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黑夜,秦憐和金燕的隊伍有二三百人之衆,有兩個人夾在中間,也不好排查。
尤其還是要在不驚動秦憐和金燕的情形下。
沒想到雲水和言輕二人竟然混入了她們出城的隊伍,不過謝芳華也奇怪,大長公主竟然允許金燕和秦憐夜間出城,還只兩個女兒家。
金燕和秦憐爲何突然要前往臨汾鎮?
爲何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今日夜裡去?
是否說明,金燕身邊一定有云水和言輕的人,鼓動了金燕?
那麼秦憐跟金燕在一起又是怎麼回事兒?
英親王府兩位公子身邊的人在同一日死去,英親王府已經亂作了一團,可是她去英親王府的時候,並沒有看到秦憐的身影,難道那時候秦憐不在府中?已經和金燕在一起了?
心裡的一堆疑惑暫且壓下,謝芳華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若是照着這個速度,天亮之後,她們應該能到臨汾鎮。”謝雲瀾道,“我們必須在這之前出手,否則,再出手,定然會驚動秦鈺,惹來麻煩。”
謝芳華忽然靈光一閃,“也許秦鈺已經得到了那二人在京城的消息了,也已經知道了那二人的身份了。”
“怎麼說?”謝雲瀾心神一醒。
謝芳華看着他道,“否則,金燕和秦憐兩個女兒家連夜啓程去臨汾鎮,雖然有護衛護送,但是不合常理。大長公主寶貝這個女兒,就算方圓百里的盜匪被秦浩夷平,她也不會放心。更何況還跟着個秦憐?皇后和英親王妃寶貝的女兒。若是去臨汾鎮,定然不差今日這一夜,該讓她們白天再走。可是,如今連夜行程,二三百人的護衛,若是遇到厲害的殺手,也不見得能保全二人。除非,是有不得不連夜啓程的理由,還有暗中護送和接應的人。”
謝雲瀾也眯起眼睛,“你是說,這是秦鈺暗中安排的?”
“秦鈺應該也得到了那二人要離開京城的消息,所以,順手推舟,安排了這隻隊伍,讓那二人藉助此次機會混入,然後,他在臨汾鎮接應。”謝芳華道。
謝雲瀾聞言面色端凝,“你說得極有道理,這像是四皇子做的事情,哪怕他不喜大長公主府的金燕郡主,但是也會酌情利用金燕想見他的心裡安排這個行程,而且,還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隱藏了他自己。”
“外人會說,是金燕喜歡秦鈺,任性去了臨汾鎮。”謝芳華道,“反正,她喜歡秦鈺的確已經不是秘密。”
“恐怕混入這隻隊伍入了秦鈺圈套的二人還沒察覺,待到了臨汾鎮,他們就是秦鈺手中的人了。”謝雲瀾道。
謝芳華點點頭,“雲瀾哥哥,你說得對,必須在她們到達臨汾鎮之前,我們動手拿下那二人。不能讓他們落在秦鈺的手裡。”
謝雲瀾點頭,“你有什麼好主意嗎?”
“若是前方山林着火了,會怎樣?”謝芳華看向前方道。
謝雲瀾想了一樣,“那麼就攔住了他們的隊伍,而且,火勢若是大的話,這裡距離京城三十里地,京城會比臨汾鎮更快得到消息,大長公主府和英親王府爲了兩位郡主的安危,都會很快就出動人馬,宮裡的皇上也許也會驚動。”
“一旦情況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那二人是否會瞅準機會立即脫離隊伍?”謝芳華問。
謝雲瀾點點頭,“他們既然偷偷出京,還是不想暴露偷潛入京城的行爲和身份,所以,勢必要在京城人趕到之前離開。”
“所以,我們就趁他們脫離隊伍離開之後截住他們,動手留下。”謝芳華道。
“如今是初春,山林四處還有很多幹草,萬一火勢控制不住,傷害到山林人家……”謝雲瀾看着謝芳華,“這個方法可行,但是,一定要着人控制住火勢。”
“前方五里處,有一片平坡,我在這條路上來回走了幾遭,的確是有兩家獵戶人家,但是,那兩處人家都住在山澗小溪處,被水源隔斷與山林的銜接。哪怕火勢控制不住,也應該傷不到人,只是那一片山林勢必要毀了。”謝芳華道。
“只要不傷到人,毀了山林也無礙。那就這樣吧!着人看護好那兩處人家,其餘人把守在四處,爭取不讓火勢蔓延到那一片山林之外。”謝雲瀾道。
謝芳華點頭。
二人很快便商量妥當,謝雲瀾揮手招來人,吩咐了下去,然後,便跟謝芳華起身,抄近路向前而去。
大約半個時辰後,金燕和秦憐的隊伍中忽然有人喊,“快看,前方着火了!”
這一聲喊聲極大,使得隊伍中的人齊齊一驚。
衆人都看去,果然見前方不遠處有火苗竄起。
“郡主,郡主,不好了,前方着火了!”有人立即對車內喊。
金燕和秦憐自從停止了爭論後,金燕想着天亮就能見到秦鈺,心下激動,怎麼也抑制不住欣喜,同時胡思亂想,不知道秦鈺若是突然看到她前去,會如何想法。而秦憐則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二人同時被外面的聲音驚醒,金燕聞言立即挑開簾幕向外看去。
秦憐揉揉眼睛,也坐起身,看向外面。
前方遠處有火光,一片亮堂。
“是着火了嗎?你們確定不是劫匪?”秦憐對外面問。
外面的人立即哽了聲,他們的確不確定是着火還是劫匪,萬一是劫匪,心下都寒了寒。
“不要胡說!”金燕對走在車旁的護衛統領道,“你派兩個人去前面打探,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怎麼大半夜的着火了?”
那人立即應是,連忙揮手招來兩個心腹之人吩咐了下去。
那二人得令,齊齊脫離隊伍,騎馬向前方打探消息。
那護衛統領又吩咐隊伍停止前進,休整片刻,等待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再做決定,同時他安排人警醒一些,四下觀望,守護好馬車內的兩位郡主。
大約過了兩盞茶,前方的火勢看着更大了。幾乎照亮了那一片山林。
“看樣子就是着火了!”金燕奇怪道,“怎麼三更半夜的着火?”
“誰知道!”秦憐看着那火勢有些煩。
那統領聞言猜測道,“咱們走的是官道,官道兩旁,有山林處,尋常都有一二戶人家,以打獵爲生。如今正是初春,但分有些火星,便能引得山林着火,再加之春風一吹,火勢就蔓延了。”
金燕和秦憐聞言對看一眼,都沒說話。
這時,被那統領派出去的二人急匆匆趕回來稟告,“回大人,的確是山林着火了,因是黑夜,無人救火,這火勢漸漸大了。”
“現在咱們若是救火,火撲得滅嗎?”秦憐立即道。
那人看了一眼隊伍,猶豫地道,“兩位郡主安危打緊,若是咱們這些人都去救火,萬一有什麼不良之人謀害兩位郡主,那豈不是有機可乘?況且這火也不確定是不是有人預謀放火。屬下二人沒看到什麼人,只看到火勢不小。”
“若是不救火,咱們現在快馬加鞭,能躲開這片火前行嗎?”金燕有些焦急地問。
那人搖搖頭,“恐怕不能,雖然是道路旁的一面山林着了,但是火苗順着風一刮,很快道路的另一面應該也會被點着,萬一我們走過的時候,火苗都被風颳到我們的身上,我們就陷入火海包圍了。根本走不出去。到時候不但兄弟們沒辦法護住兩位郡主,恐怕自救都不行。”
“那怎麼辦?難道我們要回去?”金燕急了,她好不容易出來,還沒見到秦鈺,說什麼也不想回去的。
“如今趁着火勢還沒着起來,留幾個人護着我們,其餘人去救火。”秦憐道。
“不行,萬一是有人作亂,幾個人護不住您二人怎麼辦?況且這附近也沒有水可以滅火。”那統領立即搖頭。
“那你說怎麼辦?”秦憐看向那統領,“你也說了,這道路兩旁也有獵戶人家,萬一傷及了人性命,可怎麼了得?我們見死不救?”
“這……”那統領搖頭,“屬下也只是知道有獵戶人家,但是如今黑燈瞎火,也看不到人家居住在哪裡。如何救?”
秦憐聞言皺眉,似乎想着辦法。
“兩位郡主,屬下建議咱們回城吧!這火勢難保不會因爲風向一轉,就會燒到北面來。您二人若是出事的話,咱們護送的這三百兄弟都得因爲護主不利而死。”那統領請求。
“不行!決計不能回去!”金燕立即否決,斷然道。
那統領看向金燕,“郡主,您和憐郡主的安危纔是……”
“你不用說了,我好不容易出了京城,讓我回城不可能。”金燕喝住他的話,命令道,“就按照剛剛憐妹妹說的話去做,留幾個人在這裡,其餘人都去找水源救火。”
那統領一驚,“郡主,這可使不得。”
“什麼使不得?我便不相信還有哪個眼睛瞎的不知道我們二人的身份想要謀害我們?那也要看看他們家有多少人夠皇上舅舅砍頭滿門抄斬的!”金燕怒道,“別廢話,按照我說的去做。”
那統領知道在金燕這裡行不通,看向秦憐。
秦憐這麼片刻腦子清醒了些,轉頭對金燕道,“剛剛我的想法也欠妥當,如今三更半夜,我們的人不宜派出去。況且他說得對,這附近哪裡去找水源滅火?”
“那你說怎麼辦?反正我不回去!”金燕道。
“這樣吧!咱們不回京城!但是必須得退到安全的地方。這裡距離着火的地方太近了,萬一火勢蔓延過來,不安全。這是火,火遇到乾草乾柴風,就會肆虐,可不會管我們是什麼身份,一樣往我們身上撲。”秦憐道。
金燕聞言看向前方,前方已經被照得火光沖天,她也有些怯意,知道若是強行趕路,沒準真被那火給吞了,沒了命,還見什麼秦鈺。她點點頭,“那就這樣吧!”
那統領一聽,鬆了一口氣,兩位郡主不回京城也可以,只要退到安全的地方就行。
於是,他下了命令,隊伍撤退五里。
隨着命令下達後,隊伍調轉車頭馬頭,齊齊往後撤。
“這裡的火勢萬一大了怎麼辦?還是派人去給京城裡傳個話吧!”秦憐在車內,回頭看着火紅的山林,“若是火勢蔓延,不能控制,禍害千里,可就麻煩了。”
金燕看着那一片山林火紅一片,也有些害怕,“嗯,你說得有道理,萬一蔓延開來,可不是一尺一地遭殃。”話落,她對那統領吩咐了一句。
那統領點頭,連忙派了兩個人回京送信。
隊伍繼續撤退。
大約過了一盞茶,在隊伍的尾方,兩個人悄悄地脫離了隊伍。
半個小時後,隊伍撤到了楓葉林外,距離那片山林遠了,只看到那一片天空被燒成了紅色,其餘的不得見了。
隊伍停住腳步,在原地等候。衆人並沒有發現少了兩個人。
謝雲瀾和謝芳華守在了唯一一處能繞過火源的的山坳,等着那二人從這裡路過。
除了官道,這一處是必經之地。
謝芳華和謝雲瀾覺得那二人既然來南秦,這一路的每一處地形應該是瞭如指掌的,大火能擋住金燕和秦憐那兩個女人以及大長公主府的護衛府兵,但也擋不住那二人。
他們所料不差,一個時辰後,那二人出現了二人的視線中。
因這一處山坳,除了新長出來的草,沒有樹木可做遮擋,所以,二人無藏身之地。
那二人剛一來到,謝芳華和謝雲瀾看見了他們,他們也看見了他們。
謝芳華和謝雲瀾一個人倚在一塊石頭上,坐着沒動。
那二人腳步一頓,面色微變,雲水頓時握緊了手中的劍,言輕比雲水鎮定,打量了二人一眼,二人並未易容喬裝。他揚眉,“芳華小姐?雲瀾公子?”
“我竟不知道翠紅樓還允許樓內的人外出,兩位這是哪裡去啊?”謝芳華看着二人。
雲水後背挎了個包袱,藥香味就是從他的包袱裡傳出。
“你是猜出我們的身份了?所以故意等在這裡?”雲水脾性急,頓時質問。
“兩位是什麼身份?我也很好奇!”謝芳華語調淡淡,“深夜出城,混在兩位郡主的隊伍裡,實在讓人想一探究竟。更何況我是個好奇之人,明知道有隱情,自然會忍不住想問個清楚明白。”
“前方的大火是你放的?”雲水頓時豎起眉頭。
謝芳華承認不諱,“今日夜晚的天太黑了,這火着起來便亮堂了。”
“芳華小姐,我不太明白,你如此大費周章,從京城追來這裡,又縱火燒山,只是因爲好奇?”言輕緩緩開口,“我看不盡然吧!”
“除了好奇還有什麼,不如這位公子猜猜。”謝芳華看着他。
言輕還沒說話,雲水突然抽出劍,怒道,“跟她廢話做什麼?我們要離開,還有誰能攔得住我們?誰若是攔我們,要問問手中的劍同意不同意!”
“你手中的劍怕是同意的!”謝芳華看着雲水。
雲水冷笑,“別以爲你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們便不敢殺了你!”
“恰恰因爲我是忠勇侯府的小姐,我才覺得,你殺不了我。”謝芳華也笑了笑。
“那就試試!”雲水忽然出劍。
謝芳華坐着沒動。
言輕出手攔住雲水,看着謝芳華道,“芳華小姐有什麼目的,但說無妨,若是在下二人能幫助,念在蓮花蘭的交情,也不會推脫了。”
“關於蓮花蘭之事,我不覺得我和二位有交情。”謝芳華道。
“就算沒有交情,也當該讓你如此費心攔截的人被攔個明白是不是?”言輕看着她。
謝芳華點點頭,漫不經心地道,“我請二位多在南秦住些日子,畢竟前日秦錚和我出手,傷了二位的手下,甚是抱歉。”
“你還知道抱歉?”雲水怒道,“多住些日子是什麼意思?軟禁我二人?”
“我想多留客人待些日子而已,你若是說軟禁,我到也不反對這個詞。”謝芳華看着二人,“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你做夢!”雲水怒斥了一句。
“這麼說,兩位是拒絕了?”謝芳華挑眉。
“就憑你們要攔住我們?”雲水手中的劍發出低吟聲,體現主人想出手的衝動。
“是啊,就憑我們。”謝芳華點頭,看着雲水道,“玉家果然一代不如一代了,沒本事不說,還總是跳着想動手。”
“你果然已經識破我們的身份!”雲水額頭青筋跳了跳,“我就算沒本事,你今日也攔不住我們。”
“是嗎?”謝芳華看着他,“那你儘管出手,看看我攔不攔得住你們。”
雲水冷嘲一聲,對言輕道,“你別攔着我!”
言輕皺眉,慢慢地鬆開了手。
雲水的劍徑直向謝芳華眉心刺去。
謝芳華坐着並沒有動,坐在她身邊的謝雲瀾也沒有動,當雲水的劍到謝芳華眉心三寸之時,他面色一變,手中的劍抓不住,“桄榔”一聲掉在了地上,他身子踉蹌了一下,也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言輕臉色一沉,並沒有上前。
“你……你下了毒?”雲水倒在地上之後,困難地吐出一句話,昏了過去。
“是啊,在這一片山坳,方圓一里之內,我都下了毒。”謝芳華點頭,迴應雲水的話,然後看向言輕,“這位公子,你覺得是否可以考慮留下來做客之事?”
“在下很好奇,芳華小姐是何時識破我二人的身份的?”言輕看着謝芳華,不答他的話。
“兩位的身份雖然遮掩得隱秘,但因爲自視甚高,哪怕住在秦樓楚館,也改不了用北齊之物的自小習慣。尤其是那般奢華之物,實在不適合暗中潛入南秦京城的兩位用來隱藏身份。”謝芳華道。
“若不是芳華小姐闖入了輕水樓,我想我們的身份也不會暴露。”言輕道。
“也許!”謝芳華點頭,“可是事情就這麼湊巧。”
“若是我說,我沒中毒,芳華小姐可信?”言輕看着謝芳華。
“自然是信的,否則如今你不會站着了。”謝芳華心下也訝異,沒想到她下的毒竟然使得言輕能抗拒,除非是他身上佩戴了什麼解毒之物,或者,他本身不懼毒。
言輕笑了一下,“若我說,憑你二人,不見得真能攔得住我,芳華小姐可信?”
“這位公子武功高絕,且不懼毒,但是我不知道懼不懼這個。”謝芳華從懷中拿出一個瓶子,揚了揚手。
言輕細細一聽,頓時避開了風向,“軟筋散?”
謝芳華含笑,“北齊的皇子可比玉家的一個小輩強多了,怪不得敢來南秦京城,真是藝高人膽大。不僅武功高絕,且精通毒術。”
“芳華小姐過獎了!在下這一趟南秦之行,對於忠勇侯府的小姐纔是深感意外。是該說這些年芳華小姐隱藏的好,還是該說世人眼拙?包括南秦的皇上。”言輕道。
謝芳華拿着瓶子把玩,不答他的話,淡淡道,“天色不早了!”
“的確不早了!”言輕也道。
“公子是要動手,還是隨我回去做客?”謝芳華看着他。
“芳華小姐確定是我對手?”言輕挑眉。
謝芳華搖搖頭,“不太確定!但可以一試!我敗了呢,我身邊不是還有一位?但若是你敗了,那不如白費力氣。”
“謝氏米糧的老夫人剛去,雲瀾公子便動刀劍,是不是不適合?”言輕看向謝雲瀾。
“爲了留住貴客,祖母想來不會怪罪!”謝雲瀾道。
“在下很是榮幸受到兩位如此大費周章的誠心邀請,可是……”言輕話語一頓,看向西南方,微笑道,“恐怕我們雖然要留下來做客,但是不見得要跟兩位走。”
謝芳華也聽到了西南方傳來的動靜,轉頭看去,當看到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當前一人錦衣奪目,姿容瀲灩,她眯了眯眼睛。
謝雲瀾也看向西南方向,同樣眯了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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