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皇帝急詔太子回京的詔令快馬加鞭送去了臨安城。
當日深夜,秦鈺便收到了皇帝急詔他回京的詔令,他對來人詢問了一番,便披衣起塌,穿戴妥當,急步去了謝芳華的院子。
謝芳華還未睡,屋中亮着燈。
秦鈺來到院中,侍畫、侍墨聞聲立即迎了出去,奇怪地看着秦鈺,“太子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可是有要緊的事兒?”
秦鈺點點頭,“是有要緊的急事兒,芳華還未睡下吧?”
“小姐正要睡。”侍畫向屋內看了一眼,小聲對秦鈺道,“奴婢去稟告小姐一聲。”
“好!”秦鈺點頭,停住腳步,站在門外等着。
侍畫來到內室,走到牀前,小聲說,“小姐,太子急匆匆地來了,說是有要事兒。”
謝芳華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向外看了一眼,披好衣服,點點頭,“請他進來吧。”
侍畫走了出去。
不多時,秦鈺走了進來,穿過畫堂,來到內室,對謝芳華道,“父皇命人傳來急詔,讓我立即回京。”
謝芳華蹙眉,“京中出了什麼事兒?”
秦鈺面色有些白,“父皇病重,怕是不好了。”
謝芳華一怔,“可是當真?”
“來傳急詔的人跟隨着左相的心腹,說父皇連滿朝文武都不見了,只待我回京見他。”秦鈺凝重地道,“十有八九是不好了。”
謝芳華抿脣,“皇上病情一直時好時壞,爲何會突然加重了?這才幾日功夫便不好了?難道因爲聽說了北齊和南秦邊境之戰大敗?”
“據說自從接到了我的加急文書,提議更改兵制之事,後又接到我的密信,便臥牀不起了。”秦鈺抿了抿脣。
謝芳華看着他,“更改兵制我知道,還有何密信?你說了什麼。”
秦鈺嘆了口氣,看着她的眼睛,平靜地道,“我對父皇說,若是不應允我和李如碧退婚,不應允我娶你,我便不做太子了。”
謝芳華瞭然。
“除去謝氏一直是父皇想做的事兒,他坐上皇位之後,一直想整頓南秦,使南秦史志清明,他想做超越南秦先祖的皇帝,認爲謝氏日益做大,樹大根深,恐怕有朝一日南秦江山會毀在謝氏身上。長久以來,各種掣肘,更是想方設法掌控兵權,成爲了他的執念。如今我請陳更改兵制,將漠北整個邊境交給子歸兄,戮到了他的痛處。”秦鈺緩緩道,“他已然日薄西山,力不能支,在其位,卻掌控不住南秦局勢,氣火攻心之下,病情重了。”
謝芳華點了點頭。
秦鈺看着她,低聲問,“你跟我一起回京嗎?”
謝芳華沉默不語。
秦鈺也不催她,站在原地等着。
過了片刻,謝芳華擡起頭,對秦鈺道,“我跟你一起回京。”
秦鈺大喜,“當真?”
謝芳華點點頭。
“那我現在就去安排,我們即刻啓程,可好?”秦鈺問。
“好!”謝芳華頷首。
秦鈺轉身疾步走了出去,衣袂如風,珠簾因他離去嘩嘩作響。
侍畫走過來,小聲說,“小姐,您真要和太子一起回京嗎?”
“嗯。”謝芳華點頭。
侍畫擔心地看着她,“那您的身體,經受得住奔波嗎?”
“無礙!”謝芳華搖頭,“你去喊言宸過來,通知品竹即刻收拾行李。”
“是!”侍畫應聲,急急去了。
不多時,言宸來到,只見謝芳華已經收拾妥當,他蹙眉,“你要跟隨太子一起回京?”
謝芳華點頭,“皇上傳來急詔,詔秦鈺回京,怕是不好了。”
“皇上給太子急詔,你大可以不必跟着一起回去。”言宸道。
謝芳華搖搖頭,“我是大可以不必跟着他一起回去,但我想了想,還是要回去。自從我前往無名山,多少年,多少個日夜,想做的就是護住謝氏,不讓皇室誅謝氏九族。說白了,皇帝的刀刃就是懸在我頭上的一把劍。那把劍鋒利至極,讓我日夜不敢放鬆,寢食難安,生怕什麼時候落下來。如今多年努力,回京後,半年籌劃,總算是讓這把劍捲了刃,磨沒了鋒芒。我焉能不回去看看?”頓了頓,她道,“至少我要親眼看着他閉眼。”
言宸點點頭,“那你以什麼身份回去?”
“我是忠勇侯府的小姐。”謝芳華道,“這個身份總不是什麼丟人的身份。至於其他……”她笑了笑,“該是什麼身份,就是什麼身份。”
言宸想了想,“我還是不放心你的身體,我陪你進京吧。”
“我正是這個意思,有你陪着我最好。”謝芳華笑道。
言宸也笑了笑,拍拍她肩膀,“我去收拾一下。”
謝芳華點頭。
言宸出了內室,匆匆去了自己的住處。
半個時辰後,秦鈺已經收拾妥當,一切準備就緒,臨安城未處理的後續事宜,都交代安排了下去。馬車隨扈都停在了府門口,整裝待發。
謝芳華、言宸收拾妥當後,都來到了府門口。
秦鈺已經在門口等候,見二人來了,對謝芳華道,“我安排了兩輛馬車,我和言宸兄一輛,你和婢女們一輛,都是最快的馬,最晚明日入夜前也能到臨安城了。”
“好。”謝芳華點點頭,知道秦鈺是爲了顧及她的身體才安排了馬車。
言宸沒什麼異議。
幾人都上車後,秦鈺吩咐一聲,一行人馬星夜離開臨安城,快馬加鞭前往京城。
一路上,一行人沒有歇店打尖,早上、中午、晚上都是吃的早已經備好的乾糧。
入夜十分,正如秦鈺所料,來到了京城。
京城內早已經得到了秦鈺回京的消息,英親王和右相守在宮門口候着,左相着急,和永康侯一起迎出了城,在城門處等着。
見到太子的隊伍回京,左相連忙迎上前,不等秦鈺下車,便大呼,“太子,您可回來了!”
“老臣拜見太子!”永康侯隔着車簾見禮。
秦鈺挑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對左相和永康侯擺擺手,問,“父皇可安好?”
“臣等一直沒見到皇上,皇上只等着太子回京了。”左相道。
秦鈺點點頭,落下簾幕,吩咐,“進宮。”
馬車繼續走了起來。
左相和永康侯連忙讓開路,待秦鈺的馬車走過,後面另一輛馬車傳出淡淡的藥香,極其熟悉,左相轉頭問永康侯,“你聞到了嗎?”
永康侯有些吃驚,點點頭。
“好像是……”左相不敢確定地看着永康侯。
永康侯向忠勇侯府看了一眼,又向英親王府看了一眼。
“走,我們跟着進宮。”左相壓下驚疑,催促永康侯。
永康侯點頭,二人連忙上了自家馬車,跟着隊伍後,一起向皇宮而去。
走到皇宮和忠勇侯府的交叉路口,秦鈺示意馬車靠邊停下,待後面謝芳華所坐的那輛馬車走上前來,他挑開車簾輕聲問,“你是與我進宮還是……”
“與你一起進宮。”謝芳華道。
“好!”秦鈺放下簾幕,吩咐馬車繼續前行。
不多時,來到皇宮門口,馬車停了下來,秦鈺下了馬車。
宮門口早已經有一衆官員在等候,見秦鈺回來,齊齊上前見禮,“太子殿下。”
秦鈺依次看了衆人一眼,慢慢地點了點頭,之後對一名等候的小太監招手,“去擡一頂轎子來。”
“是。”那小太監立即去了。
秦鈺走到謝芳華車前,對她道,“你身體不適,我讓人擡一頂轎子,給你用來代步。”頓了頓,又低聲問,“你是隨我去寢殿見父皇,還是我先將你安排在我的宮中住下?”
“先隨你去見皇上。”謝芳華道。
“好!”秦鈺點頭。
一衆朝臣站在一旁,雖然沒見到謝芳華的面容,但都聽到了馬車內傳出她的聲音,齊齊心下一驚,但都知道不該問的不問,無人言聲,都退到了一旁。
左相和永康侯對看一眼,果然是謝芳華。
不多時,一頂轎子擡來,秦鈺親自上前,挑開車簾,伸手去扶謝芳華下車。
謝芳華頓了一下,將手放在了他的手上,任他扶着,下了車。
羣臣都齊齊地垂下了頭。
秦鈺將謝芳華扶着上了驕,對轎伕吩咐道,“去帝寢殿。”
轎伕齊齊應聲,擡了轎子,跟在秦鈺身後,進了宮門,向帝寢殿而去。
言宸跟在了轎子後。
朝臣們相互對看一眼,齊齊跟着一起進了宮門,如今是非常時期,他們自然也不能回府去休息,指不定明日一早起來,南秦就換天了。
帝寢殿門口,英親王、左相、翰林大學士,監察御史等人守在殿外,雖然皇上不召見,但是幾人已經守了一日,都未曾離開。
整個皇宮瀰漫着一種厚重壓抑的氣息。
秦鈺來到帝寢殿門口,英親王等人見了,急步趕上前來見禮。
“大伯父,右相,王大人,鄭大人,辛苦你們了。”秦鈺待幾人見禮後,還了一禮。
“你回來就好!”英親王凝重地道。
“太子,皇上正等着你,快進去吧!”右相道。
這時,吳權從裡面匆匆走了出來,“老奴拜見太子,您總算回來了。”
“父皇可好?”秦鈺問。
“皇上如今還昏睡着,響午時醒來一次,問您回來了沒有。”吳權連忙道,“您快進去吧!”
秦鈺點頭,迴轉身,去打開轎簾。
謝芳華探出頭,下了轎。
英親王看到謝芳華,一驚,“華丫頭?”
右相等人齊齊一怔。
謝芳華屈膝一福,“王爺,相爺,兩位大人好。”
侍畫、侍墨等人待她見完禮後,連忙上前,扶着她直起身。
“你……你這是……”英親王看着她,一時間想問什麼,卻在聽到她見禮所稱呼的王爺時問不出口了,只吶吶地看着她,驚疑不定。
“走吧!”秦鈺道。
謝芳華點點頭,由侍畫、侍墨扶着跟在秦鈺身後進了內殿。
吳權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似乎要攔阻,但看到走在前面的秦鈺,閉上了嘴。
帝寢殿內,瀰漫着一股濃濃的藥味,明黃的帷幔垂着,裡面一個人也沒有,皇帝在龍牀上躺着,閉着眼睛昏睡。
秦鈺急步走了兩步,來到牀前,伸手握住了皇帝的手,半跪在地上,嗓音沙啞,“父皇,兒臣回來了。”
謝芳華停住腳步,站在距離牀榻三步開外。
皇帝呼吸渾濁,一動未動。
秦鈺眼圈有些發紅,緊緊地握住了皇帝的手,“父皇,您醒醒。”
皇帝依舊一動不動,昏睡着。
秦鈺又喊了兩聲,還是未將人喊醒,轉過頭來看謝芳華。
謝芳華看着牀前的一幕,皇帝幾乎瘦得不成人形,躺在牀上,呼吸渾濁不清,她走上前,拿出娟帕,示意秦鈺鬆手。
秦鈺立即鬆開了手。
謝芳華將娟帕蓋在皇帝的手腕上,伸手給她把脈。
秦鈺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表情。
謝芳華表情平靜無波,過了片刻,她慢慢放下手,對秦鈺道,“內腹損氣折傷,心血枯竭,迴天無力。”
秦鈺面色大變。
“最多不過明日午時。”謝芳華又道。
秦鈺臉色一灰,身子頓時跌坐到了地上。
謝芳華看着他,到底是血脈相連的父子,秦鈺無論怎樣明裡暗裡和皇帝對着幹,他依舊是他的父親,他依舊是他的兒子,打斷骨頭連着筋,看到皇帝病危,他心下豈能好受?
她退了兩步,坐在不遠處的矮榻上。
秦鈺坐在地上,滿目傷色,一動不動。
吳權悄悄地走上前,低聲說,“太子,地上涼,您仔細身體。”
秦鈺伸手捂住額頭,聲音發哽,“芳華,父皇什麼時候會醒?”
“我也不知。”謝芳華搖頭,向外面看了一眼,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室內光線微弱,英親王、左右相、永康侯等人都守在外殿,她道,“再醒來時,就是回光之時了。”
秦鈺閉上了眼睛,身子前傾,趴在牀頭,不再言語。
謝芳華坐在遠處看着秦鈺和牀上躺着出氣多進氣少的皇帝。前一世,這個時候,皇上還好模好樣,天威振振。這一世,卻時日無幾了。她看着,沒有大快人心的感覺,心裡百味陳雜,不知是什麼滋味。
外面文武百官等着候着,聽着裡面的動靜,裡面卻全無動靜,都按壓住焦急。
不知不覺,到了深夜。
“太子,夜深了,地上更涼了,您還是起來吧!若是您着涼染了風寒病了,皇上醒來見了肯定心疼。”吳權上前,又勸秦鈺。
秦鈺動了動身子,慢慢地擡起頭,第一時間看向謝芳華。
謝芳華一直坐在原地,見秦鈺看來,她也看着他,秦鈺眼圈紅腫,無聲地哭過了。
“夜深了,從昨日夜到如今,您未曾吃好喝好睡好,身體怎麼熬得住?我吩咐人安置你去休息。”秦鈺道。
謝芳華搖頭。
秦鈺看着她,又道,“父皇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他一旦醒來,我立即派人知會你可好?”
謝芳華依然搖搖頭。
秦鈺抿脣,“既然你不願走,這樣吧……”他轉頭對吳權吩咐,“吳公公,你去置辦些宵夜來,要清淡一些的。”
“是!”吳權轉身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麼,又小心地道,“王爺、左右相等諸位大人一直都在殿外守着呢。您看……”
“芳華已經說了,父皇能熬到明日午時,應該沒那麼快……”秦鈺嗓音沙啞,擺擺手,“你出去告訴大伯父和衆位大人,出宮回府歇着吧,明日一早在進宮。”
“是!”吳權應聲,轉身去了。
吳權出了內殿,英親王等人立即圍上前,他將秦鈺的意思傳達了一番,衆人對看一眼,點點頭,向宮門走去。
英親王站着沒動,拉住吳權,“公公,裡面是個什麼情形,你與我說說。”
吳權低聲道,“皇上從昨日午時醒來後,一直再未醒,昏迷着,太子一直在皇上牀前跪坐着,芳華小姐在矮榻上坐着,芳華小姐給皇上診了脈,說最多不過明日午時。”
英親王面色一灰,“明日午時……明日午時也太……”他說着,眼眶也紅了,“皇弟小我幾歲,卻……”他想說什麼,說不出來了。
“王爺從昨日一早便在這門外守着,已經一日半夜了,您回府去歇着吧,若是您現在就累壞了,那趕明兒後可如何是好?明兒之後還有許多的事情呢。”吳權道。
英親王點了點頭,踉蹌着向宮門外走去。
吳權看着英親王遠去的背影,似乎蒼老了許多,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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