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多爾袞領軍逃離海州地區後,直奔建虜都城盛京。
一到盛京,就匆匆前去求見皇太極。
在路上,他已想好了說辭,準備應對皇太極的質問。
可沒想到的是,皇太極竟然病倒了。聽到他從海州回來,就斜靠在龍牀上接見他。
其他幾個奴酋也在,顯然在多爾袞來之前就已經在開會商議事情。
多爾袞見過皇太極,便稟告道:“大汗,明國中興侯又領了一萬軍隊到了海州,投石車根本就不是明軍紅夷大炮的對手。而且那些火槍兵的近戰能力非常強,臣弟損失了一百巴牙喇兵卻奈何不得他們。”
阿濟格一聽,首先跳了出來,滿臉懷疑地向多爾袞確認道:“什麼,你說是巴牙喇兵和明軍火槍手近戰,沒打贏?”
多鐸也不信,如果不是多爾袞說話,他會比阿濟格先一步跳出來質疑。
多爾袞看皇太極注視着他,就馬上回答阿濟格道:“正是如此,用車楯掩護着,好不容易和明軍火槍手近身。卻被他們那種奇怪的火槍開槍打死了一大半,然後對方結成三人一組的小陣近戰,非常厲害。”
“我看你是爲了逃脫戰敗的罪責而編得吧,怎麼可能有這事!”阿濟格不相信,陰陽怪氣地猜道。
多鐸一聽,雖然他也懷疑,但阿濟格這麼說多爾袞,他就不樂意了,跳了出來反駁阿濟格道:“嘴巴放乾淨點,難道你就沒吃過那支明軍的虧?也不知道是誰,明明要全殲登萊明軍的時候,卻放開了一道口子,導致大金功虧一簣。”
阿濟格一聽,火了,當即衝多鐸道:“你丫地沒看到明軍那麼猛的炮火麼?長不長眼睛的?”
“就你慫...”
還沒等多鐸開始對罵,皇太極一拍牀沿,大聲地喝道:“朕還沒死,明軍還沒打過來,自家人就開始鬧起來了?”
多爾袞此時彷彿成了局外人,正冷眼旁觀着。他看皇太極的頭髮,基本已經白了一大半,神情交瘁。但現在生氣的時候,還是有一股威勢。
多鐸和阿濟格見皇太極發飆,就都氣鼓鼓地彼此對視,沒再說話。
濟爾哈朗見場面比較尷尬,就出言解圍道:“在牛頭崗的時候,我也遇到過一次明軍的反衝鋒。雖然晚上看不清,但從結果來看,明軍的近戰能力絕對不低。”
濟爾哈朗平時爲人比較公允,個性也比較穩重,至少在表面上是這樣的。他這麼一說,皇太極扭過頭看了他一會,忽然嘆了口氣道:“這支明軍是越來越難對付了啊!”
幾個奴酋,不管是脾氣暴躁的多鐸,沒腦的阿濟格,還是穩重的濟爾哈朗,或是城府很深的多爾袞,都是深有所感。因此,沒有一個人說話。
過了一會,皇?,皇太極擡起頭來,看着多爾袞道:“剛纔你說有一萬明軍,都是那支火器部隊?”
多爾袞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道:“大概有五千多火器部隊,其他的明軍在船上,看不清楚是不是火器部隊。”
皇太極聽了,又是一陣沉默。大金損失了一個兵,要想着法子才能補回來。但明軍損失了幾千人,卻只要回關內一趟,就又是齊裝滿員了。大金和明國的國力,還真是不能比啊!
皇太極想到這裡,又是微微嘆了口氣。然後擡頭掃視了一圈幾個奴酋,才說道:“你們對於海州,或者對上那支明軍火器部隊,有什麼好的想法?”
皇太極自己想了很多法子,包括和談,都沒有效果。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徵求他們的意見。
此時的他,很是懷念那些漢臣。以前遇到難題的時候,那些漢臣出的主意最多,也最有用。
不出乎皇太極的意料,沒有人答話,都像個泥菩薩一樣,呆那一動不動。
“朕累了,今天先這樣吧,海州的事情明天再議。”皇太極有點意興闌珊地說道。
幾個奴酋聽了,便告辭而去。
多鐸跟着多爾袞去了他府上,雙方一坐定,多鐸就迫不及待地問道:“哥,那明軍真有那麼厲害?”
多爾袞沒好氣地看了多鐸一眼,略微有點氣惱地問道:“你當我喜歡打敗仗啊!”
多鐸聽了,這才完全相信。他沉默了一會,帶着一絲不安道:“哥,這支明軍的遠程火器厲害,現在近戰又那麼強,而且人數還越來越多了。這麼下去,我大金以後該怎麼辦?”
大明的綜合國力一發揮出來,就是多鐸這種人都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
多爾袞沒有回答,抓起他府上奴才送上來的茶壺,直接對着壺嘴喝了起來。
他大口大口地喝着,茶水沿着他的嘴角往下流。他卻絲毫不在乎,腦中想着多鐸的這個問題。
喝完之後,多爾袞猛地把手中的茶壺往地上一摔,“哐當”一聲,碎成了無數片。
多鐸見了一怔,不知道多爾袞這是幹什麼。
門外的奴才聽到動靜,都擁了進來,生怕有意外。
多爾袞一見,大聲喝道:“滾,都給我滾得遠遠地,滾!”
一衆奴才也不知道多爾袞爲什麼發火,只好聽話地滾得遠遠地,連地上的茶壺碎片都不敢去打掃。
以前的時候,多爾袞被四大貝勒聯合起來欺負,幸虧他懂得能屈能伸,隱忍了下來。
看着皇太極爲了獨掌權柄,開始收拾其他三大貝勒,多爾袞打了主意,要當黃雀。
當皇太極領着大金取得一個又一個輝煌時,他就在暗中學習,等待着他出頭那日的到來。
可是沒想到,在短短的一年多來,三大貝勒先去見了父汗,而大金卻遇到了一個又一個的挫折。
如果這只是皇太極的問題,那多爾袞會做夢都笑醒。可實際上,這是大金國的問題。就算換了多爾袞自己,他也無能爲力。
那種深深地無力感,讓他忽然感覺到,就算有朝一日,他能從皇太極手中奪得權柄,怕也只是收拾爛攤子而已。
期待的落空,讓他徹底發泄了一番鬱悶。
但大金的困境還是擺在這裡,他已經看出來了,皇太極怕是沒有解決的方法,根本就是黔驢技窮了。
想起明國對於和談的答覆,多爾袞暗自一咬牙,真要到了無路可走的那一步,就怪不得自己爲了大金的未來,心狠手辣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