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鈺,謝芳華就不準備下車了。
謝墨含看了一眼謝芳華,慢慢地下了車,隨着他下車,簾幕落下,遮住了謝芳華的身影。
“子歸兄,我們可等了你好一會兒了,你帶這麼多東西去漠北,何時才能到啊?”程銘先一步走過來,拍謝墨含的肩膀。
謝墨含無奈地笑道,“這些東西都是雲瀾準備的,舅舅說的漠北稀缺之物,大半是藥材。無論是我,還是軍營,都有需要。我只能帶着走了。不過這些東西走鏢局,耽擱不了我的行程。”
“子歸兄身體不好,帶藥材是必須的。”宋方走過來,“漠北雖然環境惡劣,但是民風淳樸,當年武衛將軍待在漠北一去都不想回來了,你不會也一去就是十幾年吧?”
謝墨含失笑,“說不準,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只要漠北邊境需要我,我一日不敢懈怠。”
程銘嘖嘖了一聲,回頭對秦鈺大聲道,“太子,你可聽見了?子歸兄不愧是你舉薦的人。”
秦鈺微笑,“南秦雖然多的是人才輩出,但是論底蘊風骨當屬謝氏子歸。”
謝墨含笑着搖搖頭,“太子誇獎了。”
“太子的嘴什麼時候會這般夸人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秦錚懶洋洋地開口,“大舅兄去了漠北,看到了風雪中的北國沒人,可別樂不思蜀。”
謝墨含無語地看着秦錚,忽然湊近他道,“妹妹昨夜似乎沒睡好,可我看你到精神。”
秦錚眉目動了一下,臉色奇異,沉默了一下,微哼,“好心來送你,既然你不領情,就算了。”話落,他不再理謝墨含,向馬車走去。
“堂兄大婚後,還未曾進宮對父皇和母后行謝茶禮吧?畢竟你的婚事兒可是聖旨賜婚。按理說,應該要進宮謝恩的。”秦鈺忽然道。
秦錚回頭瞅了他一眼,“皇叔養病,不好打擾。”
“父皇最近身子骨硬朗了許多,他一直疼你,定然不怕被你打擾。”秦鈺慢慢地道,“就看堂兄有沒有這份心去敬愛父皇了。”
“既然這樣,我和內人明天就進宮給皇叔和皇嬸行謝茶禮。”秦錚說話間,已經來到了車前,挑開簾幕,看着裡面的謝芳華。
謝芳華靠着車壁坐着,見他挑開簾幕,也看着他。
“走吧,跟我回府。”秦錚對她伸出手。
謝芳華將手放進他手裡,被他輕輕一拽,下了車,站在他身旁。
“我騎馬來的。”秦錚說,“你是坐車還是跟我騎馬?”
謝芳華想了想,“跟你騎馬。”
秦錚點點頭,對謝墨含說,“大舅兄,我們回府了,既然太子親自來送你,昭示天恩,你就多陪太子聊幾句。”
“哥哥,你路上小心。”謝芳華有些不捨。
謝墨含點點頭,對二人擺擺手。
秦錚擡手一招,一匹漂亮的紅棕馬跑到了他身邊,他攬着謝芳華翻身上馬,二話不說,雙腿一夾馬腹,折返回城。
謝芳華除了謝墨含和秦錚,幾乎是沒與任何人說一句話。
兩人一騎很快就跑得沒了蹤影。
秦傾嘟囔,“錚哥哥這也太着急了吧?不就是昨天一晚上沒見着嫂子嗎,讓我們跟她說一句話也吝嗇,忒小氣。”
“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八皇子還沒大婚,自然不能理解這種相思之苦。”程銘看了秦傾一眼,目光落在秦鈺身上,“據說右相府的李小姐如今還在皇后宮裡住着,太子的好事兒怕是要近了。太子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秦鈺目送秦錚和謝芳華離開,薄脣微抿,聞言,面無表情地回頭,看着程銘,“你年紀似乎也不小了,父皇除了養病,朝事目前不太過問,十分清閒。若是指一兩樁婚事兒,還是累不到的。今日我回宮說一聲,讓父皇給你指一樁婚事兒,如何?你看上哪家的小姐了,可以先與我說。”
程銘嚇了一跳,“我就是個泥巴,沒大出息,可不敢勞動皇上給我指婚,太子還是顧着自己的事兒吧。”話落,伸手一拉宋方,“走了,咱們也回城吧。”
宋方點點頭,對謝墨含抱拳,“兄弟,關山遙遠,一路保重。”
謝墨含點點頭。
“李沐清,你要不要一起走?”程銘對一直沒說話的李沐清喊了一聲。
李沐清微笑着走過來,“本來我拎了一壺酒,想和子歸兄喝兩杯,沒想到今日來送行的人這麼多,一壺酒到不夠分了。”話落,他將酒壺給謝墨含,“你自己喝吧。”
謝墨含伸手接過,對李沐清含笑,“多謝。”
李沐清拍拍謝墨含的肩,感慨,“其實我是極想去漠北的,你什麼時候若是不想在漠北待了,上書皇上,派我去替你。”
謝墨含好笑,點點頭。
李沐清不再多說,和程銘、宋方一起折返回城。
一行人離開後,這裡只剩下了秦鈺和秦傾、王蕪、鄭譯等四人。
“太子朝政繁忙,早些回去吧。”謝墨含看向秦鈺,語氣平和。
秦鈺走過來,對他笑笑,“安平將軍呂奕暴病身死,也就是說,漠北不安寧。雖然子歸你身邊有護衛,但是我還是不大放心。我再送你一人隨身相護吧。”
謝墨含一怔。
秦鈺對身後招手,“初遲,你過來。”
初遲從暗中現身,站在了秦鈺身後。
“這是初遲,子歸兄你也認識。他是魅族人,說起來,與令妹和雲瀾都有淵源。他在我身邊,我尋常用不到他,實屬浪費。如今就送給你吧。”秦鈺道。
謝墨含驚訝,“初遲醫術高超,太子身邊怎麼能不需要這樣的有才之人?送給我實在是可惜。我可不敢奪太子所愛。”
“我的所愛可不是他。”秦鈺笑了一聲,不容拒絕地道,“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吧!你的身體好不容易有好轉。我可不希望去了漠北,因天氣原因,出了什麼事兒。有他在身邊,我就少擔些心了。”
謝墨含驚疑不定,“這……”
“你就別推脫了,我還想着你平安去漠北,待有合適的人,我會盡快替換你回來。”秦鈺道,“畢竟,你是太子輔臣,將來我還想重用。不希望你出事。”
謝墨含知道再推脫不過,看了初遲一眼,對他問,“初遲公子跟我去漠北,會很辛苦,不知是否甘願?”
“甘願!”初遲道。
“那就多謝太子了。”謝墨含對秦鈺道謝。
秦鈺對他拱拱手,“一路保重。”
謝墨含也拱拱手,揮手招來牽馬的人,翻身上馬。
秦鈺看了初遲一眼,初遲對他點點頭,也招來一匹馬,翻身上馬。
謝墨含和初遲帶着隨從遠去,秦鈺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目送着他走遠,直到走沒了影,他纔回轉身,對秦傾等人道,“走,回去吧。”
秦傾、王蕪、鄭譯三人齊齊點頭。
一行人折返回城。
此時,秦錚摟着謝芳華早已經入了城,徑直回英親王府。
一路上,秦錚沒說話,謝芳華靠在他懷裡,也沒說話。
回到英親王府,秦錚帶着她下馬,甩了馬繮,二人一起走回內院。
喜順從正院方向匆匆趕來,攔住二人,“小王爺、小王妃,您二人回來了?王妃說您二人若是回來,立即過去正院一趟。”
秦錚本來想直接回落梅居,聞言蹙眉,“娘有事兒?”
“左相和夫人來了。”喜順小聲道。
秦錚點點頭,拉着謝芳華向正院走去。
來到正院,裡面隱隱傳出左相的說話聲。
謝芳華看到正院外面站着有不屬於英親王府服侍的婢女婆子,想着左相和夫人應該是爲了秦浩之事。
秦錚掃了一眼院外站着的人,沒什麼表情,拉着謝芳華進了畫堂。
邁進門檻,果然見到左相和左相夫人在坐。除了這二人,還有英親王、英親王妃、劉側妃,以及秦浩。
二人進了屋,對英親王和英親王妃見禮,又對左相和夫人見禮。
英親王妃笑着對謝芳華招手,“華丫頭過來。”
謝芳華撤出被秦錚拽着的手,走到英親王妃身邊。
英親王妃拉住她的手,笑着問,“將你哥哥送走了?”
“我們將哥哥送到送君亭,回來時哥哥還沒走,如今這個時辰,應該啓程了。”謝芳華道。
英親王妃點點頭,“可帶夠了人和一應所用?”
“帶夠了。”謝芳華笑着道,“都是雲瀾哥哥準備的,十分周全,東西太多,哥哥帶着不方便,走鏢局。”
“漠北路遠,什麼都準備周全了纔好,免得到時候作難。”英親王妃說着,打量她,“昨天沒睡好?氣色有點兒差。”
“昨天和哥哥聊天太晚了,是沒睡好。”謝芳華忍不住臉紅了一下,沒睡好不是因爲和哥哥聊天晚了,主要是秦錚不在身邊,她不太習慣。
英親王妃似乎沒發現她臉紅,笑着道,“叫你們倆來,是因爲左相夫人有些話要問你。等她問了,你就儘管回房去休息。”
謝芳華頷首,看向左相夫人,“夫人有什麼話,儘管問吧!”
左相夫人站起身,對謝芳華一禮,眼圈通紅,顯然哭過,“還要多謝小王妃昨天出手救了瑩兒一命。”
謝芳華聞言笑了笑,“夫人不必多禮,都是一家人。”
左相夫人伸手抹抹眼淚,“瑩兒的身體需要多久能養好?以後可會影響再懷孕?”
謝芳華知道當孃的,最關心的是女兒的身子骨,她道,“嫂子的身體若是好好養,三個月就能養好,這三個月裡,不能行房,不能愁思,不能勞累,不能着涼,不要吃生冷食物,也不要大補,膳食合宜就行。我昨天開了藥方了,按照藥方用十天藥就好。只要好好養着,不會影響再孕。”
“那就好。”左相夫人鬆了一口氣,忍不住哭道,“可憐了我的閨女,以前外面傳言,我還不信,如今總算是信了。”話落,她看向秦浩,氣恨地罵,“娶進門的是你媳婦兒,你是怎麼跟我和老爺保證好好待她的?這才過門多少日子?就對待成了這副樣子?你說!”
“岳母恕罪,小婿以後不敢了,小婿這些日子以來,真的是疼瑩兒的,只是昨天出了點兒意外……”秦浩臉色灰敗。
“出了點兒意外?這是小事兒嗎?是我閨女的命!”左相夫人大怒。
“行了,你別說了!”左相喝住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不甘心地住了口。
英親王妃嘆了口氣,問左相夫人問,“夫人可問完了?”
左相夫人點點頭。
“你們倆孩子回去吧!一個個看起來昨天都沒睡好,回去好好歇歇。”英親王妃對秦錚和謝芳華擺手。
秦錚和謝芳華自然都不想多待,點點頭,一起出了正院。
走出正院遠了,無人處,謝芳華對秦錚悄聲問,“你覺得左相和夫人會怎麼處置這件事兒?”
秦錚嗤笑,“能怎麼處置?只能先將盧雪瑩接回左相府養着了。”
“那對秦浩呢?會怎麼辦?”謝芳華又問。
“左相不是器重秦浩嗎?”秦錚不以爲然,“能怎麼辦?難道讓秦浩休妻?不可能!左相府不可能弄這個沒臉。難道和離?那麼盧雪瑩這一生以後還如何再找好的?即便盧雪瑩同意,左相也不會讓范陽盧氏有和離的女兒。秦浩若是知錯能改,左相抓住了他把柄,捏住了他性子,那麼,以後在左相面前,他直不起腰來,這個女婿還不是任左相利用?”
謝芳華心裡寒了寒,“左相只想着拿捏秦浩了?那她女兒的幸福呢?”
“幸福?”秦錚挑眉,不屑地道,“左相老奸巨猾,當左相久了,陪皇叔年份太長了。眼中不是籌謀就是權柄,女兒的幸福值幾個錢?”
謝芳華沉默。
“左相的兒子不爭氣,在南秦京城小一輩裡,分毫不出彩,是個軟腳蝦。”秦錚慢慢道,“忠勇侯府你哥哥自然不必說,右相府李沐清也是出名,永康侯府的燕亭長處也極多,就連程銘、宋方、王蕪、鄭譯等,都是有些本事的。可是你回京這麼長時間了,可聽說過左相府的盧智?”
謝芳華搖搖頭,左相府就跟沒這個公子似的。
“枉費左相給他取名爲智,可惜給養成了廢物。”秦錚冷笑,“秦浩雖然在內院裡不是個東西,可是在外面人模人樣,頗有些文武才華。左相提拔他,也是想他退下來後,自己的一番事業有人頂上,再者,這麼多年,范陽盧氏對左相焉能沒有點兒不滿?爲了未來的左相府門庭,他也不會奈何秦浩。”
“范陽盧氏爲何對左相不滿?”謝芳華久離京城,對這些事兒還真不知道。
“這些年,左相其實一直打壓范陽盧氏,范陽盧氏好不容易培養一個盧雪妍進京,偏偏又無功而返遣送回去了。范陽盧氏族人仰左相府鼻息,尤其是范陽盧氏族主,這些年都要聽左相的,久了都不願。”秦錚淡淡道,“有的人依靠族親,將族親當做後盾,有的人也依靠族親,只不過把族親當做腳底下的馬鐙。左相屬於後者。他一直以來讓整個范陽盧氏扶持他自己一個左相府。”
謝芳華恍然,沒想到范陽盧氏和左相內裡有這個乾坤,“所以說,左相兒子不成器,他是扶持秦浩,當做半個兒子培養了?但是再怎麼說,秦浩也是英親王妃的大公子啊,姓秦不姓廬。女婿怎麼比得同宗子侄是一個姓氏?”
“這些年他將范陽盧氏踩得很,盧雪瑩遣送回去,與他討好秦鈺,更是莫大關係。范陽盧氏焉能不恨上他?關係已經是冰點了。”秦錚道,“親生女兒和女婿,在他如今看來,比別人都親近,是他的依靠了。更何況,秦浩和我一直不對卯,正是他喜歡的。他就要扶持這樣英親王府大公子。他的身份對他來說,大有利用價值。”
謝芳華嘆了口氣,握住秦錚的手,身子靠着他,“這些年,你若是想置秦浩於死地,他早成一把灰了。可是有些人就看不到你的心軟,非要磨硬了算,着實可恨。”
秦錚猛地停住腳步,看着她。
謝芳華仰着臉看着他,柔聲說,“不過,別人看不到也沒關係,我看到就好了。”話落,她有鄭重地補充,“有我就好。”
秦錚眸光微動,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壓低聲音問,“昨天沒睡好?”
謝芳華臉一紅,點點頭,小聲說,“你不在我身邊,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睡不踏實。”
秦錚胸口呼吸急促了一下,忽然攔腰將她抱起,嗓音微啞,“我也沒睡好,我們這就聽孃的話,回去好好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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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門開文一週年了啊,唔,好辛苦,好幸福,謝謝大家一直陪着我,京門長歌,風月長情,羣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