母親之後突然就給我看了這段dv?
“她是誰?她在哪裡?”我感覺聲音在發顫,就像被點擊了一樣,無論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
“跟着我走,你慢慢會知道的。”
短短兩分鐘的視頻,卻如同這個世界上最悽慘的悲劇電影一樣,讓我的心在不斷的發酸,發痛。我愣在那裡,一動不動。有些事情,其實不需要答案,因爲答案就在問題裡面,每每這個時候,人們總會明知故問一樣的去追尋,只想知道,這個答案對不對。
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這段兩分鐘的視頻寓意着什麼,在玉姨剛剛說讓我跟着她走的時候,我幾乎動搖了,因爲我確實非常想知道。但很短時間內,我的腦子在起伏中恢復了一點意識,我知道,就算我跟着她走了,也不可能知道答案。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答案可能是悽慘的。如果只是很普通的事,或者一個喜劇,就沒有隱瞞我的價值。玉姨很高明,只是一段視頻,卻險些讓我的心理沉底崩塌成渣。
我站在那裡沉默了許久許久,玉姨和文哥都沒有打擾我。最後,我把dv交給了旁邊的文哥,然後站起身,徑直就朝外走去。這一下子顯然出乎玉姨的意料,文哥肯定對她講過我的『性』格,所以玉姨拋出這個餌的時候,料定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咬。但她忘記了,人,都是會變的,
“你要幹什麼?”玉姨這一次沒有再保持頭也不回的姿勢,她的脾氣確實不好,而且『性』子可能很要強,本來料定的事,以爲十拿九穩的,誰知道我出其不意的要走,她就有點惱怒:“你不想知道這段視頻是怎麼回事?”
“我不想知道了。”我道:“沒意思,你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事實上,我的心癢的就和貓抓一樣,但我很清楚,不能讓玉姨牽着走,一旦被她牽着走了一步,以後就會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下去。所以,我強撐着壓下心裡的一切情緒,邁步就離開。我相信,只要我活着,總有一天會把這些都弄個水落石出。
“給我站住!”玉姨猛然拔高了嗓門,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尖利,但我已經做好了決定,就不可能再受她的誘『惑』乃至恐嚇,所以我沒有停步,繼續走着。她見我不回頭,接着就道:“你還走得了嗎?”
這時,我恰好走到了包間的門邊,隨着玉姨的聲音,門被打開了,陳雨在外面站着,擋住了我的去路。她微微低着頭,好像不願意看我,我覺得她眼睛裡充滿了矛盾。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空『蕩』『蕩』的心突然充實了一點。
或許吧,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是有人在替我擔憂的。
我不想讓陳雨爲難,所以停下了腳步,驟然間,裡間那邊傳出一陣不大的響動,接着,有人慢慢推開了裡間的門,走了進來。李富生終於出現了。
李富生不緊不慢,還是無比鎮定的表情,當看到他的一剎那,文哥非常吃驚。第一,李富生在文哥眼裡是個很神秘的人,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李富生,卻沒想到對方竟然突然出現在這裡,第二個,在玉姨來之前,文哥把包間裡裡外外都查的清清楚楚,他不知道李富生是怎麼出現在裡間的。
“李……富生?”文哥生怕自己會看錯,估計他更想不到,在背後主使我約談玉姨的,會是消失了那麼久的李富生。如果熟悉李富生的人,都知道他具有強烈的危險『性』,所以他一出現,文哥就緊張了。
“不用緊張,我們就兩個人。”李富生坐了下來,道:“不過既然我們敢孤身來,那就表明不怕你。”
說着,李富生解開了外套,看到他身上的東西,文哥條件反『射』一般的就搶到玉姨面前,擋住了她。
“三硝基甲苯,外加一根起爆雷管,我保證它一爆炸,這個包間會被炸的面目全非,我無所謂的。”李富生靜靜的看着玉姨和文哥,道:“你們有興趣一起死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