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表態

衆人見秦錚看過來,那樣輕輕慢慢的眸光讓人心神齊齊地一跳。

“錚二公子!”謝林溪爲首,對秦錚拱了拱手。

秦錚勾了勾脣,有些不羈地對他們笑了笑,收回視線,對謝芳華道,“我娘讓我來接你去我府裡吃年夜飯。”

謝芳華一怔,揚眉看着他。

“你今日與我賜婚,便是英親王府定下的準兒媳婦了,大喜的日子,我來接你過府吃年夜飯,也不爲過。”秦錚道。

謝芳華皺了皺眉,搖搖頭,“我們只是有聖旨賜婚,沒采納下聘,大婚日期也還要三年。你接我去英親王府吃年夜飯雖然不爲過,但也不合禮數。我還算不上英親王府的人。一日沒出門,我還是忠勇侯府的人,合該留在忠勇侯府吃年夜飯。”

“就知道你這樣說!”秦錚看了謝伊一眼,伸手去拉謝芳華的手。

謝伊一驚,連忙鬆開挽着謝芳華的手臂,退後了好幾步。

謝芳華想要避開,奈何秦錚動作太快,手被他抓在了手裡,她不滿地看着他,低聲訓斥,“這麼多人在,你幹什麼?”

秦錚不以爲意,“我知道你不去英親王府,所以,我今日留在這裡陪你過除夕夜了。”

“胡鬧!你來了這裡,英親王府怎麼辦?”謝芳華儘量壓低聲音。

“我那個大哥將盧雪瑩接去英親王府了,人數還是夠的,至於我娘嘛!她說了,我要是請不回去媳婦兒,讓我也別回去了,她今日不樂意見到我。”秦錚不讓她掙脫,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裡,如捏麪糰一般,轉眼間便把玩了數下。

由手心傳遞的熱度轉眼間便上了心口,不多時,便爬上了臉。面紗下,謝芳華的臉不由得紅了,她惱怒地道,“我準你留下,你鬆開我。”

秦錚輕笑一聲,湊近她,有些邪惡地道,“你蒙着面紗呢,誰也看不見你臉紅,怕什麼!”

“秦錚!”謝芳華壓制着怒氣,危險地警告他,“你再不鬆開,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秦錚眉眼笑開,似乎覺得今日此時此刻是不應該惹急了她,便聽話地鬆開了手。

謝芳華立即退後了一步,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淡然,“今日是謝氏的家宴,你來這裡湊熱鬧,我爺爺同意嗎?”

“我剛剛與爺爺說了,他同意啊!爲什麼不同意?我是他老人家的準孫女婿。且今日還給他老人家送了一份大禮。我來陪他吃年夜飯,他高興還來不及。”秦錚五根手指有些流連剛剛將那雙小手握在手心裡的溫度,笑吟吟地看着她,“走吧!我們進去!知道我愛吃紅燒鱖魚,爺爺特意吩咐廚房給我加的菜呢。”

謝芳華深吸了一口氣,糾正道,“是我爺爺,你還沒到改口的時候。”

“先鍛鍊着,免得你我大婚後叫不順口。”秦錚轉過身,丟下一句話,當先往裡面走。

謝芳華看着他真將忠勇侯府的門庭院落當成他自己家一般地自在隨意,謝氏旁支衆人在忠勇侯府還跟做客一般規矩謹慎不敢張揚,他倒好,比姓謝的人還像自家人。暗罵了一句,緩步跟在她身後。

謝伊快走兩步,追上謝芳華,在她身邊低聲道,“芳華姐姐,姐夫對你真好。”

謝芳華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你看他哪裡好了?”

“我就沒見到一個男人如他這般對女人隨時隨處地護着。可不是好嗎?”謝伊道。

謝芳華看了她一眼,見小姑娘眉眼具是笑意和傾慕,她低聲道,“將他給你如何?”

謝伊“啊”了一聲,見前面秦錚猛地停住腳步,她小臉刷地白了,一瞬間眼眶發紅似乎要哭出來,急着解釋道,“芳華姐姐,我可沒那等心思,我就是覺得姐夫對你好,我……我發誓,若是我有那等心思,讓我不得好死。”

謝芳華本來開玩笑,沒想到小姑娘頓時立了毒誓,她腳步頓住,偏頭看着她,見她這副模樣哪裡有剛剛的歡快,不由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聲音也軟了下來,勸慰道,“我是開玩笑的。就他這樣的惡人,誰敢要他?”

謝伊眼淚還是沒忍住流了下來,被謝芳華握住的手有些哆嗦。

謝芳華沒想到一句話讓她怕成這副樣子,她向前看了一眼,見秦錚僵硬着身子站着,沒向前走,也沒有回頭,可見是聽到她們二人說的話了。謝伊這樣,有一半的原因是怕他吧!不由挖了他一眼,暗暗想着,果然是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有禍端,揉揉額頭,低聲道,“好了,我真是開玩笑的,別哭了。我信你沒有那等心思,我不將他給你。別說是你,天底下打燈籠都找不到這樣的夫婿,我誰都不給。行了嗎?”

秦錚忽然擡步向前走去。

謝伊周圍的壓力頓時減退,她不由破涕而笑,掏出娟帕抹了抹眼淚,對謝芳華埋怨地瞪了一眼,“芳華姐姐,你以後可別說這樣的話了。姐夫聽了該多難過?若是別的女人聽了,怕是開心死。你要知道,這南秦京城多少人排着隊等着姐夫垂青呢!”

謝芳華見她總算笑了,鬆了一口氣,有些頭疼地點點頭。

“我剛剛給老侯爺和衆位長輩請過安了,我就不進去了。後面金玉軒給咱們小輩們設了席面,但是你和姐夫的席面是不計算在內的,設在榮福堂裡面。等席面過後,我再找你守歲好不好?老侯爺可發話了,今日除夕守歲,可以玩一夜的。”謝伊道。

謝芳華點點頭,“好!”

謝伊見她答應,歡喜地向後院走去,走了兩步,回過頭,對後面招手,“溪哥哥、云云青哥哥、雲繼哥哥,你們早先也給老侯爺請過安了吧?我們一起去金玉軒吧!”

“好!”謝林溪應了一聲。

謝芳華不用回頭,也知道剛剛秦錚在門口與她這一番鬧騰,怕是明日又該傳出些流言。不過相比於今日的賜婚,這點兒流言蜚語也不算什麼了。她掏出娟帕,捂着嘴低低咳嗽了兩聲。

侍畫、侍墨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小姐,您沒事兒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謝芳華搖搖頭,有些氣虛地道,“沒事兒。”

秦錚忽然回頭瞅了謝芳華一眼,那眼波似怒似喜,一瞬間叫人難以分辨他心中到底在想什麼,片刻後,他對謝芳華道,“剛剛可是你說的,以後不準反悔。”

謝芳華擡頭看着他,她說了什麼?不準反悔什麼?

“你說天底下打燈籠都找不到這樣的夫婿,你誰都不給。”秦錚盯着她,咬牙道,“我可是記住了。你若是以後敢再說剛纔那樣的話,我就跟你沒完。”

謝芳華臉一紅,隔着面紗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秦錚兄,女兒家麪皮子薄,你不要總是逗弄她。”謝墨含從正屋出來,正巧聽到這句話,無奈好笑地道。

秦錚掩脣咳嗽了一聲,臉也有些紅,但不躲不避地看着謝芳華的眼睛,求證道,“你還沒表態呢!到底反悔不反悔?”

“不反悔!”謝芳華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再糾纏下去,這裡的人都該看笑話了。

秦錚滿意地收回視線,大搖大擺地進了正屋,看那姿態,怎麼看怎麼輕快得意。

謝芳華用繡花鞋碾了碾地面,也擡步走進屋。

謝墨含笑着搖搖頭,也轉身跟了進去。

榮福堂的畫堂十分寬闊,每次謝芳華進來的時候,都覺得這裡太空蕩了。可是今日進來,看到排排坐滿的人,又覺得實在太擠了。冷清和繁華走在了兩個極端,怎麼看都是對比反差太大,忠勇侯府與謝氏,其實就是生活在一個家族下的兩個世界的人。即便有這樣和睦坐在一起的除夕夜,也不能改變內部其實不是那麼融合的事實。

秦錚已經自顧自去坐去了忠勇侯身邊,端起酒壺給忠勇侯倒酒。比謝墨含這個孫子,謝芳華這個孫女看起來都像自家人。

謝芳華忍不住白了秦錚一眼,他這是在做什麼?寵絡老人心?

“華丫頭來了?”忠勇侯見謝芳華進來,笑呵呵地對她招招手。

“芳華給爺爺拜年,給各位爺爺叔伯拜年!”謝芳華彎身,柔弱虛軟地見禮。

衆人都連忙擺手,笑呵呵也讓她起身,說一些別勞累仔細身子骨之類的話。

謝芳華由侍畫、侍墨扶着起身,本來忠勇侯身邊的位置是給他和哥哥留的,但是如今秦錚擠着站了一個位置,她向秦錚看去。

秦錚揚脣一笑,對她道,“你坐我身邊。”

謝芳華站着不動。

“對,華丫頭,你坐錚小子身邊。”忠勇侯點頭,見謝芳華站着不動,訓斥道,“扭扭捏捏做什麼?如今你們都賜婚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這裡面誰還不知道你以後會嫁給他?還不快坐過來!”

謝芳華暗罵一句,秦錚是怎麼將爺爺給哄住的?難道是僅僅一個大鬧靈雀臺逼婚?就讓老人家怎麼看他怎麼順眼了?她無法當着這麼多人反駁,只能走過去,坐在秦錚身邊。

侍畫、侍墨站在謝芳華身後侍候。

謝墨含走到另一邊坐下。

“人都到齊了吧!開席吧!”忠勇侯大手一揮,顯然十分高興。

侍候的小廝婢女都將飯菜陸續地端上來,不多時,菜色上齊,衆人見忠勇侯高興,也不再拘謹,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一時間榮福堂的畫堂內熱鬧起來。

謝芳華因爲中午吃飯有些晚,又不曾走動,所以並不餓,坐在秦錚身邊,靜靜地打量席間的人。今日在榮福堂裡面坐着的人,被屏風隔開了男女席面。

六桌男席,四桌女席。當然這些都是有資格來忠勇侯府參加晚宴的人。

上一世,她對於謝氏旁支族親裡面的主要人物並沒有全部都見過,她爺爺也不曾藉着除夕夜宴開過這樣的席面。忠勇侯府什麼也不做,還能被皇室忌憚,更何況召集謝氏所有旁支族親來忠勇侯府齊聚這種事情了!若是在上一世,這樣的事情,爺爺是一定不會做的。

這一世,也許因爲她的原因,她堅持要守住忠勇侯府不倒,謝氏不絕。所以,無論是她的爺爺,還是她的哥哥,都被她所影響有了改變。

這種改變,對於她來說最好不過。

“在看什麼?這些老頭子難道有你身邊的我長得好看?”秦錚偏頭瞅了謝芳華一眼。

謝芳華也轉頭瞥了他一眼,還是少年的男子分外好看的眉眼斜斜地上挑着,因爲喝了酒,清俊的面上染着淡淡紅色,一雙眸光被酒意薰染,甚是明亮。她轉過頭,她不知道世間還有沒有比秦錚長得更好看的男人,李沐清和她哥哥算是男子裡面的翹楚,但是也的確不如身邊這個人俊逸得醒目。也許基於他性格的原因,整個人太過惹眼張揚,反而讓他的容貌成了其次,就如她每次對着他,都不會最先注意他的樣貌,而是被他混賬到令人恨不得踩扁他的輕狂和張揚而引去視線。

秦錚看着她,忽然樂了,低聲道,“你是不是已經發現了我長得還算配得上你?”

謝芳華忍不住擡腳在桌案下踩了他一腳。

秦錚“啊”了一聲,聲音有些大。

衆人被秦錚這一聲突然的痛呼吸引過來了視線,都看向他。

忠勇侯也轉過頭,問道,“錚小子,你怎麼了?”

秦錚誠實地告狀,“爺爺,她踩我。”

忠勇侯皺眉,看向謝芳華,見她低着頭靜靜地坐着,彷彿沒聽到秦錚的話,他道,“一定是你惹了她,你做什麼了?”

秦錚有些無辜,聳聳肩,“我就對她說,這南秦只有我才能配得上她。”

忠勇侯捋捋鬍鬚,“這話到也沒錯!”

謝芳華翻了翻眼皮,實在不敢苟同這二人的想法。

忠勇侯擺擺手,對謝芳華道,“丫頭,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你別欺負錚小子。放眼這南秦,怕是也就他敢當着皇上的面逼婚娶你。往後啊,你們要互敬互助,不要唱對臺戲。他從今日之後有皇上惦記着,頭上的擔子怕是不比你少。”

秦錚聞言大樂,端起酒杯,對忠勇侯道,“爺爺,你可真好,乾杯!”

忠勇侯端起酒杯與他碰杯,警告道,“你小子也別得意,我這孫女不是什麼人的賬都買的。她準欺負你,你更不能欺負了她。否則,我不治你,你怕是在她手裡也好過不了。”

秦錚揚了揚眉,頗有些意氣風發,“您放心,她欺負我也沒事兒,我任她欺負個夠!”

忠勇侯府哈哈大笑,杯中酒一飲而盡。

秦錚一仰脖,一杯酒痛快地下了肚。

謝芳華揉揉額頭,多年沒聽見爺爺如此暢懷大笑了,可見他對於秦錚是極其滿意的。

謝墨含在一旁看着爺爺大笑,也不禁露出笑意,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秦錚會做她的妹婿。雖然還要三年才大婚,但是他覺得也好,若是秦錚真心,若是三年內妹妹能打開心結,大婚後定是一門好姻緣。

衆人見老侯爺今日高興,都紛紛上前敬酒。

忠勇侯喝了幾杯酒後,再有上前者,秦錚便站起身代替擋了,他飛揚的眉目笑意輕揚,對人和氣不見跋扈,“爺爺年歲大了,禁不住喝太多酒,我算是準孫女婿,代替爺爺喝酒也不爲過吧?各位爺爺、叔伯,以後我也算是謝氏的半個人頭了,承蒙多多照顧。”

謝芳華嘴角抽了抽。

衆人對看一眼,哪裡敢不買錚二公子的面子?誰的眼睛都不是瞎子,誰的心肝都不是傻子,秦錚連皇上的臉面都敢頂撞,這南秦舉國上下他還怕誰?就算沒有忠勇侯府女婿這個身份,他英親王府錚二公子的身份能踩着左相的馬車過就沒人敢不買賬。於是,紛紛笑着點頭,連連說,“二公子客氣!以後就是一家人云雲。”

不多時,秦錚便二三十杯酒下了肚。

謝芳華坐在一旁皺眉。

謝墨含見秦錚轉眼間就喝了這麼多酒,也坐不住了,起身爲他擋了一部分酒。但是他身體不好,幾杯酒下肚,便不由得咳嗽了兩聲。

“子時還有煙火可看,酒水不宜喝太多,差不多就適可而止吧!別到時候看不了煙火。”忠勇侯見也差不多了,擺擺手止住再欲上前敬酒的人。

雖然有的人還想借機與秦錚套近乎,但是一見忠勇侯出面,也就作罷。

“不錯!煙火可不能錯過!”秦錚放下酒杯,身子往後椅在椅背上,三分懶散,七分醉意,明明是十分,卻偏偏拿出了十二分的貴公子做派,其餘多那兩分讓他在今日的榮福堂裡如明珠一般璀璨奪目。

謝芳華揣測二三十杯酒下肚後,這紫蘭醉有多強的後勁。今日子時要跟他看煙火,她可不想被他鬧騰,便對身後吩咐,“去弄一壺解酒茶來。”

“是!小姐!”侍畫點點頭走了出去。

秦錚看向謝芳華,攸地笑了,眸光如碎了一層霞光。

謝芳華不看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今日榮福堂裡面的幾個重要人物。一個便是謝氏的族長。一個是謝氏長房的大伯,還有一個是謝氏六房的六叔,再有一個是謝氏鹽倉退居幕後的掌舵人,還有一個就是掌管着謝氏米糧如今的當家。

能做得謝氏族長這個位置,統領全族人每逢年節祭祀事宜,族中子弟犯了錯誤,被告到族長處,由族長帶着族中長者進行族規處置。另外族裡的族學和田宅也是由他管着。所以,雖然他不如忠勇侯位高權重,但也是謝氏的領軍人物,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住這個位置的。

謝氏長房的大伯,是個精明的人,能娶敏夫人這樣的夫人,當然,也善於鑽營。

謝氏六房的六叔,天生下來便體弱,幸好生在謝氏,好藥不斷,又與忠勇侯府比別人近支,所以,德蒙忠勇侯府照顧,休養病體。性情平和,雖然少言少語,但是無人敢輕視。他的夫人是明夫人,因會交好京中夫人,更會與各府來往處事,所以,謝氏六房雖然無子,但絲毫不被族人孤立,甚至還多得寵絡。

謝氏鹽倉和謝氏米糧是謝氏兩大經濟命脈的主幹,說是天下鹽倉和天下米糧也不爲過。這二人前一世謝芳華都不曾見過,這一世第一次見面,便覺得果然不愧是執掌謝氏經濟主幹的二人,身上都有着特別能震服人的東西。一個平易近人,一個沉穩嚴謹。

謝芳華正在打量,侍書從外面匆匆走來進來,在謝墨含耳邊耳語了幾句。

謝墨含聽罷含笑的面容收起,皺眉看向外面。

“怎麼了?”忠勇侯看向謝墨含。

謝墨含低聲道,“爺爺,永康侯和夫人來了咱們府求見!”

忠勇侯訝異,鬍子翹起,“他們這麼晚了不在家裡吃年夜飯,來我們府裡做什麼?”

謝墨含猶豫了一下,看了謝芳華一眼,壓低聲音道,“燕亭今日去漠北了!”

忠勇侯一怔,須臾,瞭然地點點頭,捋着鬍子沉默下來。

謝芳華自然將二人說話聽得清楚,從席上那幾個人身上收回視線,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燈火明亮,這是內院,永康侯和夫人被擋在大門口,自然看不見人。她皺了皺,想必是永康侯和夫人一直等燕亭回去,可是天黑了,燕亭還沒回府,他們知道他一直與哥哥在一起,便找來忠勇侯府了。

若是當他們知道燕亭是棄了永康侯府出城連夜前往漠北軍營了,不知道會如何。

恐怕是會對哥哥和忠勇侯府不依不饒吧?

更何況中間還牽連着她。

“爺爺,他們爲燕亭而來,我出去會會,如今晚宴,這裡人太多,還是不要將人請進來了。”謝墨含沉思片刻,做出決定。

忠勇侯點點頭,“也好!”

謝墨含站起身,向外走去。

這時,秦錚忽然也站起身,“我出去散散酒氣,大舅兄,你等等我,我與你一起去。”

謝墨含腳步一頓,對於他這個大舅兄的稱呼還是適應不過來,無奈地回頭道,“秦錚兄,你和妹妹畢竟還沒大婚,到大婚,我這裡再改稱呼不遲。”

“也好!”秦錚笑了一聲。

謝墨含想着秦錚跟去也好,有他在,永康侯和夫人也不會對他不依不饒地鬧騰。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榮福堂。

席上坐着的衆人大多數都喝得正盡興,只當二人是出去透風,自然也不理會。只有那少數幾人對於匆匆進來的侍書和謝墨含、秦錚先後出去頗有疑問,但今日這樣的日子,又在忠勇侯府,自然也不便當着忠勇侯的面出去打探。

不再對忠勇侯敬酒,席間的衆人互相推杯換盞起來,榮福堂裡沒有因爲出去兩個人有何改變。

“丫頭,燕亭走之前,你可見過他了?”忠勇侯府低聲問謝芳華。

謝芳華點點頭。

忠勇侯嘆了口氣,“那個小子也不是個心腸壞的,我看着也挺好,只是可惜,生在了那麼一個家裡,偏偏有那麼一個祖母,那麼一個母親。”

“爺爺,你可知道永康侯府爲何給燕亭選范陽盧氏的女兒盧雪妍?”謝芳華問。

忠勇侯麪皮動了動,眼底閃過一抹黑色,沉聲道,“多年前,據說范陽盧氏幫助永康侯府渡過了一劫。自此定下了姻親。”

“什麼樣的劫?”謝芳華問。

忠勇侯搖搖頭。

謝芳華打量爺爺神色,覺得爺爺一定是知道什麼,可能不方便在這裡說或者是沒得到確鑿的消息所有不好說,她便不再問。

“侍墨,你出去看看!”謝芳華回頭對身後的侍墨吩咐了一句。

侍墨點點頭,走了出去。

不多時,侍畫端着醒酒湯進來,謝芳華接過,給忠勇侯倒了一碗,遞給他。

忠勇侯搖搖頭,“我沒喝幾杯酒,給錚小子留着吧!”

“您年紀大了,幾杯酒也要不得。”謝芳華執拗地塞到他手裡。

忠勇侯搖搖頭,嘟囔道,“沒丫頭的時候,想丫頭,丫頭回來,卻受着管制。”

謝芳華笑笑,爺爺年歲大了,她希望他安享晚年,並且平安地到壽終正寢。

“錢家班子不是還在咱們府裡嗎?稍後去吩咐一聲,吃吧宴席,搭個戲臺,來一齣戲。我雖然不愛聽,但是你那些叔伯嬸孃們倒是有很多人都好那一口。”忠勇侯喝着醒酒湯道。

謝芳華點點頭,對侍畫吩咐,“你去對錢家班子吩咐,讓他們準備一臺戲。”

“小姐,要提前點戲呢!也好讓他們準備,點什麼呢?”侍畫問。

“爺爺,點什麼?”謝芳華問忠勇侯。

忠勇侯擺擺手,“我哪裡知道,你點,你若是不會點,就去問問女眷那邊,讓她們自己點。喜歡什麼點什麼。”

謝芳華想了一下,對侍畫道,“你去問問六嬸母,聽她的。”

侍畫點點頭,去了女眷那邊。

“怎麼不是問你大伯母?”忠勇侯掃了女眷那邊一眼。

“論長,是該大伯母,論親,是該六嬸母。但是長者沒有長者的風範,那麼只能論親了。”謝芳華淡淡道,“爺爺,我可不是您,擋我路的人,或者和我奪東西的人,我可不會手軟。比如她惦記着我哥哥的位置,我就不會客氣了。”

忠勇侯收回視線,嘆息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謝芳華不在說話,沉默地喝着茶。

榮福堂內喧鬧依舊。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謝墨含和秦錚還沒有回來,謝芳華便有些坐不住了,擰起了眉頭。

顯然,永康侯和夫人比較難纏。

“我去看看!”忠勇侯放下筷子。

謝芳華伸手按住他,“爺爺,再等等,有哥哥和秦錚在,他們還能處理不來嗎?不非是費些時間罷了。”話落,她嘲笑道,“永康侯和夫人不急着去找兒子,來忠勇侯逗留鬧騰,有什麼用?”

忠勇侯聞言點點頭,遂作罷。

又等了兩盞茶時間,謝墨含和秦錚先後回了榮福堂。

謝芳華看着二人進來,只見氣色都不是很好。謝墨含擰着眉,秦錚抿着脣。待二人來到身邊坐下,不等她開口,忠勇侯便問,“如何?”

謝墨含看了謝芳華一眼,低聲道,“我實話實說了,永康侯夫人怪我沒攔住燕亭,不及時告訴他們離開之事。又怪妹妹,說是她蠱惑了燕亭,以至於他這樣的日子含恨離開去漠北。”

忠勇侯聞言大怒,“他們只怪別人,怎麼就不怪自己?”

“從今以後,永康侯府和忠勇侯府怕是真正地結仇了。”謝墨含道。

“結仇就結仇,誰還怕了他們不成?就算今日不結仇,早晚也是仇。”忠勇侯哼道。

謝芳華看了一眼爺爺,又看向秦錚,問道,“你們怎麼耽擱了這麼些時候?他們一直鬧着不走?”

秦錚沒說話,端起桌上的醒酒湯喝了起來。

“永康侯聽說燕亭去漠北軍營之後,就立即離開派人去追蹤攔截燕亭了。只不過永康侯夫人沒走,非要鬧着進來找你問個明白。她不知道打哪裡聽的消息,說是你回府之後,聽說燕亭才離開咱們府的,猜測應該是見過你,是你說了什麼,才致使他出走。”謝墨含解釋。

“然後呢?”謝芳華問。

“我攔不住人,後來是秦錚兄發了怒,說若是她再這樣鬧下去,就讓人半路殺了她的兒子,沒有了兒子,她也省心了。”謝墨含揉揉額頭,“總算讓她不再折騰,回了府。”

謝芳華點點頭,沉思片刻,緩緩站起身,“我也出去透透氣。”

“我也陪你去!”秦錚放下茶盞。

謝芳華偏頭看着他,聲音放低,有些軟意,“我就去後面的金玉軒走走,你一直喝酒,沒吃多少東西,你稍微吃一些,然後再去後面找我吧!”

秦錚罕見地見謝芳華態度轉變如此,他揚了揚眉梢,問道,“你確定不會落跑?”

“這裡是我家,我能跑到哪兒去?”謝芳華看着他。

秦錚於是放心地坐穩了屁股,對她擺擺手,氣色沒見多少好轉,“那就去吧!”

謝芳華擡步出了榮福堂。

來到榮福堂外,一處清靜無人處,侍墨將在門口永康侯和永康侯夫人以及謝墨含和秦錚的話語一字不漏地給她重複了一遍。她才知道,有一點謝墨含沒說,就是永康侯夫人打算鬧到皇宮去,讓皇上做主。被秦錚三言兩語給打消了念頭。

但是今日之事瞞不住皇宮內,怕是如今皇上已經得到了消息。

謝芳華對着夜色靜默片刻,對侍墨吩咐,“你去哥哥的芝蘭苑一趟,將他屋子裡養的那隻鷹帶來給我。”

侍墨點點頭,快步前往芝蘭苑。

謝芳華靜靜等候。

芝蘭苑距離榮福堂並不遠,一盞茶後,侍墨袖子裡拿着一隻鷹走來,將它遞給謝芳華。

謝芳華伸出手,那隻鷹見到她,歡喜地跳到了她的手心裡,之後又跳起,繞着她周身轉了一圈,之後又跳回她的手心裡。

謝芳華摸了摸它的羽毛,對它笑了笑,“言宸也是去漠北了,辛苦你追上他,給他傳個消息。”

那頭鷹歪着頭瞅着她。

謝芳華從懷中取出一片彩紙,用指甲在彩紙上畫了幾個符號,對它輕聲道,“永康侯府的燕亭要去漠北,如今才走半日,想必沒走多遠。他這些年是籠中之鳥,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永康侯府的掌控之中。既然他念我一場情意,我便送他一個海闊天空。你讓言宸一路護他前往漠北吧!別被永康侯給抓回京城來。”

那頭鷹似乎聽明白了,點點頭。

侍墨在一旁看着,不由唏噓,“小姐,它好通人性。本來我帶它的時候,它鬧騰着不來,但是我說是小姐讓我去帶它的,它就來找您了。如今竟然還能聽得懂這麼大段的話。”

謝芳華將彩紙用絲線綁在它的腿上,輕輕拍了拍鷹的頭,它頓時翱翔飛上了上空。轉眼間連個影子都看不到了。她看着黑暗的天空對侍墨道,“這是漠北的蒼鷹,我訓練了三年,才得用。通人性算什麼?它還認字呢!”

侍墨張大了嘴,有些不敢置信。

謝芳華從天空收回視線,對她笑笑,溫和地道,“大千世界,無所不有。眼界有多高,便能看多遠,人心有多大,便能藏着多少東西。只是,別忘了本,便不會被自己餐食。”

侍墨垂下頭,敬佩地道,“奴婢謹遵小姐教導!”

謝芳華莞爾,掏出娟帕擦擦手,對她道,“走,我們去金玉軒看看。”

侍墨點點頭,伸手扶了她,二人向金玉軒走去。

繞過榮福堂,遠遠地,便聽到後院一陣陣喧譁熱鬧聲,燈火裡,人影憧憧。同樣是屏風隔着男女的席面,但是年輕的少男少女到底是比榮福堂內一幫子老者熱鬧歡愉許多。

謝芳華並沒有走近,而是站在遠處靜靜看着,依稀能分辨每個人都在做什麼是何神態。

“小姐,不過去嗎?”侍墨見謝芳華許久不動,輕聲問。

謝芳華搖搖頭,擡步向裡面走去。

“芳華姐姐,你來了?”謝伊歡呼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向謝芳華迎了過來。

謝芳華對她笑笑,輕聲問,“吃得玩得可好?”

“好着呢!”謝伊挽住她胳膊,“我們在玩擊鼓傳花,傳到誰誰回答問題,必須是真心話,若是回答不上來,或者選擇不回答,就表演才藝,剛開始,芳華姐姐,你也來玩吧!”

謝芳華見衆人因爲她到來,都止了歡笑,向她看來,每個人的臉上神色各有不同,她笑着搖搖頭,“我玩不來這個,就過來看看,你們玩吧!”

“玩吧!你怎麼就玩不來呢?不會累的,就是接住花團的時候,立即傳給別人,若是不及時,鼓聲停了,留在你手裡,那麼你纔回答問題或表演才藝。咱們這麼多人,芳華姐姐,你別害怕,不一定輪到你的。”謝伊慫恿謝芳華加入遊戲。

謝芳華笑而不語,並不開口答應。

“謝伊,我看你還是別央求人了,咱們在座這些兄弟姐妹們,誰有忠勇侯府小姐的派頭大?這可是一尊大佛,連宮裡的皇后娘娘面前都要得面子三分,你哪裡有那麼大的面子請得動人?我們這些人加起來,也更勞動不起她的大駕了。”謝茵忽然陰陽怪氣地開口。

本來還有略微說話笑鬧的金玉軒裡因了她,頓時鴉雀無聲。

“謝茵!你胡說什麼?”謝林溪皺眉,在男席座位上皺眉訓斥了一聲。

“二哥,我說得本來就是這個理兒,又沒有錯?讓大家說說,是不是皇后娘娘面前忠勇侯府的小姐都有三分臉面呢?”謝茵揚起脖子,“她心裡指不定如何看不起咱們這些兄弟姐妹們呢!誰叫她生在忠勇侯府了?有個好的地位出身就是比別人高一等。”

“謝茵!”謝林溪坐不住了,從男席上站起身,臉色沉下來,這一聲名字也喊得極重。

偌大的金玉軒,瞬間連呼吸聲也不聞了,都看着謝茵和謝芳華。

誰也不會忘了,這裡是忠勇侯府,謝芳華病弱之身,從來不出現在人前,更不曾被人當面如此這般言語嘲諷奚落。

謝芳華靜靜地看着謝茵,面紗遮擋,看不見她的神態,但是沒人聽見她氣息亂,更不曾見她有半絲動怒的跡象。

謝伊卻是忍不住了,怒道,“茵姐姐,您爲何偏偏針對芳華姐姐?芳華姐姐可沒招惹你什麼?你是不是嫉妒她有個好出身?才屢次針對她?”

謝茵被點破,頓時激動地反駁,一時間,在衆人的目光下口不擇言,“我嫉妒她?她有什麼好?常年一副病秧子,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怕是麻風,不敢出現在人前,藏着掖着。而且無父無母……”

謝芳華忽然眯了眯眼睛。

謝林溪已經走到謝茵身邊,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只聽“啪”地一聲脆響,謝茵痛呼一聲,沒說完的話語堪堪被打了回去。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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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牆者:15801027493,解元[2015—2—5]:“從妾本驚華到如今京門風月,感謝能讓我們認識情大!”

作者有話:也感謝因爲文字和這個平臺讓我認識大家,能有你們一路的陪伴,我很幸福。時光慢走,歲月慢逝。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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