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進衛一聽,便不再和於長儉聊了,站起來說道:“走,去大堂。”
此時的鐘進衛和他的護衛,已經換上了官服。在大堂兩側,站着都是番役。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裡是東廠。
有所瞭解的人,自然知道這是興國公纔有的待遇。並且現在國公還是握有尚方劍的欽差大臣,如果他想砍人,以他的權勢,比那個膽大包天的袁督師,可是要名正言順多了。
廣州布政使見興國公從後衙轉出來,連忙跪下迎接。
不要說鍾進衛現在是欽差大臣,就是以他自己興國公的身份,在如今大明官場的地位和赫赫威名,又超過布政使的級別至少三級,按禮制必須跪迎。
鍾進衛看着鄭芝龍就站在一邊,在布政使的身後有一隻小箱子。他心中不由微微一笑,暗道鄭芝龍果然是聰明之人。
不出意料,布政使在見禮之後,未待興國公問起,他就向鍾進衛稟告道:“下官正準備給市舶司還回銀兩,沒想國公就已經到了廣州,還在市舶司,正好能一睹國公英容。國公天縱之才,平定了建虜之亂,真乃我大明救星。”
孫傳庭是在鍾進衛側前方站着,看到這個情況,心中暗自吃驚國公竟然只是去傳佈政使前來,就能讓他隨身攜帶了銀兩,來還給市舶司。
自己三番兩次討要而不得,卻被國公不經意間就要了回來。看來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布政使的一番解釋,還夾雜着馬屁,讓鍾進衛哈哈大笑起來。他並沒有去追問其中的一些細節,笑完之後直接說道:“那還真是巧了,我傳你過來,正想問下市舶司銀兩之事,沒想就解決了。這樣最好,皆大歡喜。”
布政使尷尬一笑,連忙又給興國公解釋道:“原本早就要還給市舶司的,只是廣東難民不少,因此手頭拮据,所以才拖了這麼久還回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就好,我還以爲其中有貪贓枉法之事,真是誤會你了。來呀,設座。”鍾進衛一幅信以爲真的樣子,讓布政使心中鬆了口氣。
在護衛搬出凳子給布政使設座的當口,鍾進衛又對孫傳庭道:“銀子既然已經還回來了,你就查收下吧,下次可不準誤會布政使大人了。”
雖然布政使的級別還是比孫傳庭高,但他屬於朝廷戶部直管。按孫傳庭的脾氣,當初要來要去要不到銀兩的時候,就頗爲衝動地說過一些話。
現在既然已經還回銀兩,而且布政使畢竟比他級別高,又是地方大員,以後還免不了有許多事情要麻煩布政使,因此孫傳庭也是乾脆利落地向布政使致歉。
有鍾進衛在上面坐着,布政使那敢對孫傳庭有意見。裝出寬宏大量的氣度,一笑了之。
之後鍾進衛在和布政使聊着廣州的情況,而孫傳庭則當場點了九思寶鈔的面值後,便讓手下把箱子搬走了。
鍾進衛見孫傳庭忙完,便也讓他坐了,準備一起說說市舶司的事情。
沒想到這時,顧百川從外面進來了,然後向鍾進衛稟告道:“兩廣總督王業浩已到,求見國公。”
鍾進衛一聽,便暫停了準備說得事,傳兩廣總督進大堂。
不一會,兩廣總督走進大堂,身後還跟進來的一位親隨,懷抱着一隻小箱子。
當他通過不是很明亮的燭光看到堂內情況時,不由得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布政使在這裡。
不過兩廣總督也就是稍微一愣,然後就馬上見禮。
在見禮完畢之後,他向興國公稟告道:“廣西局勢因雲貴土司的影響,有點緊張,因此下官暫時挪用了市舶司的銀兩以備軍用。現剛收到急報說廣西局勢已然無事,又見孫提舉心急這些銀兩,便準備明日還回。沒想國公剛好來傳下官,就順便帶過來了。”
兩廣總督說完,把手一招。身後的親隨便上前一步,雙手奉上小箱子。
布政使見到兩廣總督帶着小箱子進大堂,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麼。臉色略有尷尬,因爲時間緊迫,沒有協商,竟然都出現了還銀一事。
如此一來,國公見還了兩份銀兩,怕會追究其中隱情。以國公掌握的力量來說,以前的事情怕是會被國公挖出來。
布政使想到這裡,後背隱約開始出汗,他是側着身子坐在那,便用眼角餘光去查看國公的臉色。
誰知國公卻渾然不覺,好似之前的還銀沒發生過一般,也沒有問到底是誰挪用了銀兩,怎麼又出現了兩份銀兩的問題。
鍾進衛只是和兩廣總督說一些一開始對布政使說得類似的話,並讓孫傳庭清點之後便收了起來。
孫傳庭也不是傻子,樂得收兩份銀子。國公不提,他也不會說。
兩廣總督也被賜了座,就在孫傳庭的上首。鍾進衛看着下面的三個軍政要員,對他們說道:“我此次前來廣東,最大的目的就是爲朝廷籌備足夠的糧食,以解決大明即將到來的糧食危機。你們都是大明的高級官員,從邸報上應該也能瞭解大明的局勢。因此,我就不再一一敘述了。”
鍾進衛這麼說,是因爲現在的邸報也已經分了等級。不同的內容有不同的保密級別,官職高低所看到的邸報內容也有所不同。
鍾進衛說到這裡,他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對下面三個人着重強調道:“以前怎麼樣,我不操心。但醜話我要說在前頭,誰要是和我籌糧這一目的作對,我也不會客氣。誰要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也可以儘管過來試一試。”
下面三人一聽,當即站了起來,一起向鍾進衛行禮道:“請國公放心,下官必然盡心配合。”
誰也沒膽子和國公作對,否則也不會主動帶銀前來。畢竟國公是大明官場第一人,不但有赫赫軍威,而且朝廷的很多制度還出自其手。
現在國公還隨身帶着東廠番役,說不得還有其他什麼隱藏的手段。要想抓一個人的把柄而問罪,對國公來說,並沒有多大難度,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鍾進衛在得到他們的表態後,便又和緩了語氣說道:“今日天色已不早,我剛趕到廣州,也已累了。明日一早,再行議事。”
等他們三人一告退,鍾進衛卻沒有休息,把鄭芝龍叫到了後衙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