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府開了祖祀的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進了宮裡。
皇帝聽聞之後,派人再探,直到那些人從祖祀出來,卻一個個都閉緊了嘴巴,就如嘴巴黏了封條一般,半字不露,所以,派出的人無功而返,同樣什麼也沒探出來。
皇帝坐在御書房,臉色愈來愈陰沉。
這麼多年,他自詡已經差不多能掌控住忠勇侯府了,可是如今這一件事情就看出來了,若是忠勇侯府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任他無論如何查,也查不出來了,掌控不了。
可是越是如此,他越想要知道,這種被動的事情,實在讓他心裡沒底。
於是,他高喊一聲,“吳權!”
吳權連忙出現,小心謹慎,“皇上?”
“擺駕!朕去忠勇侯府看望老侯爺!”皇帝站起身,沉着臉吩咐。
吳權一驚。
“聽到朕說的話了嗎?”皇帝見吳權站着不動,怒道,“還不快去!”
“是!”吳權驚醒,連忙向外跑去。
“等等,派人去文淵閣一趟,讓右相和四皇子與朕一起去!”皇帝又喊住吳權。
吳權立即應是,出了御書房,趕緊招來一名小太監,吩咐了下去。
文淵閣內,右相和秦鈺得了傳話,對看一眼,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右相看着秦鈺詢問,“四皇子,你可知道,皇上爲何突然要去忠勇侯府看望老侯爺?”
“父皇近來做的怪事兒頗多,想起一出是一出,估計是想老侯爺了。”秦鈺慢吞吞地道。
右相仔細地打量秦鈺,沒從他面上看出什麼來,他心中清楚,定然是出了什麼事情了,忠勇侯府召集族人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暗暗想着四皇子怪不得能從一衆皇子中脫穎而出,將來若是他坐那把椅子,怕是個比當今皇上更厲害的主。
二人一起出了文淵閣,前去與皇帝匯合。
半個時辰後,皇帝的玉輦浩浩湯湯前往忠勇侯府而去。
皇帝的玉輦離開皇宮,德安宮裡便得到了消息,別看玉灼才進皇宮幾日,便將皇宮裡摸了個滾瓜爛熟。憑着他討喜的性子,消息自然十分靈透。
秦錚聽罷,嗤笑一聲,“皇叔是越老越不中用了,謝氏剛有點兒風吹草動,他就坐不住了。”
謝芳華自然是知道今日午時忠勇侯府開了祖祀祠堂,爺爺和謝雲瀾已經公佈了分族分宗的消息,皇上派去的人定然什麼也沒探查出來,所以,坐不住去忠勇侯府親自探查消息了。
不過,她倒是覺得,就算皇上親自去一趟忠勇侯府,以着現在的爺爺,也不見得會告訴他。
算起來,謝氏分族分宗雖然是大事兒,但總體來說,還是謝氏自己的事兒。
與皇權有干係,但也無干系!
皇帝若是真想插手,既有立場,也無立場!
謝氏若是給他立場,他就有立場,謝氏若是不給他立場,他就沒有立場!
“甭理他!爺爺若是因爲皇叔跑一趟忠勇侯府,就巴不得地交出底牌來,那他也就不是頂了這麼多年還活得好好的忠勇侯了。”秦錚攬住謝芳華的纖腰,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呵氣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暖味不清地問,“下午我們做什麼?”
謝芳華被他磨得亂了心思,只好不去想這件事兒,回頭嗔了他一眼,“你傷得這麼重,還不老實養着,亂動什麼?”
秦錚眨巴眨巴眼睛,唔噥道,“我沒亂動,就是抱抱你而已,礙不着傷。”
謝芳華輕哼一聲。
秦錚伸手把玩她垂下的一縷青絲,“棋也下了,琴也彈了,這樣吧!下午畫畫吧!古語有云,閨房樂趣,無外乎琴棋書畫,這些如是。”
謝芳華臉一紅,頓時無語,“誰跟你閨房樂趣?”話落,她推開他,“不畫!”
秦錚雖然身子被推開,但手卻快速地抓住了她,笑吟吟地道,“你來畫,我給你紅袖添香。”
謝芳華聞言“撲哧”一聲笑了。一個大男人,比喻自己紅袖添香,真有他的!
“怎麼樣?”秦錚伸出自己的一雙手給謝芳華看,“你瞧瞧,爺這樣的手給你磨墨,可還看得順眼?芳華小姐,賞個臉唄!”
謝芳華好笑地看着他,本來沒什麼興趣,被他這樣一說,倒是激起了興趣,點頭,“好!一會兒我畫起來,你可不能嫌累,半途而廢!”
“不會!”秦錚搖頭,“雖然這副身子受傷不輕,但是磨墨這種輕快的活,我還是能幹的。”
謝芳華頷首。
秦錚便扯着嗓子喊玉灼。
玉灼連忙答應,麻溜地下去拿東西了。
不多時,筆墨紙硯準備妥當,秦錚不用謝芳華開口,便動手磨起墨來,一邊磨墨一邊打着主意,“就畫我好不好?從來還沒有人給我畫一幅畫像呢,這個第一次,爺就賞臉給你了。”
謝芳華眼皮翻了翻,“和着我還要謝爺賞臉了?”
“那是!”秦錚得意地揚起下巴,“想要給我畫像,不是誰都有資格,得看我喜歡不喜歡。”
謝芳華碎了一口,不再理他,思量着畫什麼。
“就畫我!”秦錚盯着她,“若不然,畫咱們倆也行!”
“不行!”謝芳華搖頭。
秦錚頓時委屈,“謝芳華,你這是來陪我養傷來了,還是來故意氣我來了?爺說什麼,你不說好也就罷了,還與我作對。我這傷若是你這樣磨下去,還能好的快嗎?”
謝芳華挖了他一眼。
“哎呀,夫綱不振啊!”秦錚扶額,“你現在就這麼不聽我的話,以後我還如何能有面子?”
謝芳華看他裝模作樣,一時又氣又笑,“秦錚!你這副樣子真該讓外面的人來看看!”
“要他們來看做什麼?有你看就好了。”秦錚抓住她的手,繼續打着主意,“就畫我們兩個,嗯……今日,你彈琴,我吹簫。要畫出來,將來我們大婚,裝裱好,放在房裡。”
謝芳華搖頭,“我畫不好人物。”
“畫不好怕什麼?我又不嫌棄你!”秦錚執着地要她畫。
謝芳華被他纏的沒法,嘆了口氣,“我勉強試試吧!畫自己不行,畫你,也許還能一試。”
秦錚見她答應,眼睛一亮,“這樣,你就畫我吹簫,至於你嘛,你畫完我,空出來,我來畫你。”
謝芳華見他興致頗高,勉強地點了點頭。
謝芳華的琴棋書畫功底都是基於上一世,這一世,也就是在英親王府被秦錚困着以聽音的身份學了那麼些日子,但是有些東西,已經深入靈魂,雖然開口落筆有些生疏,但是轉眼便能筆鋒行雲流暢了。
秦錚不打擾謝芳華,靜靜地歪着頭,看着她作畫,看着她一筆一筆勾勒出他的模樣,他的眸光漸漸地溫柔似水,青黑色的眼眸裡,僅裝下一個她。
秦錚上午吹簫的時候,目光一直沒離開過彈琴的謝芳華,那樣專注而深情。
因爲琴簫合奏鳳求凰時心意相通,記憶有些深,所以,讓謝芳華畫出來,還是有些臉紅,但是她在秦錚面前,已經習慣被他毫不掩飾的愛意侵染,所以,到底沒藏着筆鋒,而是依照他當時的模樣,漸漸地畫出了他當時的丰韻。
那一雙深情專注的眸子剛畫出來時,秦錚眸光便凝注了,胸中涌上無言的高山一般的欣喜。
欣喜他的感情,謝芳華雖然沒如他一般地表現出來在明面上,但是都悉數地被她接收入懷了。
只看他能如此地畫出來了,就是最顯然不過。
他心中如雲海翻滾,可是卻一動不動,不敢打擾她。想着這麼長久以來,他費盡心機謀她的心奪她的情,只看她如今的模樣,已然是值了。
大約一個時辰後,謝芳華緩緩地放下了筆。
畫紙上的秦錚,栩栩如生!
秦錚在她放下筆的那一刻,立即擡手,長臂一伸,將謝芳華拽到了懷裡,不等她低呼聲溢出脣瓣,他便低頭吻了下去。
若非他有傷在身,哪怕還沒大婚,他今日便已經控制不住地想做些什麼了。
謝芳華承受着他洶涌而來的感情,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過了許久,秦錚喘息着放開她,但還是不能自己地輕吻着她臉頰脖頸,聲音暗啞,低低喃喃,“畫的真好!這是獎勵!”
謝芳華臉上紅如火燒,想伸手推開他,卻是沒有力氣,只將臉埋在他懷裡,躲避他依然不停頓的親吻。
秦錚看着她有要扎進他身體裡的架勢,不由暢懷,笑出了聲。
謝芳華知道他在笑什麼,一時有些沒面子,從他懷裡擡起頭,瞪着他。
美人嗔目,含情帶怯!
秦錚輕嘆一聲,收了笑,蓋住她的眼睛,對外面喊,“玉灼!”
玉灼就等在外間,笑嘻嘻地探出頭,看了二人一眼,眨眨眼睛,“表哥?”
“將這副畫給我仔細地收起來!若是少了一個角,拿你試問!”秦錚抱着謝芳華,眼皮不擡地吩咐,感覺謝芳華聽到他的話要打開他的手起身,他緊緊地將她抱住,不讓她動。
玉灼縮了縮脖子,連忙點頭,將那幅畫小心地收拾捲起,帶了下去。
他剛離開,秦錚便放開了謝芳華。
謝芳華對他瞪眼,“那幅畫沒畫完呢!”
秦錚笑着瞅了她一眼,低柔地道,“我留着慢慢畫,你若是想看,大婚的時候,自然就會在洞房裡看到它了。”
謝芳華臉有些掛不住,感覺脖子耳根子都跟着發燒,忿了他一口,“我看你傷沒大礙,不用陪着也行,自己在屋子裡圈着吧!”話落,她挑開簾幕,出了東暖閣。
秦錚伸手,沒抓住人,頓時瞪眼。
謝芳華出東暖閣,來到門口,午後的陽光打在身上,春意暖暖,她輕輕吐了一口氣,才驅散了幾分身上灼燒的熱度。
這般和秦錚在一起,若是長久下去,她都快不認識她自己了。
她在門口站了片刻,剛要返回,這時,如意進了德安宮,見到她一喜,立即見禮,“芳華小姐,皇后娘娘知曉您進宮來陪二公子養傷,特意派奴婢過來請您過去吃一杯茶。”
謝芳華一怔,皇后請她吃茶?
“芳華小姐?”如意見她不答話,復又輕輕喊了一聲。
謝芳華淡淡一笑,“王妃出宮了,如今二公子這裡就我一個人,不好離開,不太方便,如意姑姑,替我謝謝皇后娘娘的好意。”
如意抿嘴一笑,“這裡是皇宮,二公子身邊哪兒能沒有人侍候?這裡離鳳鸞宮不遠,就一盞茶的功夫,二公子不會有什麼事兒的,芳華小姐莫推脫了。”
謝芳華微微蹙眉,這是非要她去不可了?
“如意姑姑,皇嬸對我也未免太好了,我身邊就這麼一個可人兒,她這是做什麼?難道要巴巴地跟我搶去?”秦錚的聲音忽然從屋內傳出來,懶洋洋地慵懶,卻又有着絲絲冷意,“你回去告訴她,我也想吃她的茶了!等我好了,帶着華兒一塊去給她請安。”
如意麪色一僵。
“華兒,你還在外面做什麼?還不快回來幫我倒杯茶,爺都快渴死了!”秦錚又道。
謝芳華看了如意一眼,轉身進了東暖閣。
她不覺得皇后找她喝茶有什麼好事兒!
“如意姑姑,請回吧!”玉灼適時地出來趕人,即便趕人,他也是笑咪咪的,且小聲道,“姑姑,你有所不知,剛剛這倆人作畫,給做壞了,二公子發了火,怨芳華小姐不好好畫,兩個人如今正慪氣呢。”
如意身爲皇后身邊的第一女官,在這皇宮裡,被駁回面子的時候極少,但是秦錚不同於別人,別說她是皇后身邊的女官,就是皇上、滿朝文武,再加上三宮六院,他說不給誰的面子,誰也沒轍。她點點頭,算是聽了玉灼的解說,回去也好對皇后有個交代。
謝芳華進了房間,給秦錚倒了一杯茶,秦錚端着喝了,她又給他倒了一杯。秦錚擡眼瞅她。
謝芳華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快渴死了嗎?”
秦錚氣結,伸手指着她,“你這個沒良心的,我護着你,不讓別人欺負,你這返回來氣我。”
謝芳華見他不再喝了,自己拿回來,捧在手裡,端着杯子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
秦錚瞅着她,撫額長嘆,似乎十分之扼腕,“爺怎麼就瞧上了你!”
謝芳華瞥了他一眼,“後悔還來得及!”
“做夢!”秦錚挖了她一眼。
謝芳華笑了笑,知道他無聊,往日這人活蹦亂跳,是個不慣於待得住的主,如今在牀上躺了三四了,還要再躺幾日,他心中定然膩味,她喝完一盞茶後,也想出了一個主意,“你不是養好傷要去西山大營嗎?趁着現在,不如就開始研究研究它。”
“怎麼研究?”秦錚不太有精神。
“雖然你還沒去過西山大營,但是營中的佈局,軍中將領的名單,每個人的身份,背後牽扯的東西,拿出來研磨一番。反正早晚,你也要用到,另外,就當打發時間了。”謝芳華緩緩道。
秦錚眸光閃了閃,“有理!”
謝芳華見他同意,覺得這件事兒若是做下來,這幾日功夫就能消磨了,也省得他沒事兒就盯着她抱着她逗趣。
秦錚似乎對謝芳華心中所想有所感,輕輕哼了一聲,對外輕喊,“青巖!”
“公子!”
“將西山大營的所有東西,給爺拿一份來。”秦錚吩咐。
“是!”
秦錚吩咐完青巖,看着謝芳華,“你讀過兵法沒有?”
謝芳華笑着點頭,“讀過!”
秦錚嘴角微翹,“論用兵,你覺得,你如何?”
“沒試過!”謝芳華搖頭。
“待青巖拿來東西,給你個機會!”秦錚忽然興趣大增,“我要看看,在兵法上,我夫綱振不振!”
謝芳華聞言無語。
一個時辰後,青巖拿來了關於西山大營的所有東西,名冊、以及營地佈局,以及建朝以來發生的大事卷宗。
秦錚拉着謝芳華一起研究起來。
鳳鸞宮內,皇后聽罷如意的稟告,本來做好的準備,都成了空談,她有些意興闌珊,“罷了,不來就不來吧!謝芳華再有本事,也無非是個女子。關鍵之處,還是要看男人的本事。”
如意不搭話,心中卻清楚,皇后娘娘說的男人的本事,無非是錚二公子和四皇子。
“皇上還沒回宮?”皇后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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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搖搖頭,“據說在忠勇侯府留晚膳了!”
皇后笑了笑,多年來,她還是摸到了皇上一些脾性,幽幽道,“皇上這是不平靜了。”
如意垂首,不敢多言。
傍晚時分,皇帝沉着一張臉從忠勇侯府出來,上了玉輦,回了皇宮。
忠勇侯親自將皇帝送到大門口,目送着玉輦儀仗隊浩浩湯湯離開,然後,轉身關上了大門。
秦鈺並沒有跟着皇帝一起回宮,而是在皇帝離開後,他一把勾住謝雲瀾的肩膀,對他低聲道,“雲瀾,晚上玉明軒喝茶,你沒忘吧?”
謝雲瀾搖搖頭,“四皇子相請,本不該推辭,可是雲瀾還有要事兒,不便相陪,改日吧!”
秦鈺看着他微笑,“我有一件極重要的,關於你和芳華小姐的性命之事。你那件事兒若是沒這件事兒重要的話,不如放放,先聽我一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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