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英親王妃帶着春蘭進了宮。
春蘭點頭。
“罷了,我先進宮去看看吧,估計太后那裡亂作一團了。”英親王妃道。
“應該還得幾日,在路上呢。”春蘭道。
英親王妃問,“老侯爺什麼時候進京?打聽了嗎?”
“去左相府了。燕小侯爺和崔大人都走了有些日子了,可是據說傳回,途中接連出狀況,總是有人爲難,小侯爺氣的哇哇叫,找左相商議,看看有什麼人背後搗亂。畢竟是援軍,這樣託着趕不到漠北,對南秦不利。”春蘭道,“早上王爺與您說這個事情來着,您想着小王爺和小王妃的事兒,沒用心聽。”
“這樣的話,就不好辦了。”英親王妃揉揉額頭,問,“王爺呢?”
“剛剛小泉子不是說了?謝侯爺似乎對郡主無意,小王爺纔將郡主打暈了送回來的。”春蘭道。
英親王妃搖頭,“這個倒不打緊,天下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事兒,兄妹異娶異嫁雖然少,也有。只是憐兒喜歡墨含,那墨含喜歡不喜歡憐兒?”
“興許是在外待久了,對謝侯爺生起感情了。這幾個月,一直是謝侯爺照看郡主。”春蘭道,“只是,這……若是謝侯爺和郡主,若是在一起,不太好吧,豈不是亂了。”
英親王妃沒立即進宮,而是對春蘭問,“你說着丫頭怎麼喜歡上了墨含?”
小泉子點頭,出了英親王府,回宮稟告了。
英親王妃點點頭,“你去告訴皇上,我收拾一下就進宮。”
“沒錯,郡主親口說的。皇上和太后都勸不住,郡主一個勁兒的哭。”小泉子立即道,“皇上派奴才來請您進宮呢。”
英親王妃聽罷,愣了一下,驚訝道,“憐兒那丫頭喜歡謝墨含?”
小泉子到了英親王府,英親王妃正在擺弄花草。他見到英親王妃,連忙將秦憐回來,以及回來後發生的事情與她相信地複述了一遍。
太后點點頭,想着這事兒還真得趕緊找王嫂進宮來商議商議,她也沒辦法。連忙吩咐宮女,扶起秦憐,她帶着秦憐,出了御書房。
看向太后,對她道,“母后先帶憐妹妹回宮吧,她也苦累了,讓她回宮歇歇。”
小泉子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你去英親王府一趟,將大伯母請進宮來。”秦鈺吩咐。
小泉子連忙從外面跑了進來。
秦鈺喊,“小泉子。”
太后如今也不敢說我就給你做主的話了,她看向秦鈺。
秦憐頓時又哭起來。
太后看着她,噎了噎,才無奈地道,“他妹妹嫁給了你哥哥,你再嫁他,這……不太好。”
“等得起。”秦憐道。
太后又道,“他如今在漠北打仗,這一仗不知道要打多少年,你如今都到了及笄的年齡了,等不起。”
“我不覺得他悶。”秦憐道。
“他性子有些悶。”太后又道。
“他如今被治好了。”秦憐道。
太后過了半響,才憋出一句話,“這謝侯爺啊,一直以來身體不好。”
秦憐又難受地趴回了她懷裡。
太后一時無言。
“我也不知道,反正,很早了。”秦憐道。
太后愣了,“早就喜歡?又多早?”
秦憐,“我早就喜歡他。”
太后還不老,也還不糊塗,自然立即就想到了箇中的關係,頓時犯愁,“憐兒啊,你怎麼喜歡上謝墨含了?”
秦憐點點頭,“就是他。”
太后一聽愣了,“你是說謝……侯爺?”
秦憐哭得累了,斷斷續續抽搭地說,“我喜歡謝墨含,他不喜歡我。他嫌棄我給他添麻煩,不想看見我,讓哥哥把我打暈了送回京城來了。”
小泉子在門外捏了一把汗,想着這事兒太后怕是也難做主吧?更何況,謝侯爺是混賬嗎?自然不是。
秦鈺擡頭看了太后一眼,又繼續批閱奏摺。
太后又是心疼,又是無奈,拍着秦憐說,“你跟皇嬸說,有什麼委屈,都說出來。到底是哪個混賬欺負了你,皇嬸給你做主。”
小泉子早跑出去透氣了。
她哄了片刻,也不見好,去看秦鈺,秦鈺埋頭批閱奏摺,她也不好打擾,看向小泉子。
如今見她回來,竟然哭得這麼傷心,這副樣子,讓她心肝兒都給哭化了。
太后本來就想她,且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又因爲英親王府的關係,雖然各種有些背後對先皇和英親王妃計較的心思,但從來卻不敢怠慢了她,照顧她也是謹慎小心。漸漸的,倒也是真疼她了。如今先皇去了,以前的事兒,一了百了了,她的兒子當了皇上,日理萬機,沒多少空陪她,後宮空置,又沒什麼女人,她尋常連個說話的人也難找。這便愈發地想秦憐。
秦憐一把抱住太后,埋在她懷裡,又哭起來。
太后看着她,心疼壞了,連忙拿出娟帕,給她擦眼淚。
“皇嬸……”秦憐哭着擡起頭,這麼半天的功夫,她一雙眼睛腫成了桃子。
太后三兩步衝了進來,一眼所見,秦憐坐在地上,哭的傷心欲絕。她心疼的不行,連忙走到她身邊,蹲下身,“憐兒,你剛回來,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小泉子頭前快一步地給她挑開簾子。
“怎麼了?”太后頓時擔心起來,推開左右扶着她的宮女,就往御書房疾走。
“太后,您來的正好,郡主從醒來就哭,皇上和奴才都勸不住。”小泉子立即道。
“憐兒呢?哀家聽說她回來了,等了半天,不見去後宮,我過來看看。”太后見到小泉子,立即問,“我怎麼聽到了哭聲?”
秦鈺好似也鬆了一口氣,從來沒有這一刻這麼想見太后,他示意小泉子去請人。小泉子立即從地上爬起來,跑了出去。
小泉子大喜,立即看向秦鈺。
“太后駕到!”外面傳來一聲高喊。
他不停地拿眼睛去看皇上,皇上批閱奏摺都蹙着眉,可見也是拿她這個哭沒辦法。
這謝侯爺身份自然沒的說,可他是小王妃的親哥哥啊!
金枝玉葉,想要誰不行?怎麼偏偏喜歡上了謝侯爺?
秦憐又哭了好半響,小泉子拿出好幾塊帕子都被她給打溼了,想着郡主這眼淚怎麼這麼多?難道這麼多年沒哭的眼淚都攢到今日了?想想郡主,也實在可憐。
秦鈺見起身,走回玉案前繼續批閱奏摺。
小泉子連忙接過帕子。
秦鈺拿她沒辦法,將帕子遞給小泉子,“你來幫郡主擦眼淚。”
秦憐頓了一會兒,想起什麼,又哭了起來,“就算是我哥哥,也是他讓我哥哥這樣做的。他討厭我,不喜歡我,趕我走,如今終於把我趕回來了……”
“不是。”秦鈺搖頭,“好了,不哭了啊。”
秦憐哭聲一停,“是我哥哥?不是謝墨含?”
秦鈺無奈地看着她,終於明白秦錚爲什麼將這小丫頭強行送回來了,他這個親哥哥不管,倒是推給他來管這個小麻煩了。他道,“不是子歸派人將你送回來的,而是秦錚吩咐隱衛,將你送回來的。”
秦憐眼淚又流在她娟帕上,轉眼就將娟帕給打溼了。
他見她的眼淚沒有息止的打算,掏出娟帕,給她擦淚,哄她,“好了,不哭了。”
秦鈺本來想等她哭夠了,但到底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堂兄妹,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秦憐這小丫頭,從小就粘他,但也不會讓人討厭的那種粘人,而是十分有分寸。更何況,她一直以來,到底是個堅強的。雖然出身英親王府,但是在宮裡長大,十分不易。
小泉子從來沒見過郡主哭成這樣,就算以前捱了小王爺兩句訓,被小王爺欺負了,氣得哭鼻子,也沒這麼看着肝腸寸斷。看來真是喜歡謝侯爺喜歡極了。
秦憐哭的難受極了,眼淚珠子就跟不要錢似的,噼裡啪啦往下掉。
小泉子嚇了一跳,郡主坐在地上也就罷了,皇上怎麼也坐在地上了,連忙跑去拿墊子。
秦鈺乾脆也坐在地上,看着她,等她哭夠了。
秦憐頓時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秦鈺看着秦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沉默片刻,說道,“你這樣委屈,看來子歸不喜歡你了?”
人家忠勇侯府這一代,就兩個嫡系的獨苗,不能都被英親王府給佔了吧。
這事兒雖然在天下百姓間不稀奇,但是一般的富貴門楣世家大族,還是少有的。尤其是以詩禮傳家鐘鳴鼎食的謝氏。
怪不得小王爺送她回來……
怪不得謝侯爺不理她,避着她,躲着她,覺得她麻煩……
哎呦,這是怎樣一筆亂賬!
郡主的親哥哥娶了謝侯爺的親妹妹,如今郡主又喜歡謝侯爺,若謝侯爺也娶郡主的話,豈不是小王爺的親妹妹又嫁給了小王妃的親哥哥?
可是,小王爺娶了小王妃,郡主若是喜歡謝侯爺,那豈不是……豈不是亂了套了。
小泉子頓時傻眼了,終於知道哪裡不對勁了。這句纔是重點,原來……郡主喜歡謝侯爺了。
秦憐吸吸鼻子,哭得可憐地道,“他不喜歡我……”
秦鈺微笑,“還有呢?”
小泉子無語,郡主這算是什麼委屈啊?怪不得說皇上也做不了主,這個皇上還真沒法做主。
秦憐聞言又停了哭,看着他,委屈地說,“他不理我,不讓我在漠北待着,總是避着我,覺得我是他的麻煩,趕我回來……”
秦鈺微笑,“你不說,我怎麼給你做主?興許,我能做得了主呢!你知道,如今我是皇上,子歸要聽我的,他不聽我的,就是抗旨不尊。”
小泉子頓時睜大眼睛,這南秦還有皇上做不了主的事兒?
秦憐忽地停了哭,擡起臉,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後,又埋頭苦了起來,甕聲甕氣地道,“你也做不了主……”
秦錚看了秦憐片刻,隱隱約約猜出了些眉目,他站起身,離開玉案,來到秦憐面前,蹲下身,溫聲問,“他怎麼欺負你了?你與鈺哥哥說,我給你做主。”
小泉子不知道該怎麼勸,不停地拿眼睛掃秦鈺。
哭的那叫一個讓人聽着跟她一起委屈難受。
秦憐哭了一會兒,越哭越覺得委屈的不行,乾脆坐到地上,大哭了起來。
秦鈺看着蹲在地上的秦憐,品味着她的話沉思。
小泉子聽着不太對味,按理說,是小王爺派人將郡主強行送回來的,礙不着謝侯爺的事兒。可是這郡主醒來,口口聲聲要找謝侯爺算賬?沒小王爺什麼事兒,這……他看向秦鈺。
“他在打仗,這一仗不知道打到什麼時候呢。就算老侯爺回來有什麼用?”秦憐說着,似乎委屈頂到胸口,受不住地捂住臉,蹲到地上,哭了起來,“死謝墨含,他欺負人,把我這樣送回京,看不見我,他指不定怎麼覺得輕鬆呢……”
小泉子搖頭,賠笑說,“怎麼會呢,謝侯爺家在京城,忠勇侯府的老侯爺馬上就要回京了,謝侯爺以後自然會回來的。”
“等他回京城?”秦憐豎起眉頭,忽然委屈地道,“他若是永遠不回京城呢?我豈不是見不到他了?”
小泉子是有武功的人,下盤比較穩,秦憐自然推不動,他連忙道,“漠北距離京城關山迢遞,快馬加鞭日夜不停地趕路都要十多日,你對謝侯爺有什麼不滿,待他回京城後,您再找他。”
秦憐伸手推他,怒氣衝衝地道,“我要找謝墨含算賬去。”
小泉子立即上前,攔住她,笑呵呵地道,“郡主息怒,您今日剛剛被人送回來,怎麼能再去漠北?您都曬黑了,連奴才都險些認不出。太后和王妃都想你想得緊,如今太后在後殿伸長脖子等着您呢,你可不能再走了啊。”
秦鈺使了個顏色。
秦憐又氣又怒,騰地下了榻,“我找他去!”,話落,就要往外走。
秦鈺挑眉。
“謝墨含?”秦憐忽然惱怒地一拍牀板,不等秦鈺回答,就憤恨地道,“謝墨含不是人,他不想看見我,就派人將我稀裡糊塗地弄回來嗎?他當我是什麼!我在漠北軍營待着,他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他讓我聽話,我就哪裡都不去,我什麼都聽他的了,一點兒麻煩也不敢給他惹,他還不滿意?如今就這樣把我送回來了?我礙着他什麼了?”
秦鈺瞅着她,沒說話。
秦憐看着他,“誰送我回來的?”
“被人送回來的。”秦鈺道。
秦憐不敢置信,“我不是在漠北嗎?怎麼回京了?我……怎麼回來的?”
“這是御書房,你回京了。”秦鈺道。
“你……你……”秦憐看着他,瞳仁放大,半響後,又看看自己,又看看御書房,又使勁地掐了自己一把,“噝”地一聲,十分疼,她驚訝地問,“我……這是……我怎麼在這裡?”
“是我。”秦鈺點頭。
秦憐忽地坐起身,睜大眼睛,“鈺哥哥?”
秦鈺伏在案上批閱奏摺,聽到細微的動靜,偏頭看過來,溫聲問,“醒了?”
睜開眼睛,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愣愣地看着四周。
剛放在榻上,她就醒了。
半個時辰後,將洗吧乾淨換洗一新,總算有了幾分昔日模樣的秦憐帶來回來。
小泉子點頭,退了下去。
“送我這裡來。”秦鈺道。
小泉子應聲,命人將秦憐帶了下去,問,“皇上,洗吧完了之後呢?是送去太后的宮裡還是……”
她看了片刻,對小泉子吩咐,“將她帶下去,安排人,給她洗吧洗吧。”
秦鈺蹙眉看着秦憐,幾個月不見,小丫頭被漠北的風沙吹的又黑又瘦,若不是那張臉,真讓人認不出來她是在皇宮裡養大金嬌玉貴的郡主。
秦鈺見問不出什麼來,擺擺手,來人退出了御書房。
來人搖頭,“屬下送郡主回京時,只知道小王爺和小王妃要去天機閣,再不知道了。”
“之後呢?”秦鈺問。
來人道,“去了天機閣。”
“秦錚呢?他去了哪裡?”秦鈺又問。
來人點點頭,“是依照小王爺的吩咐,將郡主敲暈了,送回京城的。至於原因,皇上待郡主醒來,問郡主就是。屬下也不知,奉命行事。”
秦鈺蹙眉,看着送來的人,“爲何將她弄昏迷?她做了什麼?不願意回京城?”
使她昏睡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