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三月初九,隨着禮炮聲在江東門碼頭響起,數艘兩千料馬船緩緩進入江東門船舶位中。
在以往,江東門禮炮是隻有下西洋艦隊與聖駕親臨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今享受這一切的,卻是對整個大明都感到無比陌生的一支隊伍。
“這裡…真的是大明朝嗎?”
當雙腳踏上江東門結實的混凝土地面上,作爲曾經出使帖木兒國正使的傅安與副使郭驥愣在了原地。
與他們一樣的,還有後續那跟着下船的九百多名弟兄。
闊別南京十四年,他們本以爲南京還與之前一樣,未曾改變。
然而,當他們真正的回到南京後,他們這才發現南京的變化到底有多大。
洪武二十八年,他們出使帖木兒國時,江東門還是夯土與木質結構的一個碼頭。
遠處的江東門,還是一個磚包土的城門,江東門外的集鎮也不過只有萬餘人規模,房屋雜亂不堪。
而今,江東門碼頭由混凝土構建,遠處的江東門也經過混凝土的加固和擴建,顯得異常高大雄厚。
曾經雜亂的江東集鎮,而今被規劃的四四方方,整齊劃一,所有的道路都鋪設了混凝土,並且被抹上了厚實的水泥,即便馬車駛過,也不會覺得搖晃,甚至沒有除馬蹄之外的更多異響。
碼頭上,那些船舶位上的船隻也變大了許多,這是曾經大明朝都不曾擁有的。
儘管已經在由西北向東南的這漫漫長路上見識到了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可當南京城變化擺在面前的時候,傅安與郭驥他們才明白……時代變了。
“臣,傅安(郭驥),參見殿下,殿下千歲……”
當黃羅蓋傘出現在碼頭上,反應過來的傅安與郭驥作揖行禮,對傘下的朱高煦畢恭畢敬行禮。
“勞苦二位了,快平身吧。”
朱高煦冷淡的聲音響起,這讓傅安與郭驥心裡多了幾分忐忑。
“是……”
二人緩緩起身,這才發現不止是朱高煦十分冷淡,就連跟在朱高煦身後的許多大臣也都眼觀鼻、鼻觀心。
“發生什麼事了?”二人腦中同時閃過這個想法,不過不等他們作響,亦失哈便拉開了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茲爾……”
亦失哈洋洋灑灑的將數百字的聖旨就讀,郭驥與傅安連忙跪下聽旨。
聖旨內容主要是誇讚了傅安與郭驥一行人出使帖木兒國不屈不撓,不委身虜酋的剛正,又誇讚了他們的忠心,末了便是封賞。
傅安被拔擢爲禮部左侍郎,郭驥被拔擢爲行部左侍郎,其餘官員皆被拔擢二品。
其中,行部便是管理行在北京的衙門,而今北京尚在督建,不出意外的話,郭驥能在這個位置上擔任七八年的時間。
“臣,謝陛下聖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傅安與郭驥率領衆人叩首作揖,而後緩緩起身,忐忑等待朱高煦開口。
“二位剛剛返回京城,今日先好好休息,三日後辰時前往春和殿,屆時我再與二位好好交流帖木兒之事。”
朱高煦似乎有急事,雖然話裡都是敬重,但卻帶着一種焦急感。
傅安與郭驥等人畢恭畢敬回禮,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見到朱高煦轉身離去了。
二人面面相覷,只覺得朝廷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好在這時,朱高煦吩咐夏原吉留了下來,他也上前與傅安、郭驥等人解釋起了近日發生之事。
三日前皇后徐氏患病不豫,皇帝下旨令剛剛從西番趕來的哈立麻等二百餘名番僧在姚廣孝率領下爲皇后祈福。
內外廷不論是御膳還是大庖廚,一律齋戒,不得造殺戮。
此外,皇帝又輟朝三日,親自陪伴皇后左右,所有朝政由太子監國,於春和殿理政。
正因如此,面對傅安等人被困異國十三年而歸的歡迎,常常喜歡熱鬧的朱棣纔會缺席,而朱高煦纔會顯得心情不好。
他們的心情不好,不是針對傅安等人,而是因爲內廷的徐皇后。
得到了解釋,傅安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們也算是“前朝”舊臣,雖說對朱高煦和朱棣都有所瞭解,但誰知道他們的變化會不會像南京城一樣那麼大呢。
“說起來,您們倒是回來的有些巧了。”
夏原吉與二人結伴走向馬車入座其中,不由提道:“殿下得知你們被困的事情,便讓鄭和出兵去救你們,當下已經攻陷了忽魯謨斯、巴士拉、阿巴丹、克爾登……”
夏原吉將中亞的最新情報給說了出來,這讓傅安和郭驥瞠目結舌。
他們被困帖木兒國這麼多年,帖木兒並非只是將他們囚禁在撒馬爾罕,而是派軍隊帶他們前往了帖木兒國的各地,試圖展現帖木兒國的疆域廣袤,以此說降。
正因如此,傅安他們自然知道夏原吉口中的這些地方是哪裡。
“哈里勒沒有反應嗎?”
傅安不曾想鄭和居然能率軍拿下波斯灣,更沒想到己方如此驍勇,故而忍不住詢問。
“他倒是準備派兵,不過嘛……”
夏原吉賣了個關子,隨後忍不住笑着將哈里勒被麾下將領拘禁,沙哈魯造反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這些事情讓傅安和郭驥倍感唏噓,他們曾見識過帖木兒治下的帖木兒國,儘管不如大明繁華,卻也算是一等一的強國了。
不曾想帖木兒去世還不到五年,帖木兒國便丟失了波斯灣和阿塞拜疆、以及西波斯的部分疆域,內部更是陷入了分裂與叛亂中。
只是唏噓之餘,二人也想到了沙哈魯的身份,以及自家陛下的身份。
雙方都是老四,而且就當下情報來看,沙哈魯明顯會在不久之後取得蘇丹之位,這軌跡倒是讓人覺得十分有趣。
當然,這種事情也就在心裡想想,讓他們說出來是萬萬不敢的。
“我等接下來去何處?”
傅安與夏原吉並不相熟,因此倒也沒有過多詢問關鍵情報,只是詢問當下去處。
夏原吉聞言撫須,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太子雖然忙碌,但依舊爲諸位的凱旋而歸擺下了華蓋殿國宴,並由漢王殿下作陪。”
說罷,夏原吉也與他們分別說起了這幾年的變化。
也在他介紹大明朝這些年變化的同時,朱高煦先一步返回了春和殿,但他始終靜不下心來處理奏疏。
往常他一個時辰可以處理起碼三十份奏疏,而今面對內容十分簡單的賑災奏疏,他都需要花費不少時間才能想好如何賑災。
“殿下,要不還是休息休息吧,您昨夜也沒好好休息,如此會累垮身體的。”
亦失哈心疼的勸阻,朱高煦卻搖搖頭,長嘆一聲後詢問道:“亦失哈,你母親離世時,你當時是何種感覺?”
亦失哈的母親早就已經離世近二十年,如今回想起來,記憶十分模糊,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努力找補道:
“奴婢當時腦中一片空白,感覺整個人都是愣住的,那幾日都渾渾噩噩,現在回想,卻根本想不起來任何一點細節。”
“不過殿下可以放心,皇后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儘管知道此時自己的話蒼白無力,但亦失哈還是盡力安慰着朱高煦。
可即便如此,朱高煦卻依舊沒有什麼情緒上的好轉只是自顧自道:
“其實我與母親似乎並沒有單獨待在一起很長時間,當下回憶起來,也大多都是在燕王府時的回憶。”
“只是如今瞧着她那模樣,得知她隨時有可能去世,心裡卻好像堵住了一口氣,上不來也下不去,整個人心慌的緊。”
“仔細想來,我爹其實比我更難受,畢竟我起碼還能以政務來發泄,而我父親卻要時時刻刻面對我母親,感受她漸漸燈枯……”
說話間,朱高煦眼前不由得模糊起來,眼淚還未流下,便被他用拇指擦拭了乾淨。
深吸一口氣,壓住了鼻頭的酸楚後他才擡頭道:
“要真說出我母親對我做了什麼,似乎我也說不出來,但她只要還在,我便能心安,若是她走了,我父子幾人又該如何呢?”
朱高煦長久以來一直在迴避徐皇后,兩者接觸的時間似乎很少,少到用言語表達都說不出什麼長篇大論。
只是細細回想間,母子間的話題又能有多少足夠長篇大論的?
似乎只要她還在,那時不時的一句叮囑,一句關愛,一個輕輕拍拍衣服的舉動,便已經勝過了千言萬語。
若是她真走了,自己又該如何做呢?
想到這裡,朱高煦的心思早已亂了一地,難以梳理。
“殿下,山西按察使司有奏疏送達。”
在朱高煦思緒紊亂的時候,班值太監小心翼翼的送上了一份奏疏。
亦失哈本想呵斥,可見朱高煦示意接過,便接過轉交給了他。
爲君者,最大悲哀便是需要以國事爲重,任何私事都能上升到國事,任何私事也都能影響國事。
正因如此,即便徐皇后病入膏肓,朱高煦卻必須負擔起朱棣與他的工作,維持好大明朝這個龐大的機器運轉。
接過奏疏,映入眼簾的便是王驥的名字,這讓朱高煦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他將奏疏打開,果然在其中見到了王驥的上奏。
作爲山西的按察僉事的王驥在這本奏疏中寫出了新政在山西推行的幾個弊病處,例如強制移民讓百姓怨聲載道,此外許多吏員根本就不關注當地的實地情況,一味的套用其它地方成功的例子。
這其中比較嚴重的,便是吏員組織百姓耕種水稻,然而山西雖然水源豐富,可大部分耕地都是以旱地爲主,只能種植小麥、大豆、蜀黍等作物,強行引水只會影響其它水澆地。
經過討論,王驥已經讓山西布政使司官員們暫停山西的農業政策推行,並上疏請示朱高煦。
就這點來看,王驥雖然只是一個按察僉事,但依靠東宮的背景,他居然能讓比他高出七八級的官員接受他的建議,這讓朱高煦起了警惕之心。不過他並非警惕王驥,而是警惕這種趨勢。
“以我的口吻下一份教令,呵斥山西布政使司爲什麼聽取一個按察僉事的建議,並讓按察僉事上疏,新政推行,尤其是事關民生、農業一類的,不應該是布政使司上疏嗎?”
朱高煦先打擊了這種風氣,然後纔對王驥提出的問題作出回覆。
“此外,王驥提出的問題也存在,教令各地布政使司,不要一筆一畫的按照其它地方的新政來執行,要根據各地情況的不同,作出一定的政策調整。”
“所有不符合當地條件的政策,都可以上疏調整,並提出調整建議。”
“治大國如烹小鮮,而這其中的小鮮便是一個個州府縣鎮,各地情況不同,所需要的政策扶持也會相應不同。”
“有的需要錢糧,有的需要畜力,還有的需要物資……”
“根據各自所需提出政策扶持,這樣才能搞到北方經濟,讓北方的經濟儘快恢復,別總想着依靠江南錢糧扶持,而是應該用江南扶持的錢糧恢復當地經濟後,反哺江南。”
朱高煦有些氣憤,只覺得這些當官的都是想着不做不錯,少做少錯。
就這份態度,他前世就十分厭惡,如今再遇上,加上他心情不好,山西布政使司的官員不捱罵反倒奇怪了。
現在他玩的本來就是依靠海外與江南財政去轉移支付,扶持北方和西南各省。
正因如此,江南纔會十分瞧不起除江南、湖廣以外的大部分地方。
如果這些地方的官員還這麼不爭氣,那即便他可以在他執政生涯中儘量拉平南北經濟差距,日後北方依舊會被江南甩在身後,尤其是正值經濟轉型的當下。
要知道,隨着下西洋的航道漸漸安全,海上絲綢之路對於各類商品的需求也開始增加。
這些原本由各國商人賺取的錢,如今都被大明朝貢貿易體系下的官民營船隊賺取。
江南這邊,已經開始有自耕農自主改稻爲桑的趨勢了,因爲一畝稻田產出不過六七百文,而一畝桑地能產出近一貫二錢的桑葉。
兩相取捨下,自耕農的收入能在原本基礎上增加近一倍,而這還只是生產源頭。
許多購買桑葉的養蠶人用桑葉養蠶生絲,一畝桑田產出的桑葉,便能讓蠶吐出三十幾斤經過處理的生絲,轉手一賣便是淨賺數百文。
倘若製成綢緞,那一匹綢緞便可以三到六貫的價格賣出。
這樣的效益,是北方拍馬所不能及的,而由於氣候問題,北方能種桑養蠶的地方少之又少,因此和江南的差距只會不斷拉開。
這種情況下,北方新政出現問題,這如何讓朱高煦不生氣。
“殿下息怒……”
亦失哈小心勸解,朱高煦則是將將王驥這份奏疏處理過後,將注意力放到了桌案上的其它奏疏中。
拿起硃筆繼續批閱,即便心情焦躁也無可奈何。
只是相較於他還能在春和殿藉助政務躲避,直面徐皇后的朱棣此刻或許纔是除徐皇后外,最爲難受的那個人。
“慢點……”
幹清宮偏殿內,朱棣坐在拔步牀前,手裡拿着一份藥膳,旁邊擺着一個乾淨的盆。
平日裡粗獷的他,此刻卻溫聲細語的餵食徐皇后。
牀上,徐皇后相較幾日前更爲消瘦了,說是皮包骨頭也不爲過。
她此刻異常虛弱,再沒了平日裡的滿臉慈祥,只有疲憊。
一口口吃着那熬煮着各類補氣血膳食的粥食,她時不時會有些反胃的感覺出現。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強行皺着眉頭吃下了所有。
待朱棣幫她擦乾淨嘴後,才扶着她躺在了牀上,爲她蓋好了被褥。
“這些事情,不用陛下親自來做的……”
徐皇后虛弱開口,並規勸道:“當下,還是以朝事爲重,高煦一個人在外廷處理,想來也是十分疲憊的……”
她的話斷斷續續,朱棣見狀搖頭,寬慰道:“這幾日奏疏少,高煦能應付過來。”
“何況對於俺來說,你比朝政要更重要,沒有了你,後宮又由誰幫俺管理呢?”
朱棣本意是在說自己離不開徐皇后,可徐皇后聞言反倒像臨終囑託般說道:“琰兒照顧我這麼些年,此前也有治理後宮的經驗,我若是走了,可以讓琰兒幫我治理。”
“不過我還是希望,殿下在我走後,能選出一個妃嬪扶持爲皇后,讓後宮安……”
“俺這輩子就你一個皇后。”朱棣打斷了徐皇后的囑託,同時放下空蕩蕩的碗,握住徐皇后的手道:
“你快些好起來,沒了伱,俺不知道如何將日子過下去。”
朱棣溫聲細語的說着,以他平日的性格,很難讓人聯想到他此刻的改變。
“殿下害怕了嗎?”
徐皇后居然擠出了個笑容,朱棣聞言如鯁在喉,緩了緩後才如實說道:
“俺到現在還記得,當時俺聽到女醫們說出你結果的感受。”
“那感覺,就好像被潑了一身的冷水,永遠都記得那一刻的感覺,全身彷彿被凍住後又突然劇烈地燒了起來,呼吸困難,站都站不住。”
“只是俺想了想,俺是一家之主,俺若是倒下了,那這個家就得靠老二一個人來撐着了。”
“這個家,高煦不是已經撐了好久了嗎?”徐皇后輕輕握着朱棣的手。
感受着手上的觸感,朱棣鼻頭一酸:“嗯,是這麼說,但俺……”
“俺還是離不開你,徐妹子……你不能先俺一步走啊。”
朱棣沒忍住,居然哭了出來。
“你要是走了,俺該怎麼辦啊,你說……”
他的情緒有些漸漸控制不住,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中涌出來。
他與徐皇后自小便認識,從相識到相知,徐皇后陪伴了他三十五年的時間,從他少年時到如今年近半百。
當初朱標、朱棡二人病逝時,他便後怕自己活不了幾年了,只是現在想想,若是他能走在自家徐妹子前面,或許自己便不用面對這一切了。
“徐妹子,你怎麼就病了呢……”
朱棣嚎啕着,那哭聲傳出偏殿,被角落坐着的起居注官記下“帝慟哭”三個字。
“殿下……”
徐皇后看着嚎啕的朱棣,心裡止不住的心疼他。
她就想死嗎?
沒有,她還想活很久,活到親眼見到朱瞻基、朱瞻壑、朱瞻圻他們娶妻生子,看着自己旁邊這個粗獷的漢子漸漸老去。
她也不想走,可她又有什麼辦法呢。
即便心裡十分難受,徐皇后也沒有哭出來,因爲她清楚,自己要是真的哭了,那自家陛下或許會更難受。
因此,她擠出了個笑容來:“年近半百了,居然還小孩模樣。”
她似在嘲笑朱棣,朱棣聞言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妹子……”
“好啦。”徐皇后好似哄小孩一般伸出手,爲朱棣擦去了未能擦乾淨的淚水,叮囑道:
“有些事情,我怕現在不說,過後便沒力氣與您說了,因此現在對您說後,您千萬得記住。”
“嗯!”面對自家徐妹子的話,朱棣頻頻點頭,生怕徐皇后沒看清。
“當今天下雖說太平,不用兵甲,但民生並沒有完全恢復,高煦的新政對百姓有利,但高煦畢竟是太子,而您畢竟是皇帝,希望您多加體恤高煦。”
“在用人時,要廣用賢才,明辨是非邪正,不要因爲一個人有小過就棄之不用,也不要因爲一個人有小聰明就委以重任,教導子孫以學業爲重,對宗室以恩義相待。”
“我心知陛下您一直想爲增壽、鷹緒他們謀個高爵,不過我已經不能再報答殿下您的恩情,所以您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驕縱我的孃家人們。”
朱棣聽着,不禁泣不成聲,徐皇后則是依舊強忍淚水,含笑交代:“萬事以國爲重,我若去世了,您別太掛念與我的私恩,要珍重自愛,別太過傷心。”
“另外,我的喪葬也儘量從簡,應該把錢糧花到更需要它的百姓身上。”
說到此處,徐皇后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摸了摸朱棣的臉龐:
“上次與陛下前往了北平,看望了當初那些將士們的遺孀,並瞧見她們被妥善安置後,我便沒了什麼遺憾,因此陛下也不要爲我難過。”
“高煦他們三兄弟我很放心,高煦爲人心高氣傲,高熾又懂得收斂,高燧有些小聰明,但膽子小。”
“他們三兄弟以高煦爲主,便不會出現什麼大亂子,只是希望您不要受到奸臣挑撥,和高煦鬧出什麼矛盾。”
“末了……”
“好了妹子。”瞧着徐皇后說的氣喘吁吁,朱棣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先休息休息,不要着急,俺一直在這裡。”
“嗯……”感受手上傳來的力度,徐皇后輕輕點了點頭。
朱棣見狀想要爲她添茶,卻見到水壺空了。
此刻的他將所有人都趕出了偏殿,因此便自己拿着水壺,擦乾淨了眼角的淚水後走了出去。
在他走後,徐皇后纔不用強忍,眼前場景漸漸被淚水模糊起來……