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進衛得到孫傳庭的解釋,自然就不會再對孫傳庭有誤解,同時也明白了爲什麼那些緝私兵丁毫無軍紀可言的原因了。
試想一下,緝私兵丁不但有很大的生命危險,其軍餉還被拖欠,又有誰還會再去拼命!
鍾進衛看着孫傳庭,語氣變得和藹地問道:“除了銀兩之外,你這邊還有什麼困難沒有?”
孫傳庭聽了一喜,聽國公的意思,好像是要給自己解決困難。
於是,他也不猶豫,重新面對鍾進衛稟告道:“國公明鑑,確實還有諸多困難。”
“哦,說來給我聽聽。”鍾進衛馬上吩咐道。
孫傳庭的手下見到這個情況,紛紛臉露笑容。之前市舶司在廣州是爺爺不親,姥姥不愛,做事真得是舉步維艱。
現在興國公,賜尚方劍、代天巡查南方諸省軍政要務的欽差大臣來給他們撐腰,可以預見,市舶司的春天要來了。
他們紛紛凝神聽着孫傳庭給興國公彙報情況,以防提舉有漏什麼,他們可以提醒。
只聽孫傳庭向鍾進衛稟告道:“國公,市舶司除銀兩之外的一個難處是,兵力不足以巡查漫長的海岸線。這是其一。”
“其二,廣州水營的規模只有鼎盛時期的十分之一不到,並且市舶司去調用水營時還經常有陰奉陽違之舉。不是說這船需要檢修,就是那艦炮需要維護,或者水兵生病之類。”
“不但如此,廣州水營幾乎沒有拿得出手的戰艦,不管是戰船還是艦炮,甚至都沒有那些遠洋走私的海船來得厲害。調用水營在海上緝私,幾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其三,緝私兵丁的裝備太過落後.曾有多次發生過緝私兵丁對上武裝走私分子時發現,他們武器犀利,遠勝緝私兵丁,以致反被武裝走私分子打得落花流水。”
“其四,在市舶司剛接手之初,各種託人說人情之事都有,只是被下官冷麪拒絕。以致下官遇到事情,需要各地鄉紳、官府協助時,常出現推諉情況。”
“其五,市舶司以前留下了不少債務,說不清,道不明,也很是頭疼。”
“其六...”
鍾進衛聽着孫傳庭把一個個困難娓娓道來,心中不由暗自感嘆,這市舶司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按照設想運轉起來。
自己要是不過來一趟,只在北京城坐等市舶司的收穫,估計就要誤事了。
根據孫傳庭的訴述,這市舶司要按設想得來,可謂困難重重。光是解決這些麻煩事,恐怕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
眼下朝廷又急需南洋的糧食,並且市舶司也要正常運轉起來,給朝廷帶去更多的稅收。如果按照常規手段,一件一件地來解決,怕是時間拖得太久。
看來,還是必須按照自己之前設想得那樣,用非常規手段,快刀斬亂麻才行。
孫傳庭滔滔不絕地說了大概有一刻鐘,才基本上把困難都說了個遍。以他的記性,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值得一說的困難會被他遺漏。
孫傳庭的手下聽完他的訴述之後,都沒有要補充得了。只是拿眼看着興國公,不知道國公有何辦法來解決。
此時天已漸漸地黑下來了,鍾進衛並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對孫傳庭道:“我的欽差行轅就設在你的市舶司衙門,不解決你這些問題,我就不走了。”
孫傳庭一聽,連忙帶着手下向鍾進衛行禮致謝道:“多謝國公,有國公在此,當萬無一失。”
說完之後,孫傳庭緊接着向鍾進衛建議道:“國公,兩廣總督和布政使過來還需一段時間,不若先去用膳歇息一會?”
聽他這麼一說,鍾進衛也感覺到累了。畢竟上午纔剛趕到廣州,然後只是在客棧隨便用餐,就出來微服私訪。結果又遇到了一系列的事情,忙到了現在。
鍾進衛當即點頭答應,便由孫傳庭領着去用膳休息。
吃完之後,孫傳庭忙着去佈置欽差行轅的事情。而鍾進衛則鳩佔鵲巢,在孫傳庭的後衙休息。
於長儉給鍾進衛端來茶水之後,看着鍾進衛在用茶,他有點擔心地說道:“老爺,沒想到市舶司的麻煩這麼多。我想老爺如果要幫市舶司一一解決的話,怕是要耽擱太長時間。夫人的生產,怕是趕不上了。”
他原本在那酒樓看到南洋華夏人會盡力運糧時,還暗暗高興,事情解決得還算是順利。可沒想到來市舶司之後,卻發現還有這麼多困難。
鍾進衛正喝着茶,聽於長儉這麼一說,他很感興趣地放下了茶杯,看着於長儉道:“沒想到你還想着解決這些事情,不錯,勤于思考是對的!那你給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不用擔心說錯,有什麼想法都說出來好了。”
於長儉臉色一紅,不過幸好油燈不是很亮,別人看得應該不會很清楚。他自然熟悉鍾進衛,也就不客氣,把自己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一直說了好多,就按照孫傳庭所說的困難,一件一件得說他所想的對應策略。什麼明察暗訪,掌握證據,訓斥,降罪,砍頭之類的都有說。
鍾進衛好不容易等他說完了之後,微笑着問他道:“如果按照你這麼做的話,需要在這裡耗多少時間?”
於長儉的臉色又是一紅,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所以我才說這裡的麻煩事大,怕老爺趕不回京師了。”
鍾進衛笑着搖搖頭,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纔對於長儉道:“趕不回去是小事,阿奇由丈母孃看着,由皇上特派的御醫、穩婆伺候着,不會有多大的事。這時間如果久了,最大的麻煩是北方糧食供應不上,會出大亂子。以前努力得來的局面,在很多方面,可能會收不到理想的效果。”
於長儉暗歎一聲自己和國公的境界相差太遠,然後趕緊問鍾進衛道:“那老爺有什麼辦法麼?”
鍾進衛正待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緊接着有護衛稟告道:“國公,廣州布政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